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風暴修羅
聽完少年的解釋,吸血蛭像是一條失落的狗趴在地上,鮮血仍舊從他喉嚨處汨汨流淌,隨之流逝的也是他的生命,他能理解少年的話,但是卻是久久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依賴而信任的心象,鮮血,竟然還有這般弱點,更加令他憤怒的是,揭穿這個弱點的是一個少年,而今天只是他們第二次交手而已。他抬起頭望著少年,因為他還有一個疑惑,
「這丫頭將那麼多量的雪刃刺入我身體,我不可能發覺不到啊?」這句話像是問少年,又像是問自己,難道自己因為受過太多的傷,所以麻木了嘛?
少年走上前,望著吸血蛭有些可憐的眼神,隨後目光移向了他垂落在地的左臂,說道:「因為歆兒所有的雪刃都刺向了你的左臂。雖然你的左臂被踢斷了骨頭,但是血液還是通的。」
因為左臂被踢斷了骨頭,骨斷的疼痛掩蓋了雪刃的刺痛,這才讓吸血蛭沒有察覺到歆兒的雪刃。這是整個作戰計劃最妙的地方,當理解這層意義之後,吸血蛭的臉色更加蒼白,震撼。
「原來是這樣,我被騙了。」吸血蛭這才全部明白少年的作戰計劃,林棟的突襲,踢斷了吸血蛭的左臂,一者是讓自己誤以為少年們的攻擊目標是要打斷自己的骨頭,從而將注意力轉嫁到林棟,二者,被骨斷的左臂又可以掩蓋姜歆兒雪刃攻擊的微痛感,就這樣,吸血蛭不知不覺的掉進了少年的陷阱。
明白一切后,便是徹底的失敗感,沒有任何抱怨的失敗,吸血蛭心知自己輸了,他無奈的輕笑了幾聲,「沒想到,我吸血蛭殺人無數,多少強者我都不曾放在眼裡,最後竟然輸給了幾個小鬼。真是可笑,可笑啊。」
「你不是輸給了我們,你是敗給了你的自大,如果你不是過於相信自己的能力而無視我們的攻擊,我們也不會這麼容易的擊中你。」楊名沒有任何心軟,他劍指吸血蛭,光刃閃著冷光,「說,是誰派你來的?」
吸血蛭沒有回答楊名的問題,他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沒用的,我是不會說的,即使你們僥倖打敗了我,但遺憾的是……跟我一起來的那位可是傳說中的鬼差,凡被鬼差盯上的人,必死無疑……」吸血蛭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此刻從他喉嚨流出的血已經將他的身子圍了起來,沒了他半個身子,看上去就像是浸泡在血水中一樣,看著異常恐怖,「嘿嘿嘿,你們贏了,但還是逃不過一死,我會在地府等你們的……」
說完最後的話,就像是說完了臨終遺言,吸血蛭在他猙獰的笑容中死去了,賴以吸血變強,也因血盡而亡。
望著血泊中的吸血蛭,少年們久久不能回神,就在此時,一道劇烈的震撼以及狂風肆虐的呼聲,忽然在遠處的天空猶如悶雷般炸響。
循聲望去,只見天地之間,幾道望不到盡頭的風暴卷著樹屑沙土呼嘯旋轉,連貫天地,看上去極為震撼,即使站在遠處,心神也為之顫抖。
那裡正是吳劍與朱亥戰鬥的地方。
「楊名,我們該怎麼辦?」少女緊緊抓住了楊名的胳膊,問道。
看出了少年們心中擔心著吳劍,闕清說道:「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也很擔心吳劍先生。」
思索片刻,少年望著歆兒緊張的小臉,楊名輕聲說道:「如果大叔敗了,我們也逃不掉。不如回去助大叔一臂之力,或許還有生機。」
少年很清楚,大叔是他們唯一的希望,如果大叔敗了,朱亥很快便能追上他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既然如此,還不如背水一戰。
楊名回過頭望了一眼祖澤,後者點了點頭,肯定了少年的想法。楊名這才下定決心回去,望著遠處宛如修羅場般的風暴之地。
……
天地之間,十二道卷著沙塵與木屑的風暴呼嘯旋轉,地面上的高樹,僅僅是被風暴擦過,就被狂暴的旋風撕成漫天碎屑。朱亥就隱藏在其中一道風暴中,伺機而動。
吳劍昂首靜立,他就這般冷靜的站在風暴之間,右手不停的向四周點著,但是射出的拈星,全都被風暴擋回。單憑拈星是無法突破朱亥的氣場,唯有藉助盤古鏡的力量才能突破氣場,但是周圍有十二道風暴,且它們又在朱亥的操縱下不停的變換位置,而朱亥就憑著風暴的掩護,在周圍來去自如。
如果不能尋找到朱亥的位置,一擊即中,徒然使用盤古鏡,千虹,只會白白浪費自己的武耀,而這就是朱亥希望的,他想慢慢消耗吳劍的力量,等到對方武耀使用殆盡的時候,再給他致命一擊。
吳劍很清楚敵人的想法,可是面對如此困境,有什麼辦法呢?
