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巴不得我死是嗎?
張秘書將表情黑沉的郭秘書送走後,折回來,滿眼詫異的看著陸西顧,「他怎麼就走了?」
郭秘書跟在顧莫然身後混,大風大浪經過,再危機的局面也能保持寵辱不驚,卻沒想到竟然被陸西顧三言兩語給堵了回去。
陸西顧揚了揚眉,漫不經心的問道:「不然想怎麼辦?」
她臉上帶著譏誚的笑容,打趣道:「公開搶人嗎?」
她站起來,閑散的踱著步子往窗口走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行人。
來去匆匆,各有顏色。
陸西顧勉強的扯了扯嘴,淡淡的說道:「樓下蹲著那麼多對付顧叔叔的人,他們這樣做不等於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現在的陸西顧,經過大是大非過後,將一切看得很透徹。
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失去陸家風雲飄蕩無法站住腳的嫩苗,她也不再需要張秘書的保駕護航登上高位,她現在,是獨立、富有威儀的陸西顧。
張秘書在心裡由衷感慨一聲,頓了頓,長嘆著說道:「連郭秘書都出馬了,想必徐含煙那裡是真的不行了。」
陸西顧擰了擰眉,看著遠處清朗的陽光,溫淡的問道:「消息確切嗎?」
張秘書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嗯,病危通知昨晚就下來了。」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現在醫院方面開的全是陣痛的藥物,她拖了這麼多年,精力應該是要耗盡了。」
他昨天去看了一眼,隔著玻璃,不遠不近的距離。
記憶里,那個穿著佯裝傲慢的世家大小姐,轉眼之間滿面皺紋銀絲白髮。
歲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令她變得面目全非。
旁邊測繪身體指標的儀器滴答作響,不住的顯示著生命的脈搏在最後一刻的頑強掙扎。
陸西顧抬頭,目光清淺的看著遠方,頓了頓,漫不經心的說道:「短痛猝不及防,長痛消磨意志,真是搞不懂她到底是哪裡想不開,竟然想要見我。難道是嫌被我嗆得吐血不夠讓我再送她一程?」
張秘書,「......」
他感覺自家的小小姐,嘴巴似乎是更加的損了,半點也不饒人。
......
陸西顧整天都很平靜的待在陸氏,處理著公事,閑暇時陪著兒子說話。
這一天,照舊的,完成得很充實,亦很滿足。
直到葉柏堯放學,她才讓張秘書順便將兩個孩子送回家裡。
家裡有裴媽照看著,兩個孩子非常喜歡她的做的飯菜,陸西顧一時半會的還能丟開手。
面前堆著的文件被處理得差不多,她拿過最後一份,猛地打開,白日里郭秘書送來的那張照片赫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陸西顧頓住,猶豫著將那張照片拿起來。
白亮的燈光下,那張泛白的照片里,多年前蓮城那三位絕艷的女子依舊年輕著。
藍色的上衣,黑色的半裙,長發披肩,明眸皓齒,笑容明艷。
純真的年代,面目全非的如今。
陸西顧抬手撫了撫辛檸的臉,笑了笑,終於還是站起來,拿過旁邊的包,緩步往門外走。
整個城市浸入濃密的黑夜裡,光影璀璨,一幀幀地從車窗前掠過。
經過花店的,她刻意將車停在路邊。
回來時,手裡多了個包裝精緻的小盆栽。
陸西顧不喜歡醫院,或者說是對這裡有了陰影。
醫院對於她來說,生離死別、沉痛難受,總之讓她無法呼吸。
她手捧著那隻小盆栽,高跟鞋踩著程亮的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的腳步不疾不徐,恰到好處,踩著燈光的碎影,避開匆忙而來的行人,終於到了指樓層。
私人病房的走廊外,一襲人看到她來立刻點了點頭,紛紛讓開步子。
遠遠的,陸西顧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顧莫然。
這位政客,近幾年的周旋里,已經磨白了鬢角的白髮,背脊也微微地有些佝僂。
對於歲月更迭的變化,陸西顧倒是由衷的表示著心疼。
她收斂起內心的敢看,對著顧莫然禮貌的點了點頭,「顧叔叔......」
顧莫然沉沉地拍了拍她的肩,「謝謝你能過來,老太太在裡面等你。」
「嗯!」
陸西顧點了點頭,剛才轉身,病房就由人給她打開了。
她握緊了手裡的小盆栽,深呼吸了一口,這才邁著步子跨了進去。
病房內,徐含煙躺在病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
陸西顧擰了擰眉,才剛跨步上前,徐含煙就忽然睜開了眼睛。
