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睜開雙目,光線有些刺眼,鹿蒼冥眉心皺了皺,抬起手想要遮住傾瀉進屋裡的陽光,才發現左臂讓人給壓住了。
側過頭,女子嬌小的身子正緊緊地挨在身邊。
「淡菊……」他心一動,手指撩起髮絲,怔怔瞧著那張平靜安詳的臉容。
他不太記得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只知激猛的河水將她沖走,把他的理智和自持都一併沖毀了。他大喊,朝她撲去,想抓住她,卻連衣角也沒法兒碰觸,兩人就這麼隨水飄流,再來……他真不記得了。
喉間逸出長聲嘆息,他俯下臉輕輕親吻她的頰,虔誠激切,這失而復得的情感,分外珍貴。
此際,木屋的門由外推開,一名女子跨了進來,因為背光的關係,鹿蒼冥細瞇銳目,仍沒法兒一眼將對方瞧清。
「你醒了。」女子的聲音輕而清冷,猶如寒春。
「是姑娘救了我夫婦兩人?」他問著,由木床上坐起,翻身下地,視線仍瞬也不瞬地緊盯著女子。
那女子向前再走近幾步,整個人浸淫在穿透紙窗迤邐而下的陽光里,那五官生得相當秀麗,乍見之下,竟跟淡菊有幾分相像。
但是教鹿蒼冥震驚的不只如此,還有她斜系在背上的一張大弓和長竹筒,筒中約有二十多支響羽箭,跟當日在東霖境內遇襲的響羽箭竟是一模一樣。
目光陡地深沉,他語氣一變:「閣下意欲為何?!」
女子淡淡地與他對峙,眸光忽地掠過他的肩,投向猶然未醒的淡菊。
「她對你動情,便失去原有的價值。對東霖來說,已成一顆廢棋。」
鹿蒼冥一驚,表面上仍不動聲色,身軀卻悄悄移到淡菊身前,將她完全擋住。
「有事沖著我來,別動她。」
女子竟是抿唇笑了,很清淡的神態,一對眸子黑幽幽的。
「你以為這次能擋得下多少支箭?十支、二十支?上回若能順利取你性命,今天也不會發生這些事。」
「既要殺我,為什麼還費事地安排她親近我?」
「是我要殺你,不是東霖。」當日,要不是那人陡地現身阻擋,她定能取他性叩,只可惜……只可惜……
鹿蒼冥不語,等她主動道明。
女子頓了頓,靜靜啟口:「她是我親妹。」
「什麼?!」
「淡菊是我親妹。」她再次重申,語氣平靜無波,眸光顫動,微微泄漏了些什麼。「上頭下令,要她設法接近你,以妻子的身分長時間埋伏在你身邊。當我得知她為完成任務將嫁予你為妻,隨你回白苗時,為時已晚,才決定在你們回白苗的途中下手狙擊。只要殺了你,淡菊自然不必下嫁,無須冒險。」她停頓下來,一會兒才說--
「可如今什麼都來不及了,她愛上你,這是最糟的狀況。」
鹿蒼冥費了番工夫才理出頭緒。雖此時落入對頭之手,安危難測,心卻漲得滿滿的,柔軟的情緒翻湧再翻湧,因為事實已這般明顯--淡菊在乎他,心裡有他,誰也無法改變。
「她知道妳和她的關係嗎?」據鹿平所探得的消息,她該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如今卻多出一個親姊,身分亦不尋常。
女子搖了搖頭,眸光幽深。「不知道,也沒必要知道……一個人若無牽挂,才能活得自在。」
這理由有些詭怪,好似有難言之隱,不願多言。
「我不懂妳的意思。」
「不懂?」她挑眉,「現成的例子就在眼下。她對你有了牽挂,心懸於你,痛苦便隨之而來,這還不夠明白嗎?」
鹿蒼冥眉峰微擰,仍深沉地看著她,突然轉變話題--
「妳欲取我性命,又為何出手相救?」
「我說過了,我是想殺你,可是來不及了,她對你動情,現下殺你也於事無補。至於淡菊……上頭已將她視為叛徒,按規矩,殺無赦。」
聞言,鹿蒼冥全身肌肉緊繃,更是不敢大意,心想,此女雖自稱是淡菊的親姊,卻也效命於東霖探子營,神態清冷如此、舉止神秘,尚不知會對淡菊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氣氛陷入詭譎,床上的人兒卻選在這當口轉醒,發出幾聲嚶嚀,總算擺脫那昏沉的夢境,緩緩睜開雙眼。
淡菊首先瞧見的是男子寬闊而熟悉的背影,直挺挺地立於床邊,動也不動。
她抬起手臂想去碰觸,可才稍動,肩胛處骨頭接連的地方便陡然抽痛著,她倒抽了口涼氣,而記憶伴著痛楚回涌,一**在腦海中浮掠而過--
那河水不是把她沖遠了嗎?又為何將她帶來他的身邊?
