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淺夜過招
「我說皇甫晨讓我刺殺你的,你信嗎?」尾勺淺語心裡明白,風瑾夜不會相信,仍舊回了這樣一句,風瑾夜是她願意多費口舌的人。
「休要胡謅。」風瑾夜厲聲道,皇甫晨不可能會刺殺他!
「你看,你問我,我說了,你又不信,何苦來哉?」尾勺淺語淡然一笑,風瑾夜看不見面紗下的笑容,卻隱約能見她眼裡的笑意。
她就是愛捉弄他。
「你當時說,你恨本王,而且你刺殺本王,是因為你父親的死,你怨恨本王連累了你們尾勺家。」風瑾夜沒有忘記,尾勺淺語刺殺時說過的話。
想起那一句「風瑾夜,我恨你」,風瑾夜仍舊心疼,甚至抗拒去問她為何要說那一句「他是生是死與我何干?」
「嗯,你知道我爹的死有蹊蹺,你也懷疑我跟西琰國有關,也懷疑我殺不死你,是來複仇的,對嘛?」尾勺淺語侃侃而談,說得風輕雲淡。
風瑾夜的懷疑尾勺淺語都瞭然,抬眸看了一眼風瑾夜,淡淡問道:「所以,我如何說有何用?」
「你給個說法,是否可信,本王自會斟酌。」風瑾夜習慣輕敲的手指,刺客卻握住了茶杯,他確實防備著尾勺淺語,但他想聽她解釋。
「嗯,皇甫晨讓我刺殺的!」尾勺淺語淡然,直接給風瑾夜答案。心裡卻想:風瑾夜該懷疑她是來離間他和皇甫晨的了。
風瑾夜頓時語塞,握著茶杯的力道稍緊了緊,過了好一會,方才問:「你與皇甫,早就相識?」。
「嗯。」尾勺淺語與皇甫晨也是五年前就相識。
「是五年前?」風瑾夜試探著問道,心裡抗拒,五年前他還在昏迷中。
風瑾夜有些不想聽尾勺淺語的回答,可尾勺淺語已經應道:「是。」
為何就這般不甘願?風瑾夜不知為何,情緒就失控了,怒喝一句:「皇甫晨讓你刺殺,你便刺殺?」
五年前,她便與皇甫相識,正如初九所說的那般。風瑾夜心裡不順,左手不自覺握拳,右手控制著力道不把茶杯捏碎,他很煩躁。
風瑾夜的反應讓尾勺淺語萬分驚訝,心裡覺得有些對不起皇甫晨:「你相信皇甫晨讓我刺殺你?」
風瑾夜是一時氣急,他與皇甫晨是過命的交情,怎會輕易相信,一個素未謀面的外人,而懷疑皇甫晨。
風瑾夜不由想起,他十三歲同皇甫晨跟著先皇出征西琰國,西琰國慣用暗殺,在先帝御駕親征之時,留守越都監國的大皇子被殺。
風瑾夜和皇甫晨奉先帝之命,護送二皇子回京,回京路上他們歷經生死,擋了好幾撥刺客,在越都外,風瑾夜差點喪命,是皇甫晨替他擋了一刀一箭,而後,他們被一對正好入京的父女所救。
風瑾夜想到這裡,猛地抬頭看向尾勺淺語,是她當時給他包紮的傷口,那一對眼睛極為相似。
當時皇甫晨受傷極重,中年男人幫著皇甫晨處理傷口,似乎是喚了一句:「淺語,你給這位哥哥包紮。」
尾勺淺語就是,當時那個不說話的小姑娘!
風瑾夜印象很深刻,當時小姑娘,掀開了帷幕給他手臂上的傷口吹了吹,那是風瑾夜從小到大,未曾被人對待過的溫柔。
「淺語」就是這個名字,他怎麼會忘記當時都聽到的名字,在他夢裡也是這個名字!
風瑾夜忽然有些明白,為何想到那句「風瑾夜,我恨你」他便難眠,為何想到那句「他是生是死與我何干」他胸口會痛。因為是她!
當時風瑾夜受傷並不重,將二皇子送到京都后,風瑾夜折回邊關,但皇甫晨受了重傷,留在越都養傷,傷好之後上門去跟恩人致謝,皇甫晨後來說,救他們的姑娘姓陸。
風瑾夜曾經找了她七年!幾乎找遍越都所有姓陸的人家!
「你同皇甫是何時相識的?」風瑾夜不願問,卻又忍不住再問了一遍。
「五年前。」尾勺淺語覺得風瑾夜甚是奇怪,方才不正說過?
「你...」可記得我?風瑾夜沒有問下去。
風瑾夜語氣忽而溫和下來,道:「本王,將你那個表妹鎖在清蘭院。」
「本王也不會要妾媵,不會立側妃。」風瑾夜第一次有了,不管不顧要她留在身邊的念頭。
「將人趕出府去,你隨本王回去嗎?」風瑾夜底氣不足,話說得頗有挽留的餘味。
尾勺淺語不懂,風瑾夜為何忽然就示弱,但她未忘記,二十日前,風瑾夜用妾媵羞辱她,於是不忿道:「戰王爺娶的不是陸家嫡女?不是陸嫣然?淺語隨你回戰王府作甚?」
風瑾夜心裡混亂,沒有餘力細品尾勺淺語話中的話,帶著幾分喪氣道:「你當真不想回戰王府?」
「你若不想當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也不會強求。」尾勺淺語未答,風瑾夜留下一句,轉身走了。
風瑾夜顯然的無措,尾勺淺語懷疑,剛剛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她所認識的風瑾夜。
風瑾夜下樓,初九一眼便能看出他們家王爺不對勁得很,風瑾夜二話不說便翻身上馬,狂奔而去...
