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奔里的「美人兒」
招聘已然落幕。
雪千黛在幾個店員的掌聲中，算是加入。
金湘玉給她介紹了一下店裡的幾個成員，看了眼手錶，資本家人格上線。「藍咖，下午茶準備的怎麼樣了？我和你說，這可是我閨蜜介紹來的單子，做好了，以後她們公司的下午茶，光年承包。」
光年咖啡每個人都有外號，簡妍叫「小火箭」，代錶速度快；而藍山是「藍咖」或「大咖」，叫什麼店員們根據心情隨即。至於金湘玉，店員們私下叫她「小狐狸」，狡黠又圓滑。她不喜歡這個稱呼，後來自稱「雪狐」，好歹雪狐顏值高。
藍山拍胸脯，打包票，「你還不放心我啊，四點準時帶走。」他也不聊天了，開始製作咖啡。
「送外賣要穿制服的，老闆，她還沒有呢。」簡妍主動提出，總不能穿香奈兒去送外賣吧。
雪千黛看了眼簡妍身上的制服，就這俗氣的黃，就憑她這張高級臉，也穿不出制服誘惑啊。「不用了吧，太丑了！」
姑娘，你是有多實在，老闆她不要面子嗎？
金湘玉眼珠子打轉轉，又上下打量了番，這好身段，「小雪第一天來，她願意穿啥都隨她。欸，叫你小雪成嗎？」
雪千黛黑線，還是俗。「我家人都叫我黛黛。」
其實不是家人，是一個大男孩，一個眼裡藏著藏著浩瀚星辰的人。有一雙潑墨似的瞳，黑白分明。最近這些日子，她的生命經歷了太多灰暗，只有想起那個人時，她才會流露出片刻的溫存。
「還是黛黛好聽。」簡妍從善如流。
「你……」金湘玉若有所想，眼睛鉤子似的，盯著雪千黛的手腕，「你那表，是真的嗎？還有你的包？」
「高仿！超A的A貨！」雪千黛答得順溜，毫無不好意思，她還踮起腳尖，轉了一圈，曼妙身姿，最標準的芭蕾動作。「不過，我是可以把A貨穿成正品的人。」
不同於應聘時的忸怩，這一刻雪千黛超自信，整個人也煥發了風采。
「贊！」
幾個姑娘聊了一會，藍山嫻熟地做好了全部咖啡，包裝，放在一個箱子里。
店裡充盈著濃郁的咖啡香氣。
雪千黛嗅嗅小鼻子，多看了藍山一眼，有兩把刷子。
她去捧那個箱子，腰差一點閃到，「唉我瘸，我的腰！怎麼這麼重？」
砰，箱子又落回櫃檯去。
藍山像看白痴一樣看她，「37杯Grande！」
光年咖啡採用了和國際大牌咖啡店某巴克相同的容量。tall、grande、venti三種杯型，對應中杯、大杯、超大杯。
簡妍走了過來。她的個子比雪千黛矮，長了張娃娃臉，人看起來也瘦瘦小小的，
但當她的雙手握住了箱子邊緣，一提，箱子脫離了櫃檯。呦呵，力大如牛！
她朝外走，見雪千黛不抬腳，「還愣著幹什麼？我和你一起去送！」
雪千黛又咽口水，大寫的服字，小碎步跟上去，崇拜地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一句很經典的電影台詞，蜘蛛俠里有孩子就問過他這句話。也是雪千黛的口頭禪。
走到門口，簡妍回頭，意識到了什麼，「老闆，我只有一輛電動車。」
顯然，雪千黛不具備獨立完成配送的能力。兩個人也不能乘坐一輛車。
金湘玉很不情願地擦著地板走過來，一把車鑰匙躺在掌心，「開我的車去配送，你可以嗎？」
是對雪千黛說的，簡妍可沒有駕照。
以為雪千黛會感激涕零，剛剛上任就有老闆的車開，這待遇簡妍可沒有。
雪千黛抱著手臂，皺眉，滿滿的嫌棄。
「老闆，你知不知道銀泰那有多難停車？一不小心就會被貼條！」
貼了條這趟外賣就算白送，賠本。
「地下車庫倒是可以，但停車費，貴的讓人咋舌。」雪千黛又幽幽地說。
這一點金湘玉是知道的，怎麼說那也是超5A甲級寫字樓，是帝都最高端的商場所在，富豪雲集。