「蒼冥……」
聽見這聲輕喃,鹿蒼冥心一緊,卻未回頭,雙目仍炯炯地瞪住女子。
那女子忽地唇角勾揚,聽見淡菊的喚聲,她跟著動作,右手由背後抽出一支響羽箭,不用弓,卻直接握住箭身撲飛而來,打斜里刺向淡菊。
「別想動她!」鹿蒼冥一聲怒喝,臂膀陡揮,擋在淡菊身前。
淡菊如墜五里迷霧,根本不知發生何事,就見一個黑影疾撲過來,電光石火間,又被身前男子擋將回去。
「是妳?!」定眼一望,淡菊終於瞧見了那女子,神志霍然清明。鹿蒼冥手臂尚橫在面前,她下意識地抱著,掌心感到溫熱的黏稠,垂眼瞧去,他上臂殷紅一片,是箭簇劃過的新傷。
「你受傷了……」她焦急嚷著,抓著衣袖緊緊壓住他臂上傷口。
「沒事,是小傷。」鹿蒼冥低聲安撫,一掌握住她忙碌的小手。「別怕。」
怎能不怕?他身分特殊啊。東霖表面上雖不敢對他如何,卻可以派人私下動手,如此一來死無對證,既可除掉心腹之患,又能推得一乾二凈。唉……他還一副無所覺的模樣,怎不教她憂心?
皺著眉兒,咬著唇,淡菊抬起頭,直勾勾地望住女子。
「我沒能把事辦好,師父肯定很失望、很生氣,是上頭派妳來殺我的吧……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這事只針對我一個,妳要殺的人是我,與他不相干,妳、妳放他走……」
她卧底失敗,還糟糕至極地愛上鹿蒼冥,東霖再容不下她,而師父遲早要派人取她性命,只是沒料及來得如此迅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者白苗鹿王府里,壓根兒不只她一個東霖姦細,她的一舉一動亦在別人的監視中。
女子手持響羽箭立在窗旁,尚未啟口,鹿蒼冥已滿腹怒火,對著淡菊衝口而出--
「妳閉嘴!躲好。」硬是把這攪得自己心頭大亂的小女人塞到身後。
「鹿蒼冥!我警告你,你、你敢再對我凶,我、我……我就……」就怎樣?到得最後,什麼狠話也說不出口。她癟癟嘴,心裡又急又氣,偏偏沒本事推開他的背。
彷佛覺得這情況十分有趣,那女子玩弄著手中的響羽箭,竟愉悅地笑出聲來。那笑容如曇花一現,隨即收斂,再啟口時,聲音已然恢復平靜--
「你是在乎她的,是真心在乎著。」
她望向鹿蒼冥,說著只有他才懂得的話:「我把她交給你,你萬萬不能辜負她。」道完,手中的響羽箭往後一拋,穩穩落入竹筒之中,旋身便要離去。
怎麼回事?莫非……適才是她故意試探?事情急轉直下,鹿蒼冥心中愕然,見女子要走,對著她的背影沉聲道--
「她是我妻子,誰也別想傷害她,包括妳。」
踏至門口的身形陡地一頓,她側過半邊面頰,似笑非笑。
「從此……東霖探子營的名冊上,再沒有淡菊此人,她背叛東霖,已死在響羽箭之下。」
「妳--喂--」淡菊教這眼前的轉變給弄傻了,心裡還有好多疑問--為什麼她要對自己格外開恩?她是師父身邊最得意的殺手,為什麼反倒幫了自己?她以為這樣就能瞞過組織嗎?未免天真。而師父又怎可能不追究?這一個個問題根本不及問出,那女子已瀟洒離去。
「蒼冥,你擋著我做什麼?」淡菊試著再次推他,力道挺大的,見他上臂的口子還緩緩溢出血來,方寸一緊,雙手不由得收了回來,嘴上卻還嚷嚷著:「你讓開啦!」
他怎可能如她的意?轉過身來,像座塔似的杵在她面前,兩眼瞬也不瞬地瞪著,神情十分複雜,瞧不出是不是發怒了。
氣炸了最好!她還管他做什麼?!哼,不說話就不說話,她也不要再同他說上一句,反正……反正他趕她走,再留不就是沒骨氣!賭氣地想著,她咬著唇跳下床,瞧也不去瞧他,身子一側,欲從他旁邊擠過。
