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是炊事班的嗎?
十一月份,天氣很冷,此時李家小村不遠處大山林里,幾個人躺在地上,胸口,大腿,甚至手臂都有鮮血溢出,雖然幾人傷口位置不同,然而一眼望去就可以判斷出他們傷勢不輕。
原本如此情況他們就該哀嚎出聲以釋放身體的疼痛,可現在他們就只有死死挺住,咬緊嘴唇,頭上的汗與現在的天氣不處在同一個環境。
就在幾人躺著的不遠處,一個身著滿是補丁的衣服褲子,頭上帶著紅星軍帽的三十多歲的漢子正小心翼翼戒備著,連人帶槍彷彿融入秋冬的環境。
「馬軍班長,你說小鬼子會不會搜山?」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忍著手臂的疼痛感覺,慢慢匍匐過來輕聲問道。
馬軍聞言輕輕偏頭,那毫不放鬆的眼神剎那間讓青年渾身一震,急忙趴得更低,彷彿與地面平齊。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如此動作一出,只見馬軍露出一絲笑容,輕聲道:「瓜娃子,老子也不確定鬼子會不會搜山?」
馬軍說著便輕輕舒展身體,好讓自己稍稍舒服一些,盯著青年道:「小董同志,我們可是觸不及防遭遇鬼子,我不知道鬼子是知道我們的情報特意過來的,還是他們意外碰上的。」
「不管什麼情況,都得看鬼子的心思了。」
話說完馬軍便閉口不言,董浩也不再詢問,兩人心裡都明白,一旦鬼子搜山,大家都得完蛋,帶著傷員,能跑到哪裡去?
除非放棄傷員,可談到放棄傷員,不到最後一步,沒有人會將這個想法提出來。
時間慢慢過去,山裡除了不時出來覓食的動物,並無其他動靜。
馬軍此時心裡開始放鬆一些,鬼子不來搜山就兩個可能,第一,看不上殲滅自己等人的戰功。第二,進大山圍剿兵力太少,容易出現空擋,如此一來,還不如不要白費力氣。
什麼可能都只是猜測,鬼子不來就好。
馬軍吐了一口氣,回頭看著不遠處幾人,再將目光掃視其他地方,頓時眉頭一皺,輕聲道:「小董,李林呢?那個小子不是一路跟我們跑上來的嗎?」
董浩聞言立即嘴角不停抽搐,眼中滿是鄙視道:「馬軍班長,李林那小子在大石頭背面,躲在哪裡尿褲子呢!」
邊說還邊用手一指,馬軍看著他開口道:「小董,你看著這邊,我過去看看。」
董浩微微點頭,馬軍便輕輕挪移身子,往大石頭那邊靠近過去,盡量不出現大的聲響。
側身偏頭看去,馬軍就看見一個瑟瑟發抖,捲縮著身體的李林。
「李林,你小子是不是受傷了?」,馬軍有點著急,這可是他剛從村子里召來的新兵。
幾步挪移,馬軍就來到李林面前,只見這小子滿眼驚訝與惶恐,彷彿沒有焦距一般。
這小子被嚇壞了,馬軍心中做出判斷,看見李平頭上的傷口,馬軍便撕開他的袖子,撕成布條給李平包紮起來。
李林是一動不動,任由馬軍包紮,行屍走肉般的表現讓馬軍心中暗暗叫苦,這孩子這次挺過去倒還罷了,若是挺不過心裡這關,以後猶豫廢人。
天色變黑,這無疑讓幾人都鬆了口氣,點燃的火堆旁邊,大家圍坐著,各有心思。
馬軍幫大家處理好傷口后,隨即叫上董浩,兩人準備找點能吃的東西先給大家填填肚子。
兩個的離開不影響火堆旁邊的環境,此時一個人拿起水壺喝了一口,輕輕推了推李林,開口道:「小子,嚇壞了吧!先喝口水。」
李林獃滯的目光終於有了點靈動,下意識接過水壺,輕輕喝了一口,隨即將水壺遞給其他人。
大家都不想再說話,李林此時眼中露出複雜,驚恐,還有無奈的神色,認真看著這些人,最重要的是看著地上的一桿槍還有幾把大刀,最後低頭,滿是禿廢的氣息溢出。
這是什麼時代?鮮血與戰爭,死亡與屈辱時時參雜的年代,如果說能夠選擇,不知道多少人會選擇與世隔絕,遠離戰火。
李林現在就是身處如此時代,他的心是惶恐的,戰爭啊!他只聽說過。
兩份記憶融合,李林唯有苦笑,這具身體的主人因為驚慌失措,逃跑的過程中頭瞌在石頭上,嗚呼哀哉,才讓他有機會過來。
李林是什麼人?簡單來說他是怕死,怕死是人之常情,可真死了一回又活過來才更加怕死,不是有句話說過嗎?失去的才懂得珍惜。
思緒不斷彌散遠去,直到馬軍與董浩回來的動靜才讓李林回神。
「李林,你沒事了吧!」
馬軍放下手中的東西,見到李林神情有些變化便迫不及待詢問。
