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離我遠點
「風瑾夜...」迷糊中,尾勺淺語又喊了一句。
風瑾夜瞬時破門而入,映入眼帘便是,尾勺淺語一身薄衣,滿身傷口,雙眼緊閉,掛滿淚水,蜷縮在晴夏身邊...
風瑾夜急步走來過去,想將尾勺淺語抱起來,可看著她身上的傷,風瑾夜有些猶豫...
「風瑾夜...」尾勺淺語迷糊中還在呢喃,叫著風瑾夜...
風瑾夜忍受不了尾勺淺語受如此煎熬,終是曲身如同初為人母的母親抱初生的嬰孩一般無盡溫柔,將尾勺淺語緩緩抱了起來...
風瑾夜將尾勺淺語輕輕擁在懷裡,骨子裡的習慣,不忘柔聲細語哄著:「本王在...」
目之所及便是尾勺淺語手背上的傷疤,風瑾夜情不自禁,抓起尾勺淺語的手,在手背上輕輕吹著...
尾勺淺語並不安分,睡夢中,仍舊掙扎著要醒過來,在風瑾夜懷裡,不斷拳打腳踢掙扎著。
風瑾夜憂心尾勺淺語傷口會疼,不敢抱得太緊,又擔心尾勺淺語掙扎太過,會從他懷裡摔出去,極力控制著力道,受著尾勺淺語拳腳相向...
風瑾夜抱著尾勺淺語在床邊坐下,與晴夏說一句:「冷令在樓外,去帶進來!」
晴夏很快帶著冷太醫進來,冷太醫震驚不已,實在不敢相信,尾勺淺語將解藥吃了下去。不得不感嘆容貌之於女子,也好比性命。
昨日長樂宮,尾勺淺語受了巴掌,冷太醫診脈時就覺得有些異樣,如今細細診來,冷太醫震驚不已...
「王妃體內的毒素該是已經解了,如今這般,該是夢魘了,等王妃夢醒便無恙!」冷太醫原是可以下針刺激尾勺淺語醒過來的,但尾勺淺語身上的傷不宜下針。
冷太醫未敢掀開衣袖,看尾勺淺語手臂上的傷,只看了看手背兩道,說道:「刀傷並不重,若王妃安靜下來,塗一塗藥膏,兩三日便好!」
風瑾夜點了點頭,冷太醫轉身,又交代幾個侍女:「老夫開一副安神的葯,若王妃半個時辰還未醒,就煎藥盡量喂王妃喝下,往後切不可用涼酒給王妃擦身,切忌寒涼!」
晴夏,冬暖,雪春三人聽冷太醫有此一言,都為之一震。
冬暖最先反應過來,鎮定道:「冬暖記下了,冬暖送太醫出去。」
冷太醫咋舌,啥時候戰王府會有人這般客氣?
果然,走出晚來雪沒幾步,冷太醫就被冬暖威脅了:「有些結果,冷太醫診了出來,也請太醫爛在心裡!」
「姑娘放心,老夫是大夫,自會尊重病人隱私!」冷太醫保證方才未多說,以後也斷不會多說。
送走了冷太醫,冬暖嘆了一氣,總以為主子嫁進戰王府,苦難總算是過去,如今想來,遠遠沒那麼簡單。
冬暖回到閣樓,未推門進去就聽到「啪」的一聲耳光,進入房間后,一屋子人,目瞪口呆看著風瑾夜和風瑾夜懷裡的尾勺淺語...
冬暖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一巴掌而已,值得你們這等表情?
冬暖心道:一巴掌,有何可大驚小怪的,當初我家主子差點把這位爺殺死,如今還不是安然無恙!
風瑾夜心思卻不在這一巴掌上,一心著急尾勺淺語何時能醒過來:「本王都被你打痛了,你倒是醒過來!」
尾勺淺語的意識,隨著那一巴掌聲響漸漸回籠,迷糊中就聽見風瑾夜這一句,呢喃著又喊了一句:「風瑾夜?」
風瑾夜自然知道,懷裡的人兒漸漸恢復了平靜,心裡莫然鬆了一口氣,語氣柔聲細語應著:「本王在這。」
尾勺淺語慢慢張開雙眼,就見風瑾夜在她眼前,又閉上了眼睛,心裡恍然喘一口大氣,思緒也漸漸回籠,剛剛夢裡的畫面無比清晰!
「晴夏!」尾勺淺語絲豪沒有驚訝,她在風瑾夜懷裡醒了過來,喊了晴夏過來,殺氣凜凜道:「回國公府!」
「小姐,現在子時呢!」晴夏還震驚於剛剛尾勺淺語打風瑾夜的那一巴掌,喃喃回完,轉身去給尾勺淺語熱粥。
尾勺淺語由晴夏的表情,知道剛剛一定發生過什麼,一雙眸子對上風瑾夜,冷冷道:「你放我下來!」
風瑾夜卻未聽尾勺淺語的話,將她放下,反而問:「去國公府作甚?」
風瑾夜不問還好,這一問,尾勺淺語便想起藏淵刺向她母親的畫面,尾勺淺語掙扎著推了風瑾夜一把,從他懷裡跳了下來,發狂道:「你離我遠點!」
風瑾夜還未反應過來,尾勺淺語忘記了身上的上,今夜受了幾番折騰,身子太過虛脫,一起身,人就暈乎乎往身側倒去...
