第一章景明會館小少主洛雲嬰
帝都天柱記載,祖龍一族是混沌中孕育出的神獸,其依仗天生強橫的肉身,屠戮異族,爭霸天下,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因祖龍一族殺伐太凶、戾氣太重,以至於自身氣運盡喪,最終被元始天尊囚禁在昆崙山下的龍泉洞內,永世不得翻身。
兩千五百年前帝都曾降臨一位女神,名曰元嬰,前身祖龍餘孽。為消業障,天帝命其戴罪立功,降福天下。
元嬰是帝都的第一任大祭司,主持祭祀、占卜、祈福,在任期間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信徒眾多,香火不斷。傳聞她風華絕代,姿色不凡,一雙異瞳更是魅惑眾生。
得道者需斬斷情慾。身為大祭司,她違背天律,生出了最不該有的情。然而王朝氣數已盡,她卻不惜為了人間違抗天命,抵抗天道。天帝震怒,一紙誅神令將她肉身化作蟠龍山供養萬物生靈,元神被拘禁在化龍池,受萬年懲罰,最讓人不解的是龍骨卻不見其蹤…
帝都王宮的最高樓閣之上,一位穿著玄紅織金朝服、擁有傾國傾城之貌的女子正站在此處眺望著萬里江山。放眼望去,四周白雪皚皚,靜的出奇,只有她細微的呼吸聲與她做伴。
「女帝,天冷了,回去吧。」
「無礙。」
溫暖的狐裘斗篷蓋在了身上才讓她有了份溫暖。她看著這被白雪覆蓋的宮城,心裡不禁嘆了口氣。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這白色的下面覆蓋了多少生靈塗炭,這光鮮亮麗的背後是她滿手鮮血,這無上至高的榮耀是無數人的屍骨堆砌而來。
一片晶瑩雪花飄至眼前,她伸手想接,可那寒風又不通人情的將它吹的更遠。而她只能任憑著思緒跟著雪花回到再也回不去的從前…
「讓開!讓開!」
滄州城主街道內,車來車往、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打遠來就聽見一個小女孩兇巴巴的聲音。不等眨眼功夫,那鵝黃身影便駕著一縷清風風風火火的從街道竄了過去。
眾人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但還是有些從未來過滄州城的陌生人問向了旁邊賣茶老闆。
「老伯,那剛剛過去的黃衣女孩是誰啊?」
「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滄州城內可沒有一個不知道這位「小魔頭」的。您往前五百米里路去有個景明會館,她就是那裡的小少主。您別看她行事魯莽,實際上腦袋聰明,嘴甜著來。」
賣茶老伯話語間說不出來的驕傲與自豪,彷彿在向別人介紹自己家的女兒一般。
「景明會館?」
顯然詢問的黑衣男子連景明會館也沒有聽說過。怪也不能怪他見識淺薄,只能說這會館太少,滄州城獨有一份。
老伯一眼看穿,為他又倒上了一壺茶接著說。
「若說平常男人愛去的是妓館,那有頭有臉的王爺世子、江湖劍客最愛去的就是景明會館。
那裡是滄州城最大的娛樂之地,聽說裡面裝飾豪華,地上鋪的都是金磚,用的也全是瓷玉碗筷,天下絕色藝伎全部聚集在那裡,館里整日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那老伯看了看旁邊的人,又壓低了聲音,湊在黑衣男子耳邊說。
「江湖坊間以及王宮內苑的消息從那裡也是聽得最真。凡是有點名聲的人物都聚在那裡,不過像我們這種小老百姓自然是沒有機會去的。
嘿嘿,我看公子您氣度不凡,是從何而來啊?」
「帝都。」
玄衣男子鎮定從容的說出二字,那老伯也是嚇得瞳孔一震,默默站到了一邊。
男子泯了一口茶,將銀錢放在桌上,提起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遠去的豆蔻女子,隨後消失在人潮中。
景明會館坐落在滄州城內已有十餘年之久,是有名的茶樓藝館,非官家名流、仁人志士,奇俠英雄不得入內。
傳聞,景明會館老闆洛清鶴天資聰穎、醫術精湛、文武精通、精讀各路書籍、凡所過目皆不忘,是個不可多見的天才。其容貌更是一絕,年近四十依舊風采迷人,他身材威猛高大,氣質出塵,面若冠玉、劍眉星目,一襲錦衣華服燁然若神人。
其女洛雲嬰正值豆蔻年華,不好女裝,整日扮成男子外出『打劫』,強取豪奪惡人財產救濟百姓。雖然行為惡劣,但利於百姓之事,所以好名在外。
