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宮庭養馬,美人報仇顯功夫
第二日,馬幫一開門,宮中的侍女便站在了門口,手中捧著一套奇特的服裝,要求江玉喜穿上,說是宮中的規矩。
那是一套穿起來滑稽無比的馬夫服,胸前綉了馬夫二字,後背一隻烏龜殼,帽子則是頂綠帽子,布鞋也是綠的。
江玉喜差點把剛吃進去的雞蛋吐出來,這樣的衣服,是人穿的嗎?
侍女道:「江公子,這套衣服是秋執事連夜趕做的,你還是穿上吧。」
西城公主的丫環,內宮的執事,親手為一個馬夫做衣服,真是奇聞。
風一笑拿著衣服看了看,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秋執事的針線活做得真好,玉喜,還是趕緊穿上,別讓秋執事等急了。」話裡有話,意思是:「你小子,想死不是,這是秋執事安排的,你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咱們平頭老百姓,有得選嗎?」
穿上衣服后,江玉喜調皮地問侍女:「妹妹,好看嗎?」
「呵呵……」
侍女們開懷大笑起來。
在馬幫眾多師兄開心的笑聲中,在風一笑千叮萬囑中,江玉喜騎上了宮裡帶來的驢,慢悠悠地上路了。
「咴——咴——咴——咴——」
可笑的是,那頭驢一邊走一邊叫。
侍女們牽著驢,在集市上逛了一圈,才帶回了宮殿,走了側門,牽到後宮的後門口,便讓江玉喜下來,讓他自己去見秋如雪。江玉喜進了門,東找西找,院子里空無一人,便坐在亭子里閉目養神,不一會,就聽見一陣腳步聲,睜眼一看,我的個乖乖,來了一群侍女。
那條路是後宮侍女們回住處的必經之路,換班下來,老老少少有上百人。
「咦——這裡有匹馬——」
走在最前面的小侍女像發現了新大陸,指著涼亭里的男人,驚喜得連馬夫都沒有叫全。
侍女們便圍了上來,開始評頭論足。
「挺帥氣的嘛,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幹干馬夫,可惜了。」
「哎喲喂,這身衣服,量身定做的吧,好奇怪啊。」
「一臉的不高興,是被強迫的嗎,給姐姐說說,姐姐替你伸冤,姐姐我年芳三十五,還沒嫁人呢……」
「去去去,見著男人就想泡,我說小馬夫,你咋不說話呢?」
「我看啊,八成是個啞巴。」
「哎喲,啞巴,那怪可憐的,我就說吧,年紀輕輕的當馬夫。」
「你們累不累啊,這麼多人圍著小哥哥,羞不羞。」
「我就說了,咱們後宮從來不養馬,今兒怎麼弄了匹馬來,原來是為這馬夫準備的。」
「什麼馬?」
「一匹病馬,就在前面的院子里。」
馬夫養馬,天經地義。
侍女們走後,江玉喜窩著一肚子火,到侍女們所說的院子里尋找,果然有一匹馬。
準確的講,是半匹馬。
瞎了一隻眼,斷了一條腿,這樣的馬算是一匹嗎?
江玉喜緊握拳頭,想打人,他必須狂怒,這簡直是一種羞辱。
「生氣了吧,呵呵。」不知道什麼時候,秋如雪站在屋檐下,神情輕鬆,朱唇吐出了她的原由:「你也知道生氣,昨天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我撲倒在地,奪走了我的初吻,可曾想過,我一個姑娘家,這種冤屈,又該如何申訴,我想了想,你不是馬夫嘛,乾脆,給我養一個月的馬,彌補你昨天的過失得了。」
江玉喜淡淡道:「你不如殺了我。」
秋如雪道:「殺了你,想得美,你毀了我的名節就想死,門都