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慣他們毛病
第1章不慣他們毛病
康泰年間,
三面環山,一面臨河的杜家坪,隸屬清河縣衙。
一入秋便被掩映在金色的桂花中,看似跟往年沒什麼不同。
其實,這幾天村裡都炸鍋了。
你道為什麼?
村塾先生杜老二被拐三年的女兒回來了!
但凡被人伢子拐走的,還有能齊全的自個回來的?
杜寒雲可不就是么!
一時間村裡人,說什麼的也有。
――
「她二嬸!」
一聲高分貝的女音,驀然刺入耳膜。
正做美夢的杜寒雲硬生生被吵醒,煩躁的將被子拉過頭頂,繼續睡。
可那女音隨著腳步聲又炸過來。
「她二嬸!你在忙什麼?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做飯那!你想餓死誰?」
本來就有起床氣,跟鬧鐘都能較勁,這還了得?
她在被子里抱頭大吼,「正睡覺呢,一個勁兒鬼嚎什麼!」
「小娼~婦!這才回來幾天,就敢跟老娘在這兒橫,也不聽聽村裡人都議論些什麼,我都替你臊得慌。」
隨著怒罵聲,杜寒雲身上的被子被扯掉。
小娼~三個字刺痛她的耳膜神經,
她也炸毛了,一個鯉魚打挺,「充什麼大尾巴狼?有我爹娘在,輪得到你來教訓?」
「啪!」
還未坐穩,她臉上被甩了一巴掌。
力度之重,打的她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身體失去控制,跌落炕下。
「啊!」
「噹啷!」
隨著一聲驚叫,便是器物落地的清脆聲。
她下意識抬頭,看到她娘柳氏正站在門口,一臉惶恐,正待開口安慰。
牛氏卻先炸了,火力轉移,指著柳氏鼻子,跳腳大罵:
「她二嬸!死哪去浪來?還沒做飯,你大伯哥跟侄子干一天活回來,吃什麼?餓死他們,我沒什麼,大不了改嫁!可你們呢?一家老小靠誰養活?」
「花錢買的碗,你摔著玩?上樑不正下樑歪,養的孩子也不著調,出去浪了三年,回來還真把自個當根蔥。我呸!村裡人誰不笑話,老杜家出了破鞋。」
句句是作踐羞辱,挑釁底線。
杜寒雲怒火中燒,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學牛氏的架勢,指著她的鼻子,跳腳回罵:「老娼~婦,也不拿鏡子照照你那瘋牛臉,逮誰咬誰,還有一點人樣?我警告你,嘴裡再……」
「雲兒!」
被罵傻的柳氏,聽到女兒的話,終於回過神來,卻是一臉驚恐的呵斥:「給我閉嘴!」
杜寒雲見不得她那如同天塌下來的恐懼,硬生生收住飆漲的怒氣,賭氣將頭扭向一邊。
好!她不管了。
牛氏見狀,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更加肆無忌憚:「老二家的!趕緊把這小娼婦嫁了。別讓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彩鳳還沒有嫁人……」
柳氏毫無招架之力,臉色慘白,身子晃了幾晃,「咚」的一聲,暈倒在地。
杜寒雲聽到動靜,回頭看到柳氏倒在地上,又氣又心疼。
她將柳氏抱在懷裡,掐著人中,將她救醒,表情複雜的問道:「娘,您感覺怎麼樣?」
牛氏在一旁冷笑:「母女倆一個德性,慣會裝可憐!」
柳氏都這樣了,她還說這種風涼話。
杜寒雲心火噌噌直冒,抱著柳氏的胳膊,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著。
感覺到她的異樣,柳氏不等她有所行動,搶先一步,虛弱的開口命令道,「雲兒快給你大娘磕頭道歉。」
杜寒雲脖頸一擰,自然是不從。
沒這道理,被欺負的還要道歉,她能一再忍著就不錯了。
「大嫂,對不起,是我該死,誤了做飯的時辰。」
柳氏吩咐不動她,掙扎著跪下,自己替她賠不是,「雲兒剛醒來,大腦還不清醒,你別跟她一般見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杜寒雲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牛氏未必領情。
果然,牛氏對柳氏的跪求,鼻孔朝天,無動於衷:「動動嘴皮子,就是認錯?那殺人犯豈不也不用坐牢?」
「我會好好管教雲兒,摔碎的碗,我賠。」柳氏知她想要什麼,忙回道。
牛氏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反問道:「賠多少?」
杜寒雲一聽又扯到錢上,忙出聲制止,「娘,您快起來,我們又沒錯,憑什麼給她跪?還有,碗也不要賠,又不是故意的!」
柳氏卻甩開她的手,低聲警告道:「不想逼死娘,就別說話!一家人過日子,要的是和氣生財,不論對錯。」
杜寒雲啞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世上本沒有壞人,都是懦弱之人縱容出來的。
「孩他爹這月在村塾教書的束脩都交給大嫂。」
「一個月?哈,且不說平添一張嘴,單那碗就五百文呢。」牛氏啐道:「除去本該上交的月例,束脩還剩幾個錢,打發叫花子也不夠!」
「那,那……」柳氏咬咬牙,無奈只得再加:「那半年……」
「一年!」
「這……」柳氏臉上現出為難的表情。
「我家彩鳳和富貴都到了嫁娶的年紀,用錢的地方多著。你們二房孩子小,沒心事,老二每月上交的那點錢夠吃什麼?還不是靠我們大房養活?既然你這麼看錢近,那以後我們大房再不管你們二房的事,免得被拖累生活又壞了名聲……」
「別,大嫂,那就一年的。」柳氏面露驚恐之色,忙打斷她的話,應承。
「哼,就是一年也……」
果然又是錢收場。
杜寒雲怒極反笑,沖著牛氏豎起大拇指,直點頭:「三年前,爹月月束脩都會被你以各種名目冠冕堂皇的理由搜刮一空,還得對你感恩戴德。想不到,而今還是這樣,大娘,你不愧是姓牛的。」
說著,她手上暗暗用力,將柳氏攙扶起來。
「娘!以後別再用錢買安生,填不滿的溝壑!您和爹一年到頭,累死累活,非但一文錢攢不下,還被罵吃閑飯,不慣他們毛病!」
牛氏何曾受過這個。
長嫂比母,在杜家,她是說一不二的主,登時惱了:
「不知被多少男人糟踐過,慣會作妖的小娼婦。這個家沒你說話的份,我若是你那傻娘,早拿棍子打出去了,還由著你在這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