風瑾夜來不及思考,便迅速將尾勺淺語接住,攔腰抱起安置在床上...
「你先不必激動,本王走便是!」風瑾夜不是不難過,只是她能發脾氣趕他走,倒是比她在他懷裡掙扎著醒不過來讓風瑾夜好受許多。
尾勺淺語想痛哭一場,她只是見藏淵對準了她娘親的喉嚨,這一畫面一出現在腦海里,尾勺淺語胸口就覺得窒息。
尾勺淺語不敢去想象,風瑾夜想起她刺殺他的畫面時,會有多痛?
風瑾夜見尾勺淺語未有反應,幫她拉好了被子,轉身就要離開,可尾勺淺語卻拽住了他的衣角,淚水不自覺的涌了出來,一股無以名狀的痛楚蔓延全身...
尾勺淺語雙眼沾滿淚水,盈盈微光,哽咽著說道:「我有話同你說!」
風瑾夜心頭又是一擰,不自覺坐下,抬手給尾勺淺語擦眼淚...
尾勺淺語努力剋制著情緒,微微沙啞著嗓音問道:「藏淵哪來的?」
風瑾夜未想到尾勺淺語問的是藏淵,藏淵是風瑾夜家傳下來的,風瑾夜沒有隱瞞:「家傳的!」
尾勺淺語也猜到,藏淵該是風家家傳的,心裡一陣陣拔涼...
尾勺淺語知道,風瑾夜的父親和母親,是在風瑾夜十二歲那年雙雙離世的,尾勺淺語不敢多問,這似乎是風瑾夜不可觸碰到的傷口。
但,便是與風瑾夜他們家無關,那該與風家家族有關。
尾勺淺語六歲那年,風瑾夜十三歲,尾勺淺語便又問:「你十二歲在國公府可帶著藏淵?十三歲去軍營可都帶著?」
「都帶著。」風瑾夜十二歲到他從關臨城歸來,藏淵就幾乎不曾離過身。
藏淵有關風瑾夜母妃的身世,風瑾夜不得不多問一句:「為何問藏淵?」
尾勺淺語猶豫要否告訴風瑾夜她看到的畫面,思索再三,決定明日先到國公府了解一番再決定,搪塞看了風瑾夜一句:「我不喜歡藏淵!」
風瑾夜頓時如鯁在喉,這句「不喜歡藏淵」,於風瑾夜而言無異於「不喜歡風瑾夜」!
「我餓了!」尾勺淺語突然一句,打斷風瑾夜所有思緒。
尾勺淺語忽而想起來什麼,又問:「你今晚可有吃東星斑魚?」
「未吃,明日再吃!」風瑾夜這是變相,邀請尾勺淺語明日一起用晚膳的意思。
尾勺淺語一醒,晴夏便去熱一早備好的粥,此時剛好端上來,正好打斷尾勺淺語琢磨風瑾夜這句話。
尾勺淺語早就飢腸轆轆,並未多想風瑾夜說的什麼...
待尾勺淺語吃完了粥,已經子時三刻,更深人靜,風瑾夜該走了,臨走前一句「你隨不隨本王回府?」說出了依依不捨的味道。
尾勺淺語懷疑風瑾夜忘了,剛剛她讓他離她遠點!
尾勺淺語需要靜一靜,自然拒絕了同風瑾夜回戰王府。
子時已過,今晚下了雨,此刻雨過,天卻陰鬱,天邊有兩顆疏星,卻更顯得寂寥...
尾勺淺語知道晴夏幾人就在她身後,她望著窗外便道:「我想起來了...」
尾勺淺語穿過來時,是沒有原主記憶的,這是她第一次夢見原主小時候的事情。
「小姐...」晴夏幾人身體都微微有些顫抖,冬暖怕晴夏露餡,立即打斷了晴夏,作疑惑問道:「主子,想起來什麼了?」
「六歲那年,尾勺家的血案,娘親不是病故的,是被人一劍刺喉殺死的!」尾勺淺語平靜說著,身後幾人全然不察她已淚流滿面...
尾勺淺語靠近窗邊,冬日的寒風吹得她帶淚的臉頰發疼:「娘親將我安置在小舟上,我身上穿著娘親新縫製的荷花裙,坐在小舟上就同一盞大花燈,所以刺客並未發現我!」
尾勺淺語忍不住哽咽,抬手將眼角的淚抹掉,繼續說道:「娘親告訴我無論她怎麼喊我,都不能出聲,不能動!她自己上岸將刺客引走...」
尾勺淺語剛穿過來時,真的是活得沒心沒肺,她不懂原主明明是人人都捧在手心上的公主,為何會活成一個小啞巴,為何拼了命地練習武功,為何無論父親怎麼哄,她都不說一句話。
這一夢尾勺淺語明白了緣由,是無盡的心酸與悲哀,原來她有這麼多的苦與悶,這麼深的仇與恨,無法一一與人道來。
尾勺淺語說完,控住不住身體的顫抖,抱著雙肩痛哭起來,像是抱緊當年六歲的小尾勺淺語。
尾勺淺語不敢去想,若這一切真與風家有關,她與風瑾夜還有可能嗎?她還能心安理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