「啊--」下一瞬,天旋地轉,男子的粗臂勾住她的腰,將她拖回床榻。
「妳還想去哪裡?」鹿蒼冥陰沉沉地問。
淡菊喘著氣,鼓起勇氣道:「不干你的事,咱們切八段、切十六段、切三十二段,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她最壞的一面全教他知曉了,不走,還能如何?忍不住皺起眉,模糊地想著,心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痛呵……
這該死的女人!鹿蒼冥發覺自己既想抱住她狠狠狂吻、狠狠親熱,又極想掐住她纖細的頸項猛力狂搖一番。他真是裁在她手上,輸得徹底。
「什麼叫作不干我的事?!妳是我的女人!」
聽聞這話,淡菊渾身一顫,鼻子酸酸的,眼眶發熱,胡亂地嚷了回去--
「是你趕人家離開的,叫我滾出你的視線,你、你又凶又狠,根本不聽我說……我把心裡的事告訴你,可是你不聽……你不聽,我再也不說了,你不理睬我,我也不要理睬你……我們誰也別理誰,你走開啦!」嗚嗚嗚……掉淚好醜,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
「我叫妳滾,是滾出房間,讓我好好地冷靜思考,不是要妳滾出鹿王府。」見她哭得可憐兮兮,他心緒跟著亂了,重重地嘆了一聲:「當時那個情況,妳要我怎麼辦?若不把妳趕出去,我真怕自己壓抑不了怒氣,會做出傷害妳的事來。妳懂不懂?!」
淡菊眼淚稍止,透過水霧定定地瞅著他,紅唇抿了抿,卻未言語。
他眉峰成巒,繼續又道--
「我最不能忍受背叛,而妳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親人,如同爺爺和五弟那樣,甚至、甚至更為親密……妳肯定無法想象,當鹿平把關於妳的真相呈在我眼下時,我心有多痛、多寒,覺得自己真要瘋狂--」
「我沒有對不起你。」她急急喊著,小手拭掉眼淚。「蒼冥……我沒背叛你。我、我也曾苦惱過,一直想著,若有一天上頭要我把鹿王府的一切搜集回報,自己該怎麼辦?我心裡不該有你,不該動情,這是天大的錯,可是要怎麼回頭?你能否告訴我,要如何做才能把你拋到腦後?我好苦惱……好苦惱……」她願意當他的親人,和他長長久久,可是不能不顧現實呵。
忽地,他張臂抱住她,重重地吻住那喃喃自語的唇兒,纏綿了許久才放開。
「噓……別想了,那些再也不是問題,再也不會困擾妳了。」他撫著她的臉蛋,思及昨夜那場大雨,自己險些失去她,心不由得緊縮,抱住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低啞地繼續言語--
「我一直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妳有朝一日會愛上我,不為其它原因,只是單純地喜愛我這個人。淡菊……我不曾想過娶親的,直到妳闖進我的生命里,跟著,周遭的一切都不一樣了,變得溫柔而且值得期待……」
喔,老天!這便是情話嗎?她從沒想過這般柔軟的話語會由他口中吐出。淡菊雪白的臉色轉為暈紅,頓時美得不可方物。
「蒼冥,你不氣我、惱我了嗎?」
他濃眉微挑。「自然是氣妳、惱妳,到現在還沒消氣。」
聞言,淡菊唉地輕嘆著,小臉一黯。
「可是氣歸氣,偏捨不得放手,任妳走開。」
