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盤問者
濃霧籠罩著整篇森林，太陽大概已經從西邊垂落了下去，無色的陰影墜落，構建成了一副難以描述的、好似油畫一樣的景象。
帶著點神秘，更多的卻是深邃的、猶如滴下墨汁一般的陰沉。
黑色的陰影在這片霧氣當中徘徊，一些好像是嘶吼模樣的聲音傳遞進入了華耶的耳麥當中，順著他的左耳傳入進去，而後轉移到了右邊，在他的腦海當中回蕩，讓他的皮膚上也冒出來了些許悚然的顆粒。
六欄位的儀式魔法帶來奇迹，但非凡即為奇迹，可對於大部分生靈而言，非凡並非絕對為善意，空中炙熱燃燒的太陽為奇迹、大地上生長的小麥為奇迹，可憑空燃燒致人死地的火焰也是奇迹、轉瞬之間毀滅城池的疾病也是奇迹。
儀式魔法引來的奇迹是中性詞。
這是一個剛剛接觸儀式魔法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那巨大的陰影在霧氣當中徘徊著，那些原本只是正常的霧氣卻帶上了一絲難以描述的寒冷，巨大的影子朝著某個方向擠壓，華耶大概能看到，那個影子正已詭異的姿態自下而上的掛在了半空當中，就好像是在俯視這兩馬車一樣。
「提問：為何離開此處。」
車夫就好像是在被正常的士兵盤問一樣，他臉上露出來了明媚的、職業性的笑容。
「送客戶回貝倫維亞。」
馬夫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陰影似乎把視線轉移到了馬車當中，詭異的夢魘用低沉的聲音說出了相同的話。
「提問：為何離開此處。」
在這一瞬間，華耶在眼前才似乎終於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來了這樣一副畫面：
他看到了一個身上穿著鎧甲的出徵士兵，士兵板著一張臉站在他的面前，華耶看不清在那頭盔的下面士兵究竟是怎樣的一副面容，那好像只是一個單純的空洞一樣。
可華耶卻難以遏制的對這服空洞產生了一股無法描述的信服感，就好像眼前的這個傢伙真的是一個有著身份地位的首尾、騎士一樣。
「你要去哪？」
剛才生硬的詢問也轉化成為了值得被人信服的話語，那就好像是一位認真的、恪守騎士準則的先生正站在你的面前，關心你的安全。
然而知道這背後究竟是什麼的華耶卻覺得自己背後好像好像冒出來了些許的涼氣。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更加自然一些。
「我要回貝倫維亞。」
華耶的聲音平淡，同時他也有意無意的擋住了馬車當中的那個女孩。
他自然還記得之前系統給他的提示，面對邊境衛士不能說謊，否則會被邊境衛士識破。
但不說謊，不代表不能矇混過關。
「他怎麼了？」
邊境衛士顯然看到了隱隱被華耶擋住的莉莉，莉莉也被突如其來的意外所驚醒，她帶著些茫然的看著窗戶外面，似乎想要說話，不過她馬上就看到了擋在自己面前的華耶，於是還是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
「他有點累了。」華耶如此說著，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沉默了一下，而後語氣突然變得更加強硬了起來：「我們該離開了，天快黑了。」
他這段突然說出來的話好像也確確實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守衛顯而易見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傳的卡頓當中，足足三次呼吸之後，這個守衛才發出有些奇怪的響動，而後用失音的聲音響徹：
「提問：為何前往此處？」
「我來這裡購買儀式素材。」華耶沒有說謊，他的手裡現在還有一堆儀式素材。
當然，華耶可絕不認為那傢伙會那麼輕易的就當他過去，他估計著接下來很有可能就會出現一些非常麻煩的問題。
「提問：是否面見不正常之人？」
果然。
華耶心頭動了動。
這個問題稍微有些麻煩，面對邊境衛士不能撒謊，那麼華耶也就只能選擇陳述性的欺詐了。
他在沉思了一會之後，道：
「酒店裡面有人扯蛋說半夜有巨大的鹿影子出現，我覺的那應該是最不正常的傢伙了。」
華耶依舊沒有說謊，那個在酒店裡吹比還騙走了他好幾便士的傢伙確實上了華耶的黑名單。
但他卻沒什麼信心，畢竟這部分避重就輕實在是太嚴重了一點，假如對方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那麼華耶還有信心欺騙過他，但是對方卻是神秘的、特殊的儀式魔法，華耶也不曉得這些東西的象徵意義是否強大到了能攝入他的內心中，判斷事情真偽。
霧氣飄散飛舞起來，濃厚的煙氣似乎更加的冰冷了，那躲在霧色當中的影子好像也在思考華耶的話是否是真的。
華耶覺得接下來這傢伙可能會沒完沒了的問下去，於是他再次的壓低了聲音：
「天快黑了，我們要離開了。」
華耶的話當中似乎也對眼前的影子產生了一些影響，影子再度不明顯的震動起來，一些霧氣墜落到了地面上，發出如同重物墜落的聲音。
「提問：你是否來到了意料之外的地方，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影子顯而易見快要消失了，可就在這消失之前，他好像也非要執拗的說出來這樣的問題。
這一次，華耶卻能直接的回答出來：「沒有。」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他知道自己很可能碰到什麼，所以並不感覺意外。
在這一切的詢問結束之後，影子好像終於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它擠壓般的倒退回了霧氣當中，周圍那些濃郁的、好像是牆壁一樣的東西也隨之逐步消散。
駕駛著馬車的侍從揮舞手臂，高聲呼喊：「再見，友善的先生。」看樣子他是經歷了一場不錯的邂逅。
華耶覺得身體稍微舒緩了一些，他側頭看向莉莉，那個女孩的表情還有些劫後餘生般的慶幸，這是的華耶才覺得身上的疲勞舒緩了一點。
不管怎麼說，他好歹算是成功的救下了一個女孩。
可華耶卻更加好奇了。
那群儀式法師到底打算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