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救人還是殺人
隔著十幾米，在槍口與槍口的對峙之下，蒙面女人一個字也沒有回答，用沒拿槍的左手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的羅九。
楊小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點一下頭，淡淡說道：「你要救走你的社團兄弟是吧？行，帶走吧！」
蒙面女人似乎有些驚訝於楊小寶答應得如此爽快，腳下遲疑著沒有動步，手上的槍握得更緊了些，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楊小寶忽然笑了：「我不想跟你拿槍對射拼個你死我活，更不想跟你們整個天道社拼個你死我活。不就是為幾個錢嘛？冤冤相報何時了，沒必要，犯不著。我甚至跟羅九都願意講和，要不是他胃口太大一再逼人太甚，也不至於鬧成這樣。」
蒙面女人聞言微微抬頭，紗巾之上的那雙淡藍色的美目露出了狐疑迷惑的目光。不光是她，就連燕紫在一旁聽著都直犯迷糊：楊小寶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忍讓了？還扯什麼願意跟羅九講和，真是見了鬼了！
「你們社團堂口被端掉確實是我勾連警察乾的。你們的損失差不多也就五個多億，我從中也就得了一個億的好處，其他的都交公給政府了。你們找我討債天經地義，可也得有個限度不是？」
「我把得的好處吐出來，再自掏腰包湊錢給羅九賠了三個億了，他居然還找我要十個億，我給不出來他就綁架了燕副市長。他這麼逼我，我只能幹他了。好了，錢我已經賠了，賬也結清了，羅九也還給你，以後我跟你們天道社井水不犯河水。你們要是再不識相，老子也不怵！」
說完這話，楊小寶一手端著槍，一手拉著燕紫慢慢後退，一直退到了手槍的殺傷距離之外。
蒙面女人這才放下了戒備，幾個箭步躥到昏迷不醒的羅九跟前，把他扛在肩膀上，很敏捷地一溜煙跑出了倉庫大門。臨消失前腳步稍停回過頭來看向楊小寶，一雙淡藍色的眸子放射清冷的寒光，用很奇怪的腔調撂下了一句話：「楊小寶，我會回來找你的！」
「歡迎歡迎，隨時歡迎。」楊小寶嘻嘻笑笑。
蒙面女人冷哼一聲，腳下不停步，扛著羅九消失在了楊小寶和燕紫的視線之中。
看著蒙面女人遠去的婀娜背影和她腦後捲曲的棕色馬尾，楊小寶眯起了眼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喂！你幹嘛啊？」燕紫很不滿地把楊小寶的臉孔朝著自己這邊掰了過來，不許他看那個蒙面女人，「人家都走了你還盯著不放？哼！是男的你一拳一拳往死里打，是女的你就對她那麼客氣！別忘了人家剛是拿槍指著你的，真是見色不要命！」
楊小寶攤了攤手，很無奈：「你也知道人家是剛拿著槍指著我的？你想讓我咋跟她不客氣？直接開槍對射嗎？你一個女孩子，就這麼喜歡看打打殺殺，看我跟人拚命？」
「反正你就是對她特別溫柔，溫柔得都不像你了。要是換了一個男的，你還不早就一槍爆頭了？」燕紫很不滿意地給了楊小寶一個大號的白眼。
她這麼說是有自己的道理的。燕紫跟楊小寶相識的時間不短，深知他的作風一貫是以超強硬對強硬，正面互杠的時候從來就沒有怵過誰。剛剛跟那女人說出來的話雖然談不上是服軟而是軟中帶硬，但畢竟也是「軟」了不是？
楊小寶一臉無辜地苦笑起來：「我就算要一槍爆頭，那也要開得出槍來不是？羅九不識數就算了，你居然也不識數。這槍是羅九的，上滿一次是六顆子彈。
羅九不識數耗光了六顆，被我逮著機會幹趴下了。我剛才為了放你下來，也是朝著繩子連開了六槍把子彈打光了。你讓我拿著把空槍去跟人對射火拚？我能靠著空口說白話把她唬走，沒讓她把我倆帶走就已經很機智了好嗎？」
燕紫這才知道自己誤會楊小寶了，再仔細回想了一下，不由后怕得手心裡的冷汗都冒出來了。說起來今天可真是險相環生，楊小寶先是空手對槍口，后又是空槍對實彈，居然也都有驚無險的撐過來了。
所以眼下的這個結果已經是很圓滿很幸運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把羅九繩之以法，這條瘋狗以後肯定免不了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後患，等他捲土重來必定會吸取失手的教訓，變得更加瘋狂兇狠，下手直接要命不要錢。
