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祠設伏
施全見宗敏的刀法與先前的截然不同,這次走的是「以靜制動」的路子,同樣使人不知虛實,不敢輕舉妄動。
施全只好手持長槍,也跨步跳出房間,在宗敏的四周繞了幾圈,突然飛身躍起,叫了一聲:「宗姑娘,看槍!」,說完就使了一招「泰山壓頂」,揮動長槍朝宗敏頭頂豎劈了過去。
宗敏雙膝微屈,左手揮刀舉過頭頂,使了一招「一柱擎天」,用單刀架住施全手中的長槍,右手將刀橫掃施全的雙膝。
施全急忙抽回長槍,向後跳開,宗敏接著使出一招「步步緊逼」,快步跟上施全,不等他有所反應,就將他壓制在自己的刀光之下。原來宗敏深知宗家刀法的精髓在於近戰,只有貼身近戰,方能發揮雙刀劈,刺,挑、砍的優勢,這就是「雙刀就看走」的道理;而棍棒、長槍的優勢在於遠戰,這就是「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的道理。
施全見一時擺脫不了宗敏的糾纏,索性將長槍倒拖於身後,猛地停止後退,使了一招「回馬槍」,倒轉槍頭直刺宗敏的咽喉。
這「回馬槍」原是岳家槍法的殺手鐧,施全使出這招后,就覺得後悔,他怕宗敏抵擋不住,反而誤傷了她的性命。因此他將槍頭壓低了很多,也沒有用盡全力,這樣即使宗敏抵擋不住,只會受些輕傷,更沒有性命之憂!
宗敏見自己就要被槍頭刺中,猛地停住腳步,用雙刀上下一橫,護在胸口,擋住槍頭的致命一擊,但在施全的一擊之下,向後退了十幾步,踉蹌著險些要跌倒。
施全見宗敏使了一招「穿針引線」,竟然擋住了自己的絕技「回馬槍」,贊道:「宗姑娘,好刀法,在下認輸了!」,說完就扔下手中的長槍。
宗敏見施全很會說話,而且槍法又快又准、力量極大,紅著臉道:「不對,施大哥!這次應該是不分勝負,我們下次再比過?」
施全見宗敏說話時,語氣溫柔了很多,笑道:「好,就依宗姑娘!」
這時,康王和眾人四處找不到刺客,卻見施、宗兩人在院外比武,都圍了過來觀看。馬飆不高興道:「二哥,你不和大家一起抓刺客,卻有興緻和宗姑娘在這裡切磋武藝!」
宗澤也責怪道;「敏兒,你們不幫著大家抓刺客就算了!這深更半夜的,比武練劍,還讓不讓康王休息啊?」
宗敏聽了,羞紅了臉,正不知如何回答,卻聽見施全回道:「宗將軍息怒,此事與宗姑娘無關,是我主動要與她比武的!」,宗敏聽了,紅著臉很感激地看了施全一眼。
岳飛連忙解圍道:「宗帥,你看這刺客是什麼身份,從何而來?為什麼要刺殺康王?」
宗澤想了一會,回道:「這也是老夫想不通的地方:康王住在這裡,沒有幾人知曉,難道我們走漏了消息?」
施全解釋道:「這岳府守備這麼森嚴,就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蚊子也飛不出去,哪來的刺客,你們誰親眼看見刺客了?」
大家都把目光朝向康王,康王喃喃道;「孤王也沒親眼看到,只是聽見屋頂有瓦片翻動的聲音!不是刺客是什麼?」
施全解釋道:「康王多慮了,後院有幾隻野貓,深夜經常在屋頂上翻滾嬉鬧,小人就曾多次聽見貓叫聲!」
馬飆也附和道:「我二哥說的是!我雖然睡的早,但也能經常聽見!」
岳飛見康王半信半疑,也補充道:「康王,岳某府中的確有幾隻貓,都怪屬下辦事不力,讓這些畜生驚嚇了殿下,還請殿下責罰!」
康王聽了,方才舒了一口氣道:「岳將軍,既然是畜生惹得是非,又不是什麼大事,今晚真是有勞各位了,大家還是回屋休息去吧!」,
