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難解之夢
尾勺淺語直接就搬進了之語樓,原該同風瑾夜說一聲的,如今也不用說了,反正都有暗衛在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晴夏在院子里踱步,有些擔心她們家主子如今的狀態,只盼著半秋早些回來,尾勺淺語原先只有晴夏和雪春兩個侍女,半秋和冬暖是從前風瑾夜給尾勺淺語的暗衛...
半年前風瑾夜回越都,冬暖便先回越都查探消息,這幢婚事離奇,尾勺淺語覺得奇怪,不知為何她就成了風瑾夜的王妃...
半秋是隨著尾勺淺語回來的,只是一入越都,便去找暖冬接頭,去了一日都未回來,晴夏有些擔心...
將近晌午,陸嫣然找上了門來,晴夏才想起清蘭院還有一個人。
陸嫣然氣急敗壞,她一覺醒來,清蘭院一個人都沒有,主院也上鎖了,陸嫣然覺得被尾勺淺語主僕二人耍了,虧她昨夜還覺得尾勺淺語沒有壞透,將她留了下來...
陸嫣然是第一次到戰王府,清蘭院較偏遠,她不識路又不好問人,找了將近一個上午,方才找到之語樓來...
陸嫣然氣沖衝進來,一肚子的火氣對上尾勺淺語那張臉,忽而說不出話來,她所認為的醜八怪哪去了?
陸嫣然睜大眼睛看著明眸皓齒,唇如胭脂的尾勺淺語,她不敢相信:「不可能,明明解藥...」
尾勺淺語輕笑一聲,果然,陸嫣然知道解藥。
來了戰王府,陸嫣然就成了一個草包,尾勺淺語一試探便漏了陷。
「你果然知道解藥在哪!」晴夏大聲道:「好惡毒的心,明面上對小姐噓寒問暖,卻瞞著找到解藥的消息,是想毀我家小姐一輩子嗎?」
陸嫣然低頭不語,可見晴夏話並沒有說錯,是陸夫人無疑了...
「讓舅母把解藥送過來,我給你一條出路。」尾勺淺語輕道,語氣不容置喙。
陸嫣然不妥協:「憑什麼?就算我母親不給你解藥,哪又如何?你的臉不是我們傷的,我們家沒...」
尾勺淺語打斷陸嫣然,她聽膩了陸嫣然的理所應當:「你只知戰王妃的頭銜,你可有想過聖上為何要賜婚?你可有想過風瑾夜為何不拒這門親?你可有想過祖父和表哥為何要讓我成為陸淺語嫁進戰王府?這些你想得清楚嗎?」
尾勺淺語從不願與外人多說什麼,但陸嫣然終究是她嫡親的表妹...
陸嫣然一時語塞,她確實從未多想,只認為成為戰王妃,她便可以重獲新生。
尾勺淺語眼角掃過去,看了陸嫣然一眼,她其實很佩服陸嫣然的勇氣,想要什麼便去努力,去爭,去搶,她都可以不介意,但陸嫣然太過自私。
尾勺淺語不再與陸嫣然多說,吩咐晴夏擺膳:「二小姐也在這用膳。」
陸嫣然被安排在之語樓偏院住了下來,陸嫣然走後,晴夏才進來問道:「小姐,明日回門么?」
「嗯,回去看看外公。」尾勺淺語答道。
「那小姐,你...」晴夏想說尾勺淺語不該對風瑾夜發火,至少該把明日回門應付過去!
「無妨,明日隨他吧。」尾勺淺語認為,風瑾夜會去一趟國公府,因為風瑾夜十二歲,在關臨城國公府住過一年,十三歲進軍營也在陸國公麾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這一層關係,他該是會去一趟國公府,就是不知他會不會同她一道...
風瑾夜此刻在聽風樓書房,他想起來尾勺淺語那一雙眼眸,就是一年前,他從西琰國國都醒過來時所見,她是刺殺他的刺客,那一次刺殺十分離奇,刺客一身紅衣似火,面帶紅紗,那一劍的招式,跟尾勺淺語今日一模一樣...
尾勺淺語的劍法招式和風瑾夜如出一轍,風瑾夜記憶里劍法他只教過一人,那人是從前陸國公府的假千金,陸薈言。
陸薈言後來被查實是西琰國的探子,所以她的劍法是陸薈言所授?她是原西琰國人?她是來複仇?
風瑾夜開始防範尾勺淺語,這恰好是尾勺淺語要的,風瑾夜越是懷疑,越不會讓她離開戰王府,她的王妃位置越穩...
冬日夜裡很冷,尾勺淺語抱著湯婆子久久未能入睡,忍不住去想明日風瑾夜會否陪她回門,今日與晴夏說隨他,但歸根到底在意,任哪個女子初為人妻沒有幾分新生活的期待...
尾勺淺語看似強大,偶爾也軟弱,想起昨日遠遠與他眼神相對,即瞬她便移開了眼,甚至她都不敢細看他,就怕忍不住眼淚...
今日見他依舊眉如墨畫,鼻如懸膽,只是似乎更瘦了一些,眼眶多了一抹淡青色,不是失憶了么,也不知他會愁什麼,竟會憔悴...
在大婚之前已經有準備,但僅一日,尾勺淺語便知道她高估了她的心,風瑾夜的一言一行,輕易地左右她的思緒,正如他提到陸嫣然,正如他的試探,就連他喝的茶都讓她心酸...
