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盤古鏡 千虹
吳劍望著對面自鳴得意的吸血蛭,就像是天上的雄鷹望著井底深處的蛤蟆,不知天有多高,吳劍不想去嘲諷他,只是說道:「我說過了,不要對自己的心象太自信了,雖然你可以自由控制血液,但是如果血液凝固的速度趕不上受傷的速度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到吳劍的話后,吸血蛭莫名感到心慌,他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太過於高深莫測了,他說的每一句話,雖然很短,但卻有種令人膽寒的感覺。
「比如,一瞬間受到一千道攻擊,你的血液還能來得及凝固嘛?」吳劍輕易的說出這句話,卻讓周圍剎那間安靜了下來,吸血蛭,還有楊名他們皆是面面驚愕,以他們的認知,是無法理解吳劍剛才一番話的意思,僅憑一個人,在一瞬間發出千道攻擊,這可能嗎?
周圍萬籟俱寂,只見吳劍伸出左手,從手掌心慢慢浮現出一枚燦爛宛若辰星的點,凝聚,上升,不斷向周圍噴薄著無窮的光芒,令人敬而遠之,彷彿靠近一些,就會被耀眼的光芒淬鍊成最純凈的能量,但是又給人一種想要融化其間的渴望。
漸漸的楊名適應了耀光,他看到了這光芒的實體,竟是一塊透明清澈的晶體,沒有一絲雜質,彷彿世間再也沒有比這還要純凈的物質了。
歆兒也看到了晶體,身為郡主的她,見過無數寶石明珠,但比不上這晶體的萬分之一清澈,能發出如此純凈光芒的晶體,難道是?一念及次,歆兒的小臉變得更加的匪夷所思,她從未見過此物,只在史書上讀到過關於此物的記載,所以她知道,而現在此物卻真實的出現在她眼前,宛如從神話中走出來的天外之物,而此物的名字,就是
「盤古鏡。」
吳劍動了,右手對著身前的晶體,三指輕捻,一道拈星掠過晶體,瞬間,被無數次散射,化為八方千道流光,每一道流光都和吳劍發出的拈星一樣,銳利似刃。
千道流光破風而至,而它們攻擊的目標就是吸血蛭。
望著千道飛逝而下的流光,吸血蛭的眼中現出無限的絕望,喃喃的說道:「這怎麼可能……」
吸血蛭的理智在叫他逃走,但是身體卻因為巨大的絕望而無法作出任何動作,很快,銳利的流光已經刺入他的身體,一瞬間,千道攻擊猶如電流頃刻間便貫穿吸血蛭全身,沒有絲毫的痛苦,因為攻擊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的感知……
吸血蛭的身軀宛如一個小型的噴泉,只不過噴出的是血,就這樣在楊名他們眼前,爆了。
風輕柔的拂過,吹在少年的臉上,帶來濃重的腥味,楊名才知道,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切都是發生的如此迅速,如此驚人,而留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灘恐怖的血跡,隱約能從中看到模糊的人形。
吳劍站在原地,他收起來晶體,臉上又隱隱露出一副慵懶的頹廢之色,彷彿眨眼間,換了一個人。
「您剛才使用的是盤古鏡嗎?」歆兒小心翼翼的走到吳劍身邊,輕聲問道,或許她是在竭力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
「盤古鏡?」簡單的三個字,但是其蘊含的意思卻是讓楊名滿臉迷茫,「那是什麼?」
歆兒吞了口水,然後將自己在史書上讀到有關盤古鏡的記載向楊名解釋道:「萬年前,太耀從天外降臨大陸之時,被一層晶體外壁包裹著,就像是冰層中的陽光,當太耀墜落在大地后,由於巨大的衝撞,這層晶體外壁受到衝擊,碎裂了。這些碎裂的晶體散落到了大陸各處,這便是盤古鏡。書上曾寫道,盤古鏡可以強化或影響修鍊者體內的武耀,就如同鏡子聚集反射光芒一般。每當盤古鏡出現,必會引起爭搶,很多盤古鏡都隨著戰爭而消失在了歷史,目前僅有一些古老的大家族或許還保留著。剛剛您藉助晶體,將自己的一道攻擊瞬間化為千道,所以那晶體應該是盤古鏡……」