眾人聽了康王的話,紛紛告辭而去了。
幾天後康王、宗澤、岳飛等人得到了朝廷的噩耗:原來粘沒喝假意與宋庭議和,暗暗派出副將干離不率領三萬金兵,尾隨逃難百姓渡過黃河,偷襲了汴都。而宋徽宗父子一心盼著和議早成,毫無防備,京城四門也沒有戒嚴,結果被金兵一涌而入,宋徽宗、宋欽宗和數千宗室、宮女、朝臣都做了俘虜,宮廷中大量的珍寶書籍也被金人搶掠一空,整個汴梁都已成為一片焦土。
正當康王等人打算出兵汴京救難之際,又得到消息:粘沒喝逼迫宋徽宗父子下詔,要求天下各郡縣歸順金國。徽宗父子不允,粘沒喝大怒,決定將宋宗室宮女遷徙到東北極遠的苦寒之地,並將搜刮而來的天下奇珍異寶送回金都燕京。
康王急忙召集眾人商議對策,設法救回父兄。岳飛建議道:「康王不必著急,既然蕭讓逼迫二聖回燕京,他們渡過黃河后,只能走兩條官道,一條是沿磁州,另一條是沿相州北上,我們只要設伏他們的必經之地,就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救回二聖!」
宗澤也道:「好計策,但我軍人少,兩處都設伏兵,恐怕無濟於事,若只設伏一處,恐怕又要落空!」
施全想了一會道:「康王,諸位將軍,我倒想出一個設伏的好地點,就是我們曾與粘沒喝他們對峙的那個嘉應神祠,那裡有兩條岔路,一條通往磁州,一條通往相州。屬下認為那裡是蕭讓北上的必經之路!」
黃謙反駁道:「施壯士說的有些道理,但是蕭讓曾在神祠吃過虧,他們豈能再走那裡?」
施全回道:「黃將軍擔心的有道理,但蕭讓、干離不都是北方人,對中原的地形並不了解,他們必然只會沿著這條官道前行,因此我斷定金人必定會經過嘉應神祠!」
馬飆聽了,首先贊道:「二哥分析的有理!」
宗敏也附和道:「康王、爹爹,岳將軍,我覺得施大哥說的有道理!」
康王見宗澤、岳飛、秦檜、黃謙等人點頭表示同意,說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在嘉應神祠設伏,那我們就這樣定了!」
這時,秦檜方才清了清嗓子道:「康王,即使蕭讓等人經過神祠,但目前我軍不足一萬,還要留下大半守城。這區區數千人如何抵擋住金兵?更不用說從他們手中救回二聖了?這事屬下覺得:我們還需斟酌,千萬不可冒險一試,否則不但救不了二聖,恐怕這相州也會落入敵手!」
馬飆聽了秦檜的話,反問道:「秦大人,那兩皇上還要不要救了?既然你這麼怕死,那你一個人留下來守城好了,不怕死的都跟著老子去神祠殺敵!」
宗澤見秦檜的臉色很不好看,說道;「馬壯士還不退下,秦大人說的有道理,萬事重在謀划,千萬不可輕敵,如果大家都逞匹夫之勇,不但救不回兩位聖駕,而且也會喪命敵手!」
岳飛這才說道;「其實岳某早已派出王善,去勸說太行山的忠義之士南下,與我們共同抗敵,估計再過一兩天,他們就能到達相州。這樣大家就不用擔心人少了!不過此事屬下未曾稟告康王和宗帥,還請恕罪!」,說完就向康王和宗澤下拜。
宗澤很是豁達,連忙攙扶起岳飛,笑道;「岳壯士精忠報國,此事做的好!雖然太行山都是綠林好漢,但他們也都是愛國忠義之士,感召他們為國出力,將軍做的對!」
康王心中不悅,暗暗罵道:岳飛啊,你真是不可調教,這些綠林好漢哪是什麼愛國志士啊,他們打著劫富濟貧的口號,處處與朝廷作對。這些人個個凶神惡煞,不知禮數,孤面前有一個施全、馬飆就夠倒霉的了。岳飛你明明知道本王對這些草寇沒有好感,還弄來成千上萬的草寇,這支軍隊還是朝廷的嗎?你不是成心要逼走孤嗎?
