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餘生我都只愛你
李晨光偏著頭看她,嗓音微沉的嘆了一句,「不管變成什麼樣子,你不也不會喜歡么?」
陸西顧看著他,語調坦誠釋然,「你總說我偏執守舊,那麼你呢,能做到洒脫嗎?」
李晨光在她清淡的目光里兀自笑了出聲,淡淡的說道:「原來以為只有你迷糊,原來我同樣也不過是畫地為牢。似乎,你比我清醒。」
「我還睡在夢裡,約莫是醒不了。」
陸西顧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她沒有過激的反應,只是神情更加的蕭索,帶著几絲的涼,溫良平靜。
李晨光見不得她這副看透生死不切不看在眼裡的表情,直面的開口問道:「是醒不了還是不願清醒?」
「......」
陸西顧垂著頭,眉頭微微地蹙了蹙,並未出聲回應。
李晨光長嘆一聲,沉沉的問道:「面對內心,那麼難么?」
忽然,手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陸西顧見狀,立刻站起來往門口走,「我去外面等你。」
說罷,她直接走出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李晨光擰了擰眉,半晌后才摸出口袋裡的手機。
很快就了解完事情的始末,李晨光坐在床上,單手握著手機。
因為思慮問題,他禁不住轉動著手裡的東西,有一搭沒一搭的翹著自己的大腿。
半晌后,那隻手機忽然停住,「啪」地被窩在掌心裡。
李晨光猛地站起來,誰知道動作太猛牽扯到了身上的傷,他忍不住「嘶」地冷抽了口冷氣。
身後的房門拉開,陸西顧抬頭,正好看見眉心緊擰的李晨光,忍不住打趣道:「不會吧,大男人這點疼都不能忍的嗎?」
李晨光卻漠視了她的取笑,滿臉陰鬱的往前走。
陸西顧見狀,挑了挑眉,念叨了起來,「唉?是真疼啊?那剛才醫生說給你打麻藥你自己逞能不要的......」
李晨光猛地剎住了腳,眸光深邃的盯著她,「陸西顧!」
「嗯?」
陸西顧被嚇得止住了腳,抬眼詫異地看著他。
「剛才我接到個電話......」
李晨光抬頭,眼底的光影躲閃含著幾分不知從何說起的話頭,半晌才繼續說道:「蓮城市中心出現了一起車禍,肇事車輛車頭嚴重損毀......」
「......」
陸西顧沉沉的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李晨光咽了咽口水,表情痛苦,語調艱難,「剛才家裡來電,司機是......是顧律川......」
嗡地一聲,陸西顧整個心都炸了。
她搖搖晃晃了半天,好不容易拽住李晨光的手臂,整個人抑制不住的顫抖,「你......你說什麼?」
李晨光蹙了蹙眉,嚴肅的說道:「聽說是來追你路上出的事故,人傷得很嚴重,已經直接送到了樓下的急診手術室。」
話音剛落,他便感覺身體受到一股強大的推力。
陸西顧撥開他的身子,倉皇頓挫的往樓下跑。
因為緊張與擔憂,她有些摸不清方向,一路跌跌撞撞,摔倒了又爬起來,將整個人醫院走廊弄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
李晨光目光沉涼的看著她跑遠的背影,並沒有追上去,只是轉身,選擇了相反的方向跨步離開。
粉墨登場與未戰出局......
他自詡曾滿心滿意的付出過,只是輸贏不在對手,卻是一顆堅定不移的女人心。
李晨光抬頭,清亮的目光望著天邊的月亮,輕嘆無奈。
......