她躺在床上,目光冷冽地瞄了眼她手裡的小盆栽,極嫌棄的說道:「不愧是在小戶門第里長大的孩子,都是些什麼審美!」
陸西顧並沒有生氣,只是上前,將小盆栽放在床頭柜上,漫不經心的說道:「那沒辦法,看得慣、看不慣,你也就忍著吧。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兩看相厭,我送東西就沒非迎合你的審美的必要。」
說著,她扯開了包裝紙,從裡面掏出一隻骨瓷的小花盆,上面對著蓬鬆著一團綠油油的小瓣植物。
徐含煙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怒斥著罵罵咧咧的,「什麼東西,臭死了!」
陸西顧將小盆栽取了出來,抬手輕輕地撫了撫那邊葉子,不冷不熱的說道:「十五塊一盆的薄荷。」
徐含煙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冷哼哼的罵道:「你就買這些便宜貨來忽悠我,陸西顧,我還沒死呢!」
陸西顧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雙腿交疊,語調微涼的說道:「薄荷清熱去火,你這暴脾氣,正好適合這種廉價商品。」
徐含煙惱怒的瞪著她,雙眼躥起火苗。
陸西顧冷傲的看著她,淡淡的說道:「你的時日不多,我也不是很空,長話短說,沒必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徐含煙被她氣得腦仁疼,憤憤地瞪著她,「你就巴不得我死是嗎?」
她擰了擰眉,半晌后,目光沉沉地盯著她,出其不意的問道:「你現在,對我們家阿川是怎麼個想法?」
陸西顧不為所動,表情沉靜的盯著她,語調沉靜冷漠,「沒想法。」
徐含煙癟了癟嘴,冷沉沉的瞪著她,「我是看著那孩子的面,不跟你計較......」
陸西顧揚聲打斷她,表情平靜卻又欠扁的說道:「別,您老還是計較著,我並不需要。」
徐含煙氣炸,瞪著她,「你!」
她有些激動起來,咬著后槽牙,「你別在我面前裝,騙得了所有人你騙不了我。」
「你是辛檸的後人,都是把愛情看得比天大。你在我面前裝什麼裝,在愛情方面,辛檸她可比你坦率得多了!」
這倒是第一次,徐含煙用這樣的方式去評價她憎恨了一輩子的辛檸。
陸西顧目光冷涼的看著她,臉上未掛笑,寒漠深沉的說道:「聽你這意思,是要求著把你那外傳疑似攜帶AIDS的孫子下嫁給我們陸家了?」
她翹著二郎腿,極其不屑的諷刺道:「唱反調是不是你人生當中的一大樂趣啊!」
「陸西顧!」徐含煙激動的一拍床,震得心口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她咳得有些厲害,卻不見陸西顧貼心的給她遞一杯水。
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識抬舉的蠢貨!
徐含煙抬手捂著腦門,真是覺得自己腦抽,怎麼會覺得她是合適自家阿川的!
徐含煙咳得臉色通紅,瞪著她,訓斥道:「你就不知道給我遞杯水嗎?」
陸西顧翹著二郎腿,仍就是一副「大逆不道」的表情,不冷不熱的說道:「我又不是你的傭人,需要我給你遞水,記得學會先用「請」字。」
徐含煙氣得臉都發青了,「你!」
陸西顧看她臉色難看,沖了杯水遞上去,淡淡的說道:「喏,今天我就當是善心大發不跟你計較,順順氣吧。」
徐含煙就著那吸管喝了兩口,溫潤的水順著喉嚨咽了下去。
原本蹙著的眉頭忽而就舒緩了下去,陸西顧這鬼丫頭,雖然嘴巴上不饒人,剛才還一副「寧死不肯給她倒水」的表情,卻沒想到這水溫調和得如此恰當。
她瞪了眼陸西顧,那副眉眼,又將方才內心升起的好感全部壓了下去。
怎麼就折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輩子的榮光,竟然還是沒能躲過辛檸的光環侵蝕。
徐含煙握著被角,語調微冷,涼涼的說道:「別以為我這樣就會喜歡你。」
陸西顧同樣執拗的不肯低頭,「我也沒想你喜歡我,也沒想過要討好你。」
徐含煙看了眼她這性子,擰了擰眉,「我知道你記恨我!」
「很多事,你心裡可能也過不去。」
陸西顧冷著臉,傲慢的說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徐含煙頓了頓,遲疑了兩秒,這才開口說道:「正如你所說,我不允許任何人辱沒顧家的榮譽,所以行為偏執、態度固執。」
陸西顧揚了揚眉,嘲諷道:「打著為家族效命的旗幟,滿足自己的私心,你倒是挺能給自己找台階下。」
「......」
徐含煙紛紛的瞪著他,臉上全是勃怒的光。
「我不後悔自己做的那些事,只是覺得有些委屈阿川那小子。他從小活在他大哥的陰影里,其實,他並不比靖寒差,甚至可以說更加的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