康王見岳飛面上有些尷尬,又假惺惺地安慰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岳將軍是相州的主帥,這軍事上的事孤王也不太明白,既然此事你已經決定了,孤也就不說什麼了。這次救回二聖的事情,你就多和宗將軍商量吧!」
岳飛也沒將康王的話放在心上,又將如何在嘉應神祠設伏的事情與宗澤商議了一番。最後兩人商定,由岳飛率領王善、施全、馬飆和忠義社的好漢,帶上兩百弓箭手,埋伏在嘉應神祠附近,只等粘沒喝、干離不、蕭讓等金兵一到,就設法救回二位聖駕;而由宗澤父女協助康王、秦檜、黃謙等人守相州城。
哪知宗敏聽了,很不樂意道:「爹爹,如今救回太上皇和皇上是天大的事情,再說金將干離不號稱金國第一勇士,而蕭讓的武藝和劍術,諸位已都親眼見過,女兒雖然不才,但也會些拳腳,關鍵時刻也可以挫一挫敵人的銳氣!所以女兒不願坐鎮相州,願意隨岳將軍去神祠殺敵!」
宗澤正不知如何勸說女兒,又見康王對秦檜說道:「宗姑娘說的極是,做子女的,哪有不思念父母的,如今小王的父兄正在敵營中受難,孤也是寢食難安,恨不得立刻帶兵殺入敵營,救回親人!所以大家也不必相勸,孤決定隨岳將軍一起去營救二聖!」
岳飛勸道:「如今江河破碎,天子蒙塵,趙氏宗親都被金人俘虜,這天下維繫大王一人,還請大王格外保重龍體,大王將來還要擔起重建江山的重任!」
康王聽了岳飛的勸,心中頓時醒悟,嘆道:「將軍放心,孤王此行絕不會打亂將軍的部署,只盼著能再看一眼親人,趙構就是死也心甘!」
秦檜、黃謙見康王說的聲淚俱下,也附和道;「屬下也願意隨康王去神祠!」
宗澤見眾人都願意隨岳飛去嘉應神祠殺敵,只好嘆道:「哎,只怪老夫年老,否則也願意隨大家一起殺敵!」
岳飛見宗澤神色有些黯然,勸道:「宗帥,姜還是老的辣,您一生治軍抗敵有方,這鎮守相州的事情,還要多多仰仗您!」
兩天後,岳飛見王善還沒有回來,決定不再等他,就向宗澤告辭,帶領兩百名弓箭手,帶領施全、馬飆、宗敏等人,護著康王、秦檜來到嘉應神祠。眾人在神祠附近挖了很深的地道,直抵神祠的地下,又在地道的上側,設了很多小孔,可以供眾人向上觀看神祠內的情景。眾人又在一些關鍵的地方設下陷阱,埋伏,並作了很隱蔽的偽裝。岳飛怕干離不等人不走這條路線,又派了前哨,打探金人的消息。
眾人準備完畢,又過了幾天,方見粘沒喝、干離不、蕭讓三人帶領數千金兵,押著無數的囚車、金銀珠寶緩緩經過嘉應神祠,囚車內裝的都是宋氏宗親、妃嬪,重臣,後面還跟著無數年輕貌美的、光腳的宮女。這群人披頭散髮,面容憔悴,滿身血垢,高聲哀鳴,卻迎來身邊金人的嬉笑和謾罵,甚至有一些金兵舉起馬鞭,肆意毆打那些不停哀嚎的皇親國戚。
只見蕭讓對粘沒喝說道:「大帥,您還記得一個月前,我們在這嘉應神祠的往事嗎?」
粘沒喝笑道;「怎麼不記得?當時我們用了調虎離山之計,故意吸引住宗澤,卻讓干離不將軍襲取了他的磁州,現在想來,中原的珍寶和美女都落入我們手中,那場虛驚真是值了!」
干離不也插話道:「大帥,這就是逢凶化吉,當時屬下愚鈍,還不明白大帥的用意,還暗暗為大帥擔心了一場呢!」
蕭讓又道:「干離不將軍,你擔心的沒錯!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景,這神祠外有宗澤的數萬精兵,而岳飛仗著那把紫青劍的鋒利,幾次想置我們於死地,多虧了我的神鷹,方才脫險!」
干離不嘆道:「那個岳飛算的了什麼,還不是仗著一把寶劍嗎?下次要是再碰上他,不用幫主出手,讓他先見見我懷中的那隻馬猴!」