講解到此,歆兒又再一次望向了吳劍,認真而渴望的表情就像是課堂里希望得到老師認可的學生。吳劍嘴角扯出一道隨意的弧度,望著三個滿臉渴求的學生,無奈的說道:
「沒錯,這晶體確實是盤古鏡的一種,名為千虹,這種盤古鏡神奇在於它能夠通過散射來改變光的數量與方向,有多少切面,就能散射多少攻擊,能一變十,變百,甚至千萬,我的千虹,成長到現在正好有一千零七十二個切面。」
一千零七十二個切面,也就意味著,僅一擊就可以瞬間發出一千零七十二道攻勢,這是多麼可怕的盤古鏡啊,楊名聽得有些神迷,同時心中又多了幾分疑問,
「盤古鏡成長是什麼意思?」
「盤古鏡不是單純的物質,他們就像是精靈一般,具有靈性,想要盤古鏡為自己所用,聽自己的話,就需要像飼養寵物一樣,用食物去餵食它,當然,餵食的越多,它就會成長的越快。」
「食物?盤古鏡吃什麼啊?」聽吳劍說的,盤古鏡就好像是他的寵物一般。
「盤古鏡的食物就是使用者自身的武耀,但盤古鏡很貪婪,稍有不慎,它就會將使用者體內的武耀吃得一乾二淨,而當使用者不能再繼續餵食盤古鏡的時候,它就會吞噬使用者的生命,所以,使用盤古鏡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畢竟天下沒有白得的便宜,有好自然就會有壞。」瞧著三名少年臉上羨慕嚮往的表情,吳劍卻是毫不留情的潑了一桶涼水,話音再轉:「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輕易觸碰盤古鏡,尤其是像你們這些剛剛晉入星曜的新人,盤古鏡不需要一秒鐘,就能將你們體內的武耀吸食得一乾二淨。」
倒吸了一口涼氣,歆兒也無奈止住了自己對盤古鏡的慾望,而林棟倒是十分看得開,或許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自己能得到這樣的神物,所以也就沒有什麼遺憾,唯獨楊名,雖然也是略有遺憾的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暗想,自己的家族應該也能算得上是古老的大家族吧,那麼家族中有沒有人擁有過盤古鏡呢?這件事,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問問祖澤。
轉過這個話題,吳劍徑直走向馬車,拉開車簾,只見闕青面色緊張地窩在車內的一角,額前已是滿頭冷汗,雙手緊緊的抱著胸前的包袱,顯然他是聽到了外面的打鬥聲,當他看到拉開車簾的是吳劍后,這才長長的呼了口氣,喃喃問道:
「已經沒事了嗎?」
「來的是姜國惡名昭著的殺手,食妖兄弟,不過不用擔心,因為他們已經死了,只是我有點事要問一下闕青先生。」吳劍的語氣很生硬,有點質問的味道。
闕青聽到食妖兄弟的名號時,身體頓時一震,額頭的冷汗又多了幾滴,食妖兄弟的惡名,闕青是知道的,他不敢相信吳劍竟然能殺死這對兇殘的殺手兄弟,心中不禁對吳劍尊敬了幾分,同時也多了一份忌憚,「您請問……」
「一般盜葯者,大都是強盜之徒,可是這次為什麼會引來殺手,而且他們還指名要殺的人是您,還有……」說到這,吳劍轉過身,目光落到了楊名身上,「楊名,為什麼會有殺手盯上你們?」
闕青似乎早已經猜到自己會被人追殺,所以吳劍這樣一問,也在他預料之中,只是他沒想到護送自己的這位少年竟然跟自己一樣的遭遇。望著吳劍質問的目光,又看了看三個少年,尤其是楊名衣衫前的血跡,這讓闕青感到萬分愧疚,無奈嘆了口氣,說道
「實在抱歉,我不應該隱瞞你們,其實早在幾天前就曾有人暗殺過我,不過沒能成功,但我擔心還有會有後續的殺手,所以才不得不找翁老幫我。」
「為什麼有人要殺你?」
「因為有人不想我參加品葯大會啊。」闕青正了正身子,繼續說道:「品葯大會對於我們葯巫師來說,是一條通往榮耀的階梯,但是有的人爬上去了,自然就要有人下來,所以坐在上面的人會想盡辦法保住自己的地位,而下面的人更會用盡無數手段爬上去。偷盜,甚至暗殺,都在其中。」
聞言,吳劍也托起下巴,眼神略微思索,說道:「能雇傭食妖兄弟這等高價殺手,看來要殺你的人應該是來自上面的人,對吧?」