燕紫想到這個就很為楊小寶擔心，嘴上卻並不願意提起，只是默默地給楊小寶擦拭著臉頰上的鮮血。其實她自己也是站著都艱難，被倒吊了兩三個小時是不好受的事情。反正要等著趙良成過來接人，也不用急著離開。
楊小寶從燕紫的臉色上看出了她的想法，淡淡說道：
「羅九的事情，你用不著擔什麼心。這傢伙讓天道社帶回去比交給警察好。交給警察，還得查證再起訴再判刑，還特么要浪費國家糧食。就算是判死刑，那也得浪費國家一顆子彈不是？
「……這傢伙攤上大事了，從今天開始，這一片兒的黑白兩道都不會再容他，高四海更不會容他。就讓高老頭子一刀一刀把他切成零件，逼他交出三億社團公款來不是更好么？」
燕紫驚訝地「啊」了一聲，眼神有些困惑：「你是說羅九貪污私瞞了他們社團的三億公款？」
楊小寶扭過頭用看待白痴一樣的奇怪目光，從頭看到腳審視著燕紫。燕紫被他渾身搞得不自在，嗔惱道：「看什麼看？沒見過我嗎？」
楊小寶嘿嘿一笑：「我在看你全身上下是不是金子做的，能值得了三億個億？你該不會真以為我之前跟羅九認過慫，賠給了他三億吧？殺人不一定要用子彈，也不一定要自己動手，讓高老頭子幫個忙不是更好？」
燕紫這才恍然大悟，楊小寶跟那個蒙面女人說什麼三個億十個億，什麼以後跟天道社井水不犯河水都是扯淡，裝得還確實挺像！
「人生不易，全靠演技啊。」楊小寶嘻嘻笑笑，聽到有警笛聲漸行漸近，越來越響，知道是趙良成到了，拉著燕紫走出了倉庫。
一輛警車風馳電掣衝進了碼頭，車上下來的果然是趙良成，很出人意料地沒有帶上一大堆荷槍實彈的警察，還就只他一個人。楊小寶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敢情這貨是想充上一回孤膽英雄，故意單槍匹馬的啊！
看到楊小寶和燕紫安然無恙，趙良成鬆了一口氣。至於羅九為什麼嘛說是躺了現在又不見了，楊小寶沒有提起，趙良成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好去追問。最要緊的人沒事，自己把燕副市長這個人質平安「救」出來了，這就足夠在警界同行跟前大大的露上一回臉了。
楊小寶把燕紫送上警車的後座，自己卻並不上去，招手把趙良成叫到跟前，低聲笑著說道：「這個功勞是你的了，我就不跟著你回警局了，免得你的同行看了起疑。救人的故事怎麼編，你自己想好了再跟燕副市長打個商量。就一句話：別讓我出名。」
這些都是應有之義，趙良成點頭會意，他也不是第一回為楊小寶保守秘密干私活兒。
「還有一件小事。」趙良成正要上車走人，楊小寶叫住了他，笑著說道：「幫我查個計程車司機。」
「這個好說，車牌號是多少？」趙良成一口答應了，這個確實是小事，只要知道車牌號碼，在警務平台上半分鐘就能調出來。
「車牌號沒顧得上看。」楊小寶想了一下，「女的。二十多歲，挺漂亮的，挺有個性的，開車技術也好，開的是一輛綠色計程車。」
趙良成聽著心裡一陣膩味，本市的計程車好幾萬輛，本來就全是綠色的，符合這個描述的計程車司機少說也有幾百個，什麼漂亮有個性技術好，那都是扯淡，你讓我幫忙查倒是給個車牌號啊，哪怕是給個尾號也好啊！
楊小寶一拍腦袋，想起一個細節來：「對了，你就讓交警那邊查一查，今天是有哪個計程車一連闖了四五個紅燈，估計把分都要扣光了。只要附合條件的，那就準保沒錯——這樣的計程車司機總不會太多。」
「查出來需要對這個人採取措施嗎？」趙良成有點緊張，以為這是一個新的線索需要跟進。
「措施嘛，就是準備好十萬塊現金。」楊小寶笑了：「你們警方不是就這件案子公開懸賞十萬給幫助破案的市民么？發給這個牛皮哄哄的女司機就是了。她今天可是幫我了一個大忙，我還欠她十萬塊呢。對了，今天你就把這事兒辦了。」
……
晚上十點多，秦倩倩開著計程車在街頭拉著客，生意不怎麼好，心情也煩燥到了極點。今天整個白天，她一回想起今天上午被忽悠的事情就很惱火。自己也是太天真了，居然相信那傢伙真會給自己十萬塊——都怪自己見錢眼開，看到那傢伙很豪氣地拍過來幾百塊就動了心上了當！
這還不光是駕照分扣光的事情。更要命的是這輛車不是她自己的，是向一個車主租來開的，自己開著人家的車子違章得這麼厲害，肯定還要連累得別人被計程車公司罰款，這連說都沒法開口跟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