然而朱亥的風暴可不僅僅只是防禦,只見四道風暴漸漸向吳劍逼近,隨著距離的靠近,風暴更是迎風暴漲,就像是鼓脹的氣球,在膨脹到一個極點的瞬間,突然炸裂,無數風刃,接天連地,沒有絲毫縫隙,攜帶著能撕裂岩石般的力道,從四方毫無死角的向吳劍撕扯而來。
沒有辦法,面對如此毫無死角的攻擊,吳劍只得再次催動盤古鏡,千虹,藉助千虹的力量,身體變成光,以光速來躲避風速。
四道風暴炸裂的風刃,在空中狂暴對撞,在觸碰的那一剎那,整個空間幾乎為之一震,即使是千斤重石,處在這風暴對撞的中心,也肯定會被碾壓成粉末。
過了片刻,風勢漸漸撤去,但是整個空間仍然還在微微蕩漾,周圍十里之內更是荒蕪一片,連寸草寸石都不見,只有不斷被翻新出的裸土,在四道風暴造成的風勢消散之後,空間中閃現出一道強光,待光芒穩定后,才瞧得吳劍安然的落在原地,身前的千虹熠熠生輝。
吳劍的氣息逐漸開始起伏,這已經是他第七次催動千虹了,就在此時,不遠處四縷小小的氣流旋轉而升,片刻之後,氣流驟然暴漲,眨眼間又成了四道望不見盡頭的巨大風暴。
如此周而復始,這便就是朱亥的絕招,「風暴修羅」,此招乃是天階象術,數年前,朱亥受命暗殺南方鄭國大將軍,他隻身一人潛入軍營,就憑此招,不僅殺得鄭國大將,連同軍營三萬將士盡皆喪命。
吳劍瞧著又生成的風暴,不禁皺起了眉,「這些風暴生了又滅,滅了又生,而每一次風暴的消滅又能產生無數風刃,防禦,一絲不漏;進攻,又毫無死角,真是攻防具備啊。」
「莫大將軍,只要有氣流,我的風暴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我看你能躲得了幾時。」朱亥的聲音再次從風暴中傳來,但在他心象,旗幡,作用下,聲音聽上去卻是從四面八方響起。
朱亥的話並不是誇誇而談,他的心象,器具類,工具,旗幡,有引領物體運動的能力,只要周圍有空氣,就能不斷的操縱空氣旋轉形成風暴。
吳劍深知風暴修羅的可怕,他靜下心來,細細打量著風暴,在他周圍一共有十二道巨大風暴,每隔半炷香便以四道風暴為一組攻擊,攻擊過後,不到半分鐘便又會再生成四道風暴,此消彼長,周而復始,一直維持著十二道風暴,想來操縱十二道風暴應該是朱亥的極限了,而且比起第一次攻擊,風暴聚集的速度也有減慢之勢,可是比起操縱風暴,自己催動千虹消耗的武耀更多,如果跟朱亥打持久戰,自己是必敗無疑。
這該怎麼辦呢?
然而,容不得吳劍多想,此時又是四道風暴逼近,旋即迸裂而出,無數風刃再次呼嘯襲來,面對風暴修羅,吳劍只好又一次催動千虹。只見一道光芒如極光般大盛,又驟然消逝,在光芒極其華麗的消失后,空間再次被扭曲而波盪起伏。
風暴的餘波傳的很遠,一直傳到楊名身前,幸好楊名一直催動武耀護身,才沒被風暴散去的狂風給颳走。少年們匍匐在地,只露出幾顆小腦袋,望著前方被破壞的一片狼藉的土地,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林棟脖子上纏著布紗,在闕清的簡單處理后,勉強能跟楊名他們同行。歆兒躲在楊名身後,剛剛只是露出頭,就被風吹的臉生疼,就像被刀子割的一般。就連擋在最前面的楊名也暗暗咂舌,僅僅是他們的戰鬥餘波就讓我們止步不前,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竟然還妄想幫忙?