粘沒喝見嘉應神祠就在不遠處,突然停住了腳步,命令道;「干離不,吩咐下去,讓將士們今晚就在這神祠附近駐紮休息!」
干離不阻止道;「大帥,這神祠前不著村,后不靠店,到處都是樹林,您讓我數千大軍在這裡過夜,萬一遇到宋軍的殘兵餘勇,那我們不是又要虛驚一場?」
粘沒喝笑道:「如今宋朝已滅,他們的皇帝都在我們手中,他們哪裡還敢抵抗?這座神祠可是我大金國的福地啊,要不是那晚的奇遇,本帥哪能如此稱心如意,今晚我們要好好焚香還願一番!」
蕭讓笑道:「那就讓屬下為大帥引路!」,說完就跳下馬去,首先跳入神祠中。蕭讓仔細環顧了左右,又放出黑鷹在神祠中盤旋了一周,見沒有什麼異樣,方才朝粘沒喝點了點頭。
粘沒喝、干離不方才進入神祠中,干離不又命令士兵在神祠內升起了幾堆火,準備好酒菜。粘沒喝等人先是用酒水祭拜了天地、神祠,方才席地入座。
蕭讓見粘沒喝光顧著喝酒,笑道:「大帥,如今天下已定,我們也不用苦了自己!如今軍中宋庭的妃嬪、美女眾多,何不叫幾個入目的過來,讓她們歌舞佾酒,助助酒興?」
粘沒喝還沒有答話,干離不叫嚷道:「聽聞宋朝太上皇共生了34個女兒,何不讓她們出來侍奉大帥,也讓大家一見她們的色藝如何?」
粘沒喝興奮地連聲叫好。蕭讓聽了,主動請纓去后營挑選美女,粘沒喝朝他點了點頭。
蕭讓走後,粘沒喝又對身邊的干離不笑道:「本帥最近聽書生說《晉書》,說到匈奴劉聰佔了漢人的洛陽,俘虜了晉懷帝,曾讓晉懷帝穿青衣,行酒令!昔日宋帝常常稱呼我們為夷狄之邦,不懂教化。我們今日也要效仿古人,好好羞辱宋家天子一番?」
干離不笑道:「大帥好雅興,屬下這就去請宋家天子來作陪!」
不一會兒,蕭讓領了一位年輕女子,走進神祠。粘沒喝見了那女子烏髮如雲、頭上的首飾早已被士兵搶劫一空,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衣裙,身材婀娜,步伐輕盈,一直低著頭,模樣一時看不清楚。
粘沒喝見那女子羞澀,有些不高興道:「蕭幫主,為什麼只帶一名女子來助樂?」
蕭讓連忙回道:「大帥聽稟,屬下去后營,抓了幾名妃嬪帝姬,可是那些女子很是剛烈,寧願撞牆去死,也不願前來。惹得屬下一時性急,就要殺了為首的幾個作為警戒,但是這位女子挺身而出,願意獨自一人前來為大帥彈琴佾酒!」
粘沒喝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樣,讓那女子抬起頭來!本帥要好好看看南朝的國色天香!」,說完借著酒興,徑直走到那女子的身旁,一把攬住她的細腰,方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真是鬢鴉凝翠,鬟鳳涵青,秋水為神玉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特別是那一雙含著淚珠的雙眸,如山泉一樣的清澈動人。
這時,干離不帶了一個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干離不指著身後那名弓著腰,不停顫抖的中年人,喝道:「大膽趙佶,你見了我們大帥,還不下跪行禮!」
宋徽宗只好彎下身軀,跪倒在地,朝粘沒喝拜了幾拜。
那女子猛地掙脫了粘沒喝的懷抱,跪倒在宋徽宗的跟前,哭泣道:「陛下!奴婢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