「呃?!」她憨憨地眨了眨眼睫,懷抱冀望,唇邊凈出一朵笑,她趕緊咬住,然後小心翼翼地輕問著:「蒼冥……你、你心裡是不是也、也喜愛著我?」心高高懸起,等待答覆。
他沒正面作答,卻是俯下身,在她耳畔近似命令地低語:「不準離開我。」接著臉側了過來,密密地銜住她的小嘴。
從此,東霖的淡菊已死,她是白苗的淡菊,嫁給心愛的鹿族男子為妻。恍惚地想著,淡菊響應著這份甜蜜,藕臂悄悄地、主動地攬住他的頸項,感受著男子的氣息和體熱。
「蒼冥,你相信我說的話嗎?我心裡頭有你……你相信嗎?」
他臉竟微微發熱,還不太習慣說著情人間的言語,吻帶著點兒蠻橫,再次重申:「不準離開我。」
淡菊軟軟地嘆了一聲,已由他的神態和舉動得到自己想要的解答了。眼下雖然還有許多關於東霖探子營的事情待解決,或者那女子仍會回來取她性命,又或者會有第二批的殺手前來,但她終是和他在一起,兩顆心緊緊聯繫在一塊兒,即便下一刻便要死去,亦無所憾。
「我不走。你趕我走,我也不走了……」她笑著,與他纏綿。
外頭天光正好,藍天澄清,白雲絲縷,是那種雨過天青的秀麗。
遠處,一行人策著馬沿河岸而來,還不時張口大喊--
「爺--夫人--聽到應個聲啊--」
「爺--夫人--你們在哪兒啊--」
騰濟兒把手搭在眉上,瞇著眼四下張望,邊焦急嘟噥--
「那冷冰冰的姑娘丟下一句話,人就跑了,還說往這方向便能找到爺和夫人,可現下都過去幾個時辰啦,別說爺和夫人了,連個人影兒也沒瞧見。喂,鹿敬……」他回頭對左側的同伴道:「你覺不覺得那個姑娘古怪得緊?喝,咱們會不會被騙了?!」
「別說這麼多,無找到爺和夫人要緊啦!」
「雨一停,河水漸退,這岸邊的人家都不知上哪兒避難了,幾間房舍全空蕩蕩的,沒半分生氣,還有咱們礦地也坍了一塊,幸好工人們只是受了傷,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唉,今年的雨真是不識相……」
「唉,你們說爺和夫人到底被衝到哪兒去了?」
「哇!要是知道還用得著這麼瞎找嗎?」
「吉人自有天相,沒事的!沒事的!」
「廢話!快找人啦!」
河對岸,騰濟兒口中那各冷冰冰的姑娘隱身在樹后,悄然看著一切。見他們轉住那些房舍搜索,她唇微乎其微地牽動,眉眼輕斂,接著轉身準備離去。
「妳沒殺她。」一男子不知何時立在她身後,正意味深長地瞅著她。
女子臉色微凝,不過瞬時間已然寧定,兩道眸光靜靜投注在他胸口,沒去接觸他的眼。
「下不了手?」他問,臉上帶著笑,已步至她面前。
「她是我親妹。」
男性長指扣住她的下巴,堅定地扣起她的臉龐,語氣仍帶笑意--
「那我是妳的誰?」
她抿著唇默然不語,神情流露淡淡倔強。
「我可以成全妳,放她自由,讓她跟著那名鹿族男子。妳信不信我?」
身子忍不住輕輕顫動,她依舊努力自持著,清冷著一張臉容,吐氣如蘭--
「你要我怎麼做?」
男子一掌按住她的後腦勺,一掌滑向她的纖腰,好看的唇型抵在她軟唇上。
「妳還不懂嗎?」低低笑嘆,他往前一挺,舌已下容抗拒地探進那張小口,佔領了她的呼吸。
真是雨過天青了。
一早,鹿皓皓房裡訪客絡繹不絕,先是苗部的幾位朋友來探望他,後來又來了一群姑娘在他床榻邊呢呢喃喃,心疼地為他送茶喂葯,好不容易清靜下來,老太爺竟從東側宅院移駕過來,隨侍的翠兒和青兒兩個丫鬟把棋具都給帶來了,還準備了幾色鮮果,這一老一少真真是有棋萬事足,哪兒管得了養不養病、療不療傷?