初九被遺留在原處,回不過神來。
樓上冬暖閃身進了尾勺淺語屋裡:「主子,戰王爺有些不對勁!」
「是有些不對勁,我都看不懂他了!」尾勺淺語踱著步,喃喃道。
「主子,屬下見戰王爺似乎往西郊去了。」冬暖見尾勺淺語分明放心不下,便提醒道。
尾勺淺語不動,冬暖又說道:「主子,王爺走了,你怎麼回王府?王爺不帶著回去,你到時候厚著臉自己回去,很丟人的!」
尾勺淺語此時並沒有聽到冬暖說的是什麼,她在想風瑾夜到底怎麼了?
想到某種可能,尾勺淺語一急,抓著冬暖手臂:「冬暖,你說風瑾夜不對勁,他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冬暖也疑惑,但冬暖看不出來什麼:「主子,你都看不出來,我怎麼懂?要不去問一問?」
尾勺淺語點了點頭,沒有了平時的鎮定,她想不通,風瑾夜會想起些什麼?
冬暖在一邊問道:「主子,你知道王爺去哪裡么?」
「嗯,風瑾夜一般被我惹急了,就去軍營找人打架,要不就楓林練劍!」尾勺淺語應道。
冬暖心裡嘀咕:大小姐,你也知道你把人惹急了?
據冬暖說,風瑾夜有半年未去軍營,尾勺淺語猜想他該在楓林。
果然,尾勺淺語人未近,便能聽到一招招長劍破空的聲音。
「冬暖,你說,這次,我能打得過他么?」尾勺淺語其實心裡有數,她的劍法,不過學到風瑾夜十之一二,從前每次過招,她都是耍賴贏的。
風瑾夜察覺有人靠近,轉身看到尾勺淺語主僕二人,臉色沉了沉。
尾勺淺語假笑一聲,見風瑾夜要走,立即開口道:「你不是疑惑我的劍法么?來,過幾招!」
尾勺淺語話剛說完,不容拒絕,「錚」一聲,冬暖身側的長劍出鞘,到了尾勺淺語手中,一劍朝著風瑾夜刺去,風瑾夜腦海里,一招就能將尾勺淺語的劍打落,可身體記的憶卻讓風瑾夜倒著退去...
尾勺淺語將風瑾夜逼到楓樹下,風瑾夜腳下一動,擦身而過,躲過尾勺淺語第一招,陽光下劍身的亮光刺眼,尾勺淺語有些慌神,仿若回到從前他教她學劍的日子。
「你就會一招?」風瑾夜看著安全英姿颯爽的女子,肆意輕狂,笑問道。
尾勺淺語一點不尷尬,同樣笑道:「你好意思笑我?」
似乎,尾勺淺語若只會一招,丟人的也是風瑾夜,畢竟尾勺淺語只一招,也差點把風瑾夜殺了。
風瑾夜窘迫,尾勺淺語趁其不備,繼續三招連續攻來,一氣呵成,風瑾夜方覺得,剛剛小瞧了尾勺淺語。
尾勺淺語最後一式,從風瑾夜後背刺去,風瑾夜看穿尾勺淺語的招式,準備揮劍后擋...
可尾勺淺語卻扔了手裡劍,從後面沖了過去,風瑾夜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瞬間放開了手裡的劍柄,長劍掉在地上。
尾勺淺語跳上了風瑾夜的背,頭靠在風瑾夜左肩,手中的匕首對準風瑾夜的喉嚨,風瑾夜右肩還未動,耳邊就傳來尾勺淺語委屈巴巴的聲音:「你要把我甩出去嗎?」
風瑾夜身體瞬間僵硬,尾勺淺語貼在風瑾夜背上,肆無忌憚,又繼續道:「你若是敢...」
尾勺淺語話還沒說完,風瑾夜抓著尾勺淺語拿匕首的手腕,巧勁一拉,直接將尾勺淺語拽到了他懷裡。
尾勺淺語也料到風瑾夜這一舉措,右手又出現一把匕首,拿著匕首笑嘻嘻拍了拍風瑾夜的臉。
風瑾夜看著懷裡的人兒滿眼笑意,心臟控制不住狂跳,尋了多年的人兒就在懷裡,風瑾夜腦袋裡滋生一個瘋狂的念頭...
過往這時,候尾勺淺語總會說一句:「不準生氣。」
可此刻,尾勺淺語腦袋卻空白了。
因為打鬥,尾勺淺語的面紗鬆動,寒風吹過,將面紗帶起,尾勺淺語有些慌亂抬手掩住面紗,推開了風瑾夜往沁楓苑走去。
風瑾夜愣在原地不動,剛剛他看見了她側臉上的疤痕,到底是誰傷的她?
尾勺淺語有些許慌亂,喚來冬暖,重新梳理了頭髮,把面紗帶好,方才從屋裡出來,風瑾夜還現在原地未動。
尾勺淺語走近,風瑾夜方才回過神,看了一眼尾勺淺語,道:「你來尋本王?」
尾勺淺語扭過頭,不願說她是來尋他的,丟臉。
風瑾夜見尾勺淺語不說話,又問:「你願意隨本王回王府了?」
冬暖替她家小姐急了:「我家小姐無名無分的,去戰王府作甚?」
風瑾夜恍然大悟:「是你跟本王拜的堂,自然你才是戰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