楊名狠狠的重鎚了一下地面,他暗暗自責自己的無能,同時,也只能寄希望於吳劍了。
「大叔,你可不能輸啊。」
只有祖澤仍舊淡然自若,飄飄然立於楊名身前,靈魂狀態下的他自然不會受狂風的干擾,他望向幾裡外的戰場中心,片刻后,他露出了微笑,淡淡的說道:「吳劍終於出手了,戰鬥就要結束了。」
祖澤究竟看到了什麼,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楊名雙目竭力往戰場望過去,視線衝破層層狂風的襲擾,終於在那裡,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吳劍。
吳劍再次平穩的出現在原地,此刻他目光如劍,面色冷靜,在他身形剛剛穩住后,便突然向著一道風暴沖了過去。
左手揮起二指,武耀凝聚於指尖,如劍在手,千虹浮動於身前,藉助千虹的力量,吳劍在二指衝刺的瞬間,身形化為一道光束,在一個眨眼的瞬間,吳劍的身形就出現了風暴之後。
顯然,他剛剛刺穿了風暴。
但是,朱亥並不在那風暴之中。
朱亥躲藏在風暴之中,雖然他也看不見吳劍,但是他卻能感知到吳劍的移動,尤其是吳劍刺穿了他一道風暴之後,他便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動作。
朱亥對吳劍的攻擊,絲毫不為所動,他冷靜的操縱旗幡,風暴的移動速度驟然加快,不斷變換位置,片刻,吳劍刺穿而過的那道風暴就混在了十二道風暴之中,彷彿是一滴水落進了大海,分不清彼此。
朱亥雙手緊握旗幡,雙眼透著冰冷的寒光,嘲笑道:「嘿嘿嘿,莫將軍,您可讓我失望了,難道剛剛就是您思考了許久后的進攻策略嗎?」
「哼,賭一把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起碼也有十二分之一命中的可能。」吳劍只是淡淡的說道。
「哈哈哈,那就要看您的運氣了,我倒要看看您能堅持多久。」隱隱攜帶著嘲弄的聲音經過朱亥旗幡的作用下,從四面八方傳來,接著,風暴移動的速度又加快了,已經超過了人肉眼分辨的速度。這就像是賭桌上,十二個杯子,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不斷更換位置,而朱亥就是藏在杯子內的唯一一個骰子,這本身就難以分辨,再加上周圍的氣流、聲音、武耀全都受到了朱亥旗幡的影響,操縱著它們傳播的軌跡。
望著加快速度的風暴,吳劍臉色毫無變化,攻擊不變,只見他再次向一道風暴衝去,光芒閃滅間,吳劍又撲空了。
如此往複,只見戰場中央,光芒如皓夜星辰,忽閃忽暗,伴隨著光芒每一次閃耀,消逝,就代表吳劍的一次攻擊。
感受著吳劍攻擊的動作,朱亥臉龐逐漸猙獰,他開始冷笑,此刻,吳劍在他眼裡就像是一條困入陷阱的瘋狗,不停狂吠,而他則是獵人,現在該是他收網的時候了。
經過半晌的醞釀,四道風暴已經蓄滿了力量,朱亥運力於旗幡,正欲讓風暴崩裂之時,朱亥眼前的狂風屏障,突然顯現一點耀斑,還未等朱亥反應過來,耀斑瞬間擴大,吳劍的身影便是閃現在了朱亥的身前,二指尖頭,鋒芒大盛,如利劍之端,對著朱亥的胸膛刺來。
「鋒指,尖星。」
「哧」
吳劍左手鋒指,如一股冰冷的長劍刺進了朱亥的胸膛,那一瞬間,疼痛引起的麻痹感幾乎是同時傳達到朱亥的腦袋,他不可思議的望著吳劍,堵塞的血液窒息般的壓迫著心臟,然後通過喉嚨,猛地噴了出來。
朱亥鬆開了緊握的旗幡,嘴唇被吐出的血液染的猩紅,他竭力而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我在這?」
旗幡離開朱亥手中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同一時間,風暴也因為失去了旗幡引領的作用,逐漸散去力量,周圍的氣流也慢慢的回復平穩。
「我並不知道你在這裡,只不過我每穿過一次風暴,都留下了標記,然後再去攻擊未標記的風暴。」吳劍臉上的神情漸漸的平復了下來,眼神也收斂起了殺氣,「不過,你運氣也蠻好的,我標記了九個風暴,才在第十個風暴里找到你。」
朱亥望向四周,幾個風暴已然撤去了力量,漂浮的塵埃木屑也如同雪花慢慢的降落在地上,這時,朱亥才瞧見消散的風暴中央竟然有一個光點,如同深邃的皓夜裡的一顆明星。
「這是武耀凝結的光。」朱亥這才明白了所謂的標記是何物。
「沒錯,我穿過風暴的同時,將武耀凝結成形,並將其留在風暴之中,雖然你操縱旗幡,控制周圍氣流、聲音,還有你的武耀,讓我無法感知你的存在,但是我卻能感知我自己的武耀。」吳劍道出了一切玄機,也算是讓朱亥死得明白。
「你已經無處逃命了。」朱亥現在就像是吳劍手心的螞蟻,只得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