尾勺淺語不甚懂茶,三年前偶有一次喝雨花茶,尾勺淺語稱讚了一句,而後戰王府換上了雨花茶,今日風瑾夜喝的,是他所喜愛的廬山雲霧...
聽風樓,風瑾夜在夢中,是他被刺殺的一幕,這一幕一直困擾著他...
「風瑾夜...」
「蕭語山莊的米糧,是為戰王爺存的...」
「之前,不過孩子過家家,今日看王爺,給不給得起,在下要的價格...」
一女子與他說話,夢裡風瑾夜油然而生熟識之感,胸口悶疼,女子聲音他似乎聽見過...
「你是來同本王談生意的?」夢裡風瑾夜不認為這麼簡單...
「對,只是生意有點大,想讓王爺先卸下胳膊,讓在下看看誠意!」
風瑾夜輕笑一聲,不知為何眼前的人明明來者不善,夢裡風瑾夜卻愉悅,他從未有過這般體會...
「姑娘說笑了,若本王把胳膊卸下來,戰不必打,還要糧食作甚?」風瑾夜夢裡夢外都不知,他為何會如此說話...
「那合作便不談了,在下告退!」
「呵,姑娘開口要本王的胳膊,能全身而退?」夢裡風瑾夜自信輕狂道...
「那淺語,跟王爺請教幾招?」風瑾夜沒有任何提防,女子便出招,用的是他的劍法,風瑾夜錯愕...
「你是誰?」風瑾夜問道...
「淺語...」這個名字風瑾夜似乎喊過...
風瑾夜分神,原該刺向他心口的劍卻轉了方向,割破他左手手腕,風瑾夜不明白他為何也將刺向對方喉嚨的劍,挑開了女子的髮帶...
風瑾夜看著眼前的女子,未將手腕上的傷當一回事,女子卻淚如雨下,再次提劍與他相較...
「風瑾夜!不許動!」女子帶著哭腔喊,風瑾夜停下所有動作,一切靜止下來,風瑾夜不明白他為何要停下,女子的劍再次換了攻擊的方向,向著他左手手腕再一次狠狠割了下去...
繼而女子摘下了面紗...
風瑾夜第一次在夢裡,看清了那張臉,胸口更加窒息...
「風瑾夜,你可記得我?
「若不是當初遇見你,我一個人可以很好!」
「若不是因為你,我們家與西琰國的刺客,西琰國的暗殺,不會有任何關係!」
「若不是你,我父親不會死~!」
「都是因為你,你為何要招惹我!風瑾夜,我恨你!」
「風瑾夜,我恨你!」
女子哭得撕心裂肺...
風瑾夜木然看著眼前女子,胸口處疼痛不已,身體也開始疼痛不已,腦子裡有什麼東西要迸發出來...
風瑾夜額頭冒著冷汗,臉色越來越蒼白,手中的劍也握不住掉在地上...
「風瑾夜,你欠我的,就這一劍,我們了斷!」女子劍尖對準了風瑾夜的心臟,一劍刺入了風瑾夜的胸膛...
「他是生是死與我何干?」
這是風瑾夜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
風瑾夜驚醒,這是他第一次看清了女子的容貌,風瑾夜掀開被子,套上長靴,如風一般,瞬間到之語樓...
這是夢,也是風瑾夜的記憶,是他昏迷了七年一醒過來就發生的事情,這件事一直困惑著風瑾夜...
尾勺淺語今夜失眠,風瑾夜無聲無息出現在她床前,尾勺淺語猛然睜開眼睛:「你想幹嘛?」
風瑾夜冷峻的臉,沒有絲毫變化:「為何要帶面紗?」
尾勺淺語知道,風瑾夜定是想起來了什麼:「妾身灰容土貌,姿容鄙陋,怕嚇著王爺。」
「摘下面紗。」風瑾夜氣勢逼人,不容拒絕道。
尾勺淺語眼底有些許慌亂,風瑾夜夜能視物,尾勺淺語的無措在他眼裡一覽無餘,但尾勺淺語的情緒一現即逝...
下一瞬,尾勺淺語就掀開被子起身,點了燈,寢卧亮堂起來,因為新婚,尾勺淺語穿的是大紅色雪綢裡衣,風瑾夜驚醒就跑了過來,身上是雪白的裡衣,此時氣氛有點尷尬...
風瑾夜轉過頭,不看尾勺淺語,此時尾勺淺語出聲:「王爺來幫妾身摘下,可好?」
風瑾夜有些局促,語氣不自然道:「你,不知羞恥!」
尾勺淺語雙眼帶著笑意道:「王爺何出此言,妾身可是你的王妃!王爺這個時辰...」尾勺淺語停頓,目光由上而下,打量了風瑾夜一番,繼續說道:「王爺這個時辰過來,不是...」
尾勺淺語一番打量,讓風瑾夜更加局促,他穿著一身裡衣半夜三更跑進一女子寢卧,確實不妥,但她一女子直勾勾就盯著他看,她不害臊?
風瑾夜劍眉微皺了皺,有些不快...
尾勺淺語面紗下嘴角輕揚,他,還是愛皺眉。
「哼...」冷哼一聲,風瑾夜便走了...
尾勺淺語鬆了一口氣,看來解藥是要儘早拿到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