闕青點了點頭,吳劍也就不再多問了,隨即他又將目光移向了楊名,「那麼,為什麼殺手們也要殺楊名呢?」
被吳劍這般詢問,楊名自己也是有苦難言,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楊名自己也想問個為什麼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會不會你得罪什麼人了。」歆兒猜測的問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上才院那些貴族子弟。」林棟搶先說道,林棟之所以這般說,也有道理,因為一個多月前的升力考核,楊名贏了上才院,讓許多貴族子弟記恨在心。
「不可能,就算那些貴族子弟再怎麼恨楊名,也不會恨到雇兇殺人吧。」歆兒當即就否定了林棟的看法,她不相信自己學院的學生會雇兇殺人。
吳劍聽說過之前兩院比試一事,自然也是理解他們說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頭,吳劍向歆兒問道:「上才院中的學生可有家族是葯巫師出身的?我想這應該不多吧。」
「大概有幾個吧,」歆兒數著小指頭,念叨著一個個名字,「今年新進學院的有雷家的雷銘,秦家的秦護,還有早幾屆樓家的樓南……」
「樓南?」楊名的腦海突然一陣嗡響,這個名字就像是一粒石子叩響了他腦海中的記憶之門,「我之前跟他打鬥過,而且我還刺傷了他,我記得他輸了我之後,曾說過要殺了我」
不愉快的記憶總是會讓人記憶深刻,尤其是在某個契機的作用下,楊名現在還記得一個月前,樓南捂著傷口時那句威脅的狠話,以及他憤怒而怨恨的表情。
兩條線相交,結果自然就開始明朗了。樓南憎恨楊名,而他的家族又是葯巫師出身,同樣參加此次的品葯大會。
「不會吧,樓家可是姜國第一煉藥世家,他們怎麼會雇凶來殺人奪葯啊,而且……」目光落到闕青的身上,歆兒想要說出的話,卻是止在了喉嚨處,沒有好意思說出。
楊名望了眼一身布衣的闕青,他明白歆兒所要說的意思,樓家身為姜國第一煉藥世家,而闕青只是一個默默無名的葯巫師,樓家怎可能會為了這樣一個人,花費千兩雇傭殺手呢。
看到眾人懷疑的目光,闕青卻是直起身子,之前的他一直縮著身子,好像還在害怕殺手的事情,但是現在他挺直了胸膛,眼睛也閃爍著亮光。
「你們年輕的一輩不知道,十幾年前姜國第一煉藥世家可不是樓家,而是我們闕家,當時我們闕家可謂是風光無限,多少名門望為求我們闕家一枚丹藥,不惜萬兩黃金,而我也是身份高貴的闕家大少爺……」說道曾經的華貴,闕青不禁面泛紅光,彷彿這一刻又回到了曾經的日子,然後下一秒,闕青目光又暗淡了下來,語氣也透著幾分悲傷,「但在十年前的品葯大會上,我們闕家卻輸給了樓家,一朝輸,滿盤皆輸。闕家失去了姜國第一煉藥世家的稱號,父親不堪打擊,吐血倒在了大會場上,不久便去世了,從此我們闕家一落千丈,榮華不再,昔日朋友也盡數棄我而去。在你風光時有多少人捧你,等你落魄后,就會有多少人踩你,財聚人聚,財散人散,幾乎一夜之間,我從大少爺變成了過街的乞丐……」
心酸的事,從當事人口中講出,更是徒添幾分感傷。闕青隱去眼角悔恨的淚水,略微停頓,繼續說道:「但我們闕家還有一道祖傳的丹藥秘方,名為再人間,由秘方記載的煉製方法與難度,可以斷定這是一枚八味等級的丹藥,曾經我們的先祖煉製成功過一次,但後來家族中再也沒有人能煉製此丹藥了。十年前,我跪在父親的墓碑前,我發誓堵上這一生也要煉出此丹藥,以此將闕家失去的一切奪回來,重振家族榮耀。這十年來,我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每日採藥煉藥,經過上萬次嘗試,終於在不久前,我煉出了再人間。」
說到這,闕青的臉頰露出一絲驕傲,就像是熬過漫漫長夜綻放在初日的花蕊,這是一份歷經無數心酸后的成功,十年的忍耐,上萬次的堅持,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份成功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