董浩聞言頓時撇撇嘴,對李林很是看不上眼,人高馬大的漢子居然嚇得尿褲子,根本就不合格,膽子太小。
「啪」
見到董浩如此表情,旁邊的一個人便一巴掌輕輕拍在他頭上,輕聲道:「你小子別看不起人,還記得你剛打第一仗的時候趴在戰壕里一動不動的時候。」
董浩聞言原本是想反駁的,可最後訕訕一笑沒有下文。
其實大家都理解李林的表現,畢竟還沒有經過訓練,剛被自己等人招收就遭遇鬼子,不怕才怪。
馬軍此時也是一笑,剛想繼續了解李林的情況,只見李林一把抓住他,很渴求道:「馬軍……班長,我想回去種地,不參軍了。」
「噗噗噗」
幾人全都噴了,由於因為驚訝動作過大,扯動傷口,還讓幾人疼得嗤牙咧嘴。
「你小子想當逃兵?」,馬軍眼神一冷,看著李林,他可以容許害怕,膽小,可他不能容忍逃兵。
馬軍的眼神讓李林渾身一顫,支支吾吾想要開口,迫於馬軍的眼神,李林原本想要低頭的感覺最後還是抗不過心理的尋求,微微抬起頭看著馬軍,開口道:「班長,我不是逃兵,還沒加入呢?」
馬軍聞言冷冷一笑,伸手給了李林肩膀出一巴掌,開口道:「沒加入?小子,你的名字已經在我們炊事班花名冊上,你忘了?」
李林那是一個目瞪口呆,丫丫個呸的,你與老子有仇是吧!什麼時候名字會在花名冊上了?
「划……劃去行嗎?」
渴求的眼神,迫切的表情,李林如此樣子讓馬軍變得平靜,呵呵笑道:「劃去可以,除非你戰死了。」
李林聞言憋不住想要吐血,看著滿臉溫和笑容的馬軍,他感覺自己的背後冷汗直冒。
看著低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滿頭大汗的李林,幾人心中都在嘆氣,這孩子是真不想當兵了。
「馬軍班長,這種膿包不要就不要了,就是回去他也膽小如鼠,根本就不能打仗。」
董浩憤憤不平開口,對於李林的慫樣他差點上去踢幾腳。
董浩的話讓幾人都微微點頭,馬軍看到如此情況就微微一笑,開口道:「他是我炊事班的兵,我做主,再說了,我們炊事班總不能與你們一樣都在前線作戰。」
馬軍話說完,幾人看著他右腿便不再開口,這是一個老兵,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惡戰的老紅軍,若不是他右腿的傷讓他無法支持前線作戰的力度,又怎會待在炊事班呢?
一夜就這樣過去,天一亮,李林還沒有睡醒,便感覺被人踢了幾腳。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李林便看到幾人已經準備好,手拿大刀,兩桿槍殺氣騰騰,剎那之間,李林跳了起來,轉身就往大石頭那邊躲去。
奔騰挪移的動作讓董浩幾人看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后就滿頭黑線,合著這個怕死的小子還以為鬼子來了呢!
「躲躲躲,躲個屁啊!鬼子沒來,是我們要下山了。」
董浩的聲音震動山林,此時他氣得鼻子都歪了,不一會兒,李林終於走了過來,對他們的鄙視視而不見。
下山的途中,馬軍迎上了他們,幾人便一起返回村子里。
村子里,十多戶人家看著馬軍他們到來都忙碌起來,房間里,看著安頓好的幾人,馬軍開口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就是鬼子昨天過來不是針對我們,而是意外碰上的,現在鬼子已經離開這個區域。」
「壞消息就是鬼子的作戰目標是我們的主力部隊,現在圍剿開始,主力已經撤離這個區域,也就是說,我們要想匯合他們需要時間。」
房間里很安靜,加上馬軍一共五個人,他們都明白失去主力位置的情況想要匯合是無比困難的,加上鬼子圍剿,情況就不知道惡劣了多少倍。
「老馬,你說說我們該怎麼辦?」
馬軍眼睛一眯,輕聲道:「養傷,先把傷養好再說。」
幾人點頭,馬軍便不再多言,走出房間,他一把抓住正靠在土牆的李林,開口道:「你去村口隱藏戒備,小心鬼子再次過來,一旦發現情況,立即回來通知。」
李林驚呆了,這意思是讓自己當哨兵啊!那要是鬼子到來,不就是第一個遇見的嗎?
不行,要是遇見鬼子,那還不是直接完蛋的下場。
「班長,我不是炊事班的嗎?伙夫啊!我站什麼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