「皓皓,瞧,誰看你來啦?」一張可人臉蛋探進門來,見老太爺也在,柳眉頓時擰起,「爺爺,您不乖!哇……還吃木梅?!」
老太爺回頭嘻嘻笑,捻著一顆碩大的木梅又往嘴裡丟。「擔心啥兒?噎不死必有後福!快給咱兒進來。」
「吃就吃,您別說話啦!」淡菊連忙提醒。她跨進房裡,回頭又拉著一個姑娘進來,竟是美麗的安契兒。「爺爺,有位姑娘來探望皓皓了。」
「老太爺安好。」安契兒微微屈膝,笑容可掬。
「呵呵呵,妳也好哇,咱兒有一段時間沒見著妳了,越長越標緻,跟咱們家菊丫頭站在一塊兒,真是兩朵花哩。」
「爺爺嘴抹了蜜啦。」淡菊兩手握成小拳頭,輕搥著老太爺肩背。
至於鹿皓皓,他兩眼古怪地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終於忍不住問出--
「嫂子,妳想通啦?心裡不會不舒坦啦?」
「啥兒事?菊丫頭幹嘛不舒坦?」老太爺兩道白眉挑了挑。
「就是、就是那天下了傾盆大雨,嫂子和大哥吵嘴,跑了出去,我跟著追去啦,嫂子邊哭邊說,說大哥喜歡安--哎喲!疼呵……」淡菊出手迅雷不及掩耳,狠狠在鹿皓皓額頭上賞了個爆栗。
「嗚嗚嗚……我是病人耶……」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
「病人就該乖乖地安靜養病。」
淡菊笑咪咪地撫著他的頭,那神情雖然和藹可親,落在龐皓皓眼中卻引起一陣毛骨悚然,警告意味重得快把他嗆昏了。
「皓皓,你快躺回去吧。」安契兒心無城府地道。她和鹿皓皓是純粹的友誼,這幾天聽到眾人傳著,說他險些教河水沖走,頭部在激流中撞到石塊,暈了兩天兩夜,今日才會過來探探他。
「嗚嗚嗚……安契兒,妳真好……」暗暗擦乾眼淚,他認命地躺回去。
「怎麼這麼熱鬧?有誰來了?」人未到,聲先至,鹿蒼冥由門外跨進,身邊跟著騰濟兒和鹿平兩人。
見到淡菊和安契兒同時在場,他稍稍一怔,心中略感不安,目光多疑地在妻子臉上悠轉,瞧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你回來啦。」淡菊笑著,翩翩飛到他身邊。「安契兒是專程來瞧皓皓的。」
安契兒點點頭,軟聲道:「皓皓安然無恙就好。我想……我也該走了。」
她眸光微黯,似在閃避著誰。淡菊循著她的視線悄悄瞄去,竟見那個永遠面無表情的鹿平眉心輕皺著,兩道目光十分值得玩味,好似想將人家瞧個盡興,偏又不敢放縱。
好傢夥!好樣兒的!敢情這兩人……呵呵呵,還怕整不到人、報不了老鼠冤嗎?淡菊思緒悠遊轉折,更是眉開眼笑了。
「不急,我還要介紹府里幾位有為的年輕人和妳認識,最近新進的幾名師傅年輕有衝勁,人品好、能力佳,該多認識認識。安契兒,妳留下吃頓飯再走嘛!」瞧瞧,有人的眉心已打上十來個結了,平靜無波的輪廓隱隱變形。呵呵呵……
「謝謝您,夫人。我、我有要事得辦,不能耽擱太久的。」安契兒微微福身,已要離去。
「嗯,那好吧,我讓人送妳回去,咱們以後還要多親近親近呢。」淡菊嘆了聲,欲遣人送她回去,手臂卻教鹿蒼冥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騰濟兒,護送安契兒回去。」他簡潔地命令,卻未注意到另一名寡言的手下臉色僵了僵。
也不管其它人尚在房裡,鹿蒼冥丟下話,兀自抓著妻子旋身而出,半抱半挾地來到園內隱密的一處,花木扶疏,綠影搖曳,將他們與外界隔絕了。兩人都還沒站穩,他抓著她劈頭就道--
「我從沒喜歡過安契兒,不對,我是說我雖然喜歡她,可是那種喜歡跟這種喜歡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喜歡的人是妳,只喜歡妳一個,這種喜歡跟喜歡安契兒的喜歡又全然不同……該死!我到底在講什麼?!」他太急著解釋,雙臂握著淡菊兩肩,五官幾要糾在一起,就怕說慢了,她又要誤會傷心。
唉……淡菊軟軟嘆著,眸光流眄,近近地、仔細地瞧著他的臉龐,心裡最溫柔的感情被提將起來,她笑了,好生醉人。
「我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蒼冥……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我感覺到了……」
「噢!」他將她抱住,溫暖地圈在懷裡,好一會兒才說:「我真怕妳……妳胡思亂想。」要他解釋感情這種東西,他真會沒轍,這是要彼此體會在心的,若要宣之於口,以文字語言表示,恐怕十句里就有八句要結巴。
「我沒胡思亂想。」靠在丈夫胸膛問,淡菊呵呵笑著。
「可是妳的表情不是這麼說的。」
「哦?」
「好象在算計什麼,妳瞞不過我的。」
「我沒想要瞞你呀,人家是真的很高興嘛。」她找到那人的弱點,能好好整他一番泄憤,心頭輕飄飄的,還能不高興嗎?
雙臂勾住丈夫的頸項,她踮起腳尖,笑著把紅唇印在他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