景明會館達官貴人座無虛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表面上和其他酒樓並無二異,但洛雲嬰知道這些金簾後面坐的是些什麼人,他們又要舉行什麼活動。
黃衣小女兒看見自家帥氣炸天的爹爹正在與客人寒暄,是肯定不會注意到自己的。隨即貓著身子,踮著腳悄摸摸的溜進小苑,卻不想在拐角處被抓了個現行。
「站住!」
氣令如山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洛雲嬰面露難色,心想著自己肯定又要挨罰了。又佯裝驚訝的轉頭看向聲音來源。
「啊!爹爹?你怎麼在這啊?女兒還以為爹爹忙著競寶,怕驚擾了爹爹。所以便沒去打攪。」
面前的小女兒裝的一臉乖巧無辜的樣子,洛清鶴雖沒揭穿,但語氣上並也不輕饒。
「拿出來。」
「什麼?」
「錢袋。」
小女兒忽略了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摸了摸腰間,擺了擺空手示意,沒有什麼要拿出來的。
要說姜還是老的辣,洛清鶴一套功夫下來就將她主動遞出了錢袋。空的?除了肉包子,什麼都沒有。
「還有呢?」
「沒有了。」
嘴上說著沒有,身體卻很誠實的護住了胸前的口袋。
「拿出來。」
可憐的小女兒看著自家爹爹如此堅持,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衣服里逃出了錦緞錢袋,好不華麗。
「又是搶的誰的?」
「我沒搶。」
洛雲嬰搶話道。
「誰的?」
洛清鶴厲聲問,把她嚇得一哆嗦,繼而小聲嘟噥著。
「福郡王家小侯爺黎辰的。誰讓他老是欺負人,我給他一個教訓。」
黃衣小女兒越說越沒底氣,聲音愈來愈小,但仍找借口替自己開脫。
「我…我是行俠仗義。」
「怎麼跟你說的,不要和小侯爺打鬧,更不要起衝突。你怎麼能…去向綉姑那裡領罰。」
洛清鶴手裡捏緊那錦緞錢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小女兒,真是氣的他要吐出一口老血來。
「爹爹,能不能不罰我做女紅了啊。小女兒家的花招我不喜歡,再不然您讓我蹲馬步也行,又或者讓我挑水掃地?」
洛清鶴打量了她一眼,個頭剛有個水缸高,還妄想挑水躲過懲罰。做她的春秋美夢去吧,索性並沒有理她,邁著步子就離開了小苑。
她知道,自己沒戲了。
洛雲嬰呆在原地看著丟在地上的錦緞錢袋和散落的銀兩犯了愁,自己被抓個現行,她只能悉數歸還才能免得了這場懲罰。
「臭丫頭,又被罰了?」
「你來幹嘛?看我笑話嗎?」
洛雲嬰蹲在地上撿著散落的銀兩,抬頭看了一眼來人便不去理會。
那男子長的眉清目秀,雖然十五六歲但自身帶著一種貴氣,身著金色長襟,懷揣玉扇翩翩而來。正不懷好意的看著她。
「你剛才打了我,還搶了我的錢袋,我是不是應該向你要個說法?」
「哦,原來是報仇的。吶。錢袋還給你,裡面的銀兩等我湊齊了再還給你,你走吧。」
洛雲嬰將錦緞錢袋塞給那人懷裡,滿臉不悅的就要離開。
「寧寧,我跟你開玩笑的,你真生氣啦。」
「我沒時間招呼你,去告我的狀吧。這肉包子也是用你的錢買的,還給你。」
受了委屈的洛雲嬰自覺沒有意思,氣鼓鼓的將口袋裡的肉包子塞到他懷裡。香噴噴的肉包子,就這樣打狗不復回了,她心裡暴哭。
心生悶氣,她也不管他叨叨什麼,扭頭將他晾在原地。
黎辰看了看手中錢袋和肉包子就覺得頭大。他只是借著討伐錢袋的目的,跟她開個玩笑,她怎麼就生氣了。更何況以往她也不會這樣的啊。
吃了閉門羹的黎辰心情很是不好,好不容易借著競寶會的理由來到了小苑找她,沒想到還被她冷眼相待。
「哼,我不生氣。花自己錢買的肉包子,不能浪費了。」
黎辰氣不過,拿出一個肉包子就咬了一口,攥緊錢袋就離開了景明會館。
夜色闌珊,空中掛著一輪皎月,窗外樹木發出嗦嗦嗦的聲音,洛雲嬰緊了緊身上的被子蜷縮起來。
黑暗中,她睜著漆黑的眼睛在四處張望,忽的脖間擦過一陣陰風,嚇得她一激靈。接著就將頭埋進了被窩裡,呼吸亂了節奏,額頭間也出了冷汗,後背也濕淋淋的浸透了衣服。
突然的一聲貓叫凄厲慘絕,嚇得洛雲嬰喊出了聲。
「爹爹!爹爹!」
等了好一會兒,洛清鶴才聞聲而來。
名叫綉姑的女人無奈的看向了洛清鶴,隨即退到了一邊。
「寧寧,別怕。爹爹在。」
聞聽自家老爹的聲音,這才睜開眼。閨房之內燈火通明,洛雲嬰的視線突然明朗起來,睜開眼睛便看到自家爹爹坐在床邊滿臉擔心,貼身丫鬟喜兒也急匆匆的來到房間,以及半天哄自己但自己怎麼都不配合的綉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