「最最關鍵的是，銀泰的地下車庫都是千萬級豪車。」
「你這小甲殼蟲進去，我擔心它會自卑到懷疑人生哦。」
神補刀。
小甲殼蟲有沒有懷疑人生金湘玉不知道，但此刻，她是懷疑人生的。
她到底是給自己招聘了一個員工，還是一個小祖宗？
炮語連珠四段話，每段都是對她的鄙視。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火，她才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看走了眼呢。
看看，也不是一無是處嘛，對CBD這一片很熟啊，交通路況如數家珍。
金湘玉手指合上，將鑰匙握在掌心，仍是掌控全局的語氣，「不想開就不開，你們兩個身材都這麼魔鬼，坐一輛電動車也是OK的，可別說我剝削員工哦！」
哼，不開白不開。「老闆，雖然不好開，但我好歹是老司機。那個那個，如果被貼條給不給報銷？」
金湘玉恨不得把腳伸出去了。可一看那一身名牌，算了，小本生意賠不起。「拿你今天工資抵。」
簡妍笑嘻嘻，終於有人克制這個資本家老闆了。
小甲殼蟲終於上路了。
兩個女孩分別坐在駕駛位和副駕駛。
音樂開起來，歐美流行金曲，播放的正是Rihanna的《Umbrella》。
「啊哈，老闆品位不錯呀。蕾哈娜這首歌剛剛得了格萊美最佳饒舌獎。」雪千黛不吝讚美。她開車姿勢極帥，只一個手握方向盤，指節纖細修長，卻穩地一批。
簡妍很開心，開老闆的車送外賣還是第一次，旁邊坐著個國際麻豆級美人，耳朵里是最嘻哈的歌。「她呀，什麼都要趕時髦。」
不過，高興不過三秒鐘，簡妍就要哭了。
周五四點鐘以後，CBD的晚高峰來了，馬路上堵得人要缺氧。
簡妍看著她的小磚頭諾基亞，上面顯示帝都時間4:15。「糟了，客戶那邊要求四點半送到的，要遲到了。」
如果開電動車，就不存在這個問題的，但沒法說。
雪千黛聳肩，老司機又不是變形金剛，她總不能從空中飛過去。但她果斷提出，「給客戶去電話，就說黑色星期五，所有咖啡打八折，回饋客戶。」
簡妍沒敢應，她不是老闆啊。萬一小狐狸不買單，八折差價差不多就是她不吃不喝兩天的工資了。至於這位要預支工資的人，拿她的A貨抵嗎？「我……我給老闆打個電話。」
果斷不能打電話啊，雪千黛阻止她，「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不了，用我今天的工資補。」
簡妍下意識捂緊了自己的腰包，嘟囔著轉移話題，「藍咖的咖啡，要變味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雪千黛望了眼看不到頭的長龍，四點半果斷送不到了。她認真地安慰簡妍，「我告訴你哦，喝外賣咖啡的，都是不懂咖啡的。在他們看來，和速溶的也沒什麼區別，你不必自責。噫？」
「噫」了一聲，雪千黛發現左側方一輛黑色大奔，開了一半的車窗，露出後排座位上男子的側臉。
他二十五六歲模樣，有著硬朗的輪廓，立體分明，刀削斧鑿很是精緻。大概堵車讓他有些煩躁，他一手拄著下巴朝外面望望。雪千黛看到了一雙眸子，漆黑漆黑的瞳，如潑墨般的山水畫，睫毛長而密，映襯眼中光影深深淺淺。白色小襯衫，開了一線領口，鎖骨若隱若現。真真生了一副好皮相！
雪千黛的心陡然漏了半拍。
呵，人生何處不相逢，霍美人兒！
對方若有所感，朝她看過來，四目短暫相接，各自俱訝異。
「唰！」雪千黛垂眸，手握緊方向盤。前方的車動了，她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