急診室內,因為車禍的緣故,不斷的有傷患被或推或抬的進來。
傷胳膊傷腦袋,痛苦呻吟的一大片。
陸西顧跑得有些急,再加上眼前的這一幕幕血淋淋的現場,她被嚇得眼淚崩不住的往下淌。
她今日參加婚禮,因為不便於攜帶,所以手機還扔在車裡,一時間又不能立刻聯繫到對方。
陸西顧急得滿頭大汗,拽著急診護士的手就問:「我聽說剛才市中心發生車禍的司機被送進了手術室,請問現在人怎麼樣了?」
那急診護士看她滿臉的焦急,沉聲問道:「你是患者的家屬?」
陸西顧急得已顧不得那麼多,連連點頭,「對!我是他的家屬,請問他現在情況控制了嗎?」
急診護士沉了沉臉,萬分歉意的說道:「患者的傷勢實在太重,腦顱破裂傷到要害,請你節哀。」
陸西顧聞言,瞬間感覺天塌了似的,腳底發軟無力。
小護士見狀,立刻彎下腰扶著她,「唉!這位小姐......」
「人呢?在哪裡?」陸西顧拽著對方的衣袖,滿臉的迫切,語氣更是加深了幾分的咆哮,「他人呢?告訴我人在哪裡?」
小護士被吼得有些懵,怔怔地回道:「手術室還沒推出來......」
陸西顧聞言,推開她就往手術室跑。
小護士見狀,立刻追了過來,揚聲喊道,「唉!這位小姐,那裡是手術室,你不能隨便闖!」
旁邊的護士聞言,跟著圍了過來攔住陸西顧。
陸西顧奮力的掙扎,企圖再往前邁一步。
忽然,手術室「哐」地打開了門,護士推著移動病床出來,一面白布微微地晃動著,陸西顧猛地就停下了動作。
旁邊的護士見她安靜了下來,相互對視了一眼,猶豫著放開了手。
沒有束縛,陸西顧整個人卻變得安靜起來的。
她在原地沉默了兩秒,方才邁開步子,輕輕地往前挪去。
她看著面前的蒙著白布的移動病床,使勁地往嗓子里咽了咽口水。
嗓子眼像是堵住什麼似的,張了張嘴,半晌才磕磕絆絆地喚道:「顧......顧律川......」
顫抖的手撫著白布,陸西顧忍不住出手輕輕地推了推對方,顫抖的祈求道:「你別玩了!快起來。」
「顧律川......」
「顧律川!」
「......」
她喊了許多遍,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一絲半點也沒有,越喊越心涼,越喊越覺得驚恐。
陸西顧只覺得眼前模糊一片,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她忽然抹掉臉上的淚水,上前用力地搖晃對方,整個人戾氣厚重,「你給我起來!聽到沒有?」
說到激動之處,她掄著拳頭,硬是往對方的身上砸,「兒子都給你生了,你這是幹嘛呀?打算無事一身輕,不負責任嗎?」
「你這混蛋!你怎麼能這麼混蛋!」
陸西顧的情緒很崩潰,因為隔著一層白布的距離,她已經明顯觸摸到對方肌膚的冰冷。
死亡的冰冷,徹骨的涼。
「你怎麼能走在我前面,你這混蛋!」
陸西顧緊緊地拽著移動病床的把手,渾身的神經繃緊,她瞪著面前白森森的白布,咬牙切齒,「你不是喜歡拿著我愛你當幌子死皮賴臉刷耍賤耍混嗎?」
「你不是說怕我忽然就說不愛你嗎?」
她深呼吸了口氣,目光冷厲的瞪著,言語裡帶著痛呼,大聲地吼道:「那你給我聽好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立馬就忘了你,轉頭就去愛別的男人!」
「你倒是給我敢愛別的男人試試!」
忽然,喧鬧的急診室內響起男人深邃卻又賤兮兮的話。
熟悉的洞入骨髓,陸西顧猛地僵住背,目光驚詫的盯著面前的白布。
欠扁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誚的笑,洋洋洒洒,「什麼時候學會的嘴硬,明明愛我卻非要表現得那麼冷漠?」
陸西顧這才意識到聲音是從身後傳來,她猛地轉身。
喧鬧的走廊內,顧律川單手勾著西裝外套搭在肩頭,賤兮兮的沖著她笑。
他的臉上掛著彩,腦門上貼著紗布,白色的襯衣上的沾著零星的血漬,但卻半點沒有影響他清貴的氣質。
「我就說,你不可能不愛我!」
顧律川邁步走到她面前,掛著彩的臉上兜著輕快的笑。
剛才哭得太激烈,眼睫毛都打濕了,陸西顧眨巴眨巴眼,哼了一聲,「誰說愛你了?」
顧律川抬手,輕輕地颳了刮她的鼻尖,聲音沙啞透著幾分的顫抖,「小心肝,對不起,我總讓你那麼傷心。」
他看著面前哭成淚人的女人,祈求道:「可是不管你愛不愛我,餘生我都只愛你,好不好?」
陸西顧仰著頭,目光沉冽的盯著他,「你確定嗎?」
那雙眼睛浸染了水,透亮得發光,又讓人心疼。
陸西顧忍著心裡的酸楚,終於將內心的顧忌說了出來,「你可是知道,移植的心臟有生命期限,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十年亦或是二十年。」
「可是之後呢?顧律川,你將獨自承受遙遙無望的白晝與黑夜。」
這是她存在心裡許久的話,終於在這樣的時刻,這樣的心警下全部吐了出來。
顧律川忍著心口的酸楚,定定的看著她,沉聲問道:「既然知道彼此相處的時限命法,那你為什麼還要漠然的將我推開?」
「如果餘生能擁有與關你的回憶,我並不害怕孤寂。我想陪著你,再苦再難我也想要陪著你。」
其實,他很早就知道移植心臟的問題。
因為卡著的時限,所以他爭分奪秒,想要挽回陸西顧。
周圍的許多人可以肆意的揮霍在一起的時光,可是對於他們,每一天都是在倒計時。
他每日每夜輾轉反側,蹲在陸家門口守著,沒人能懂他的膽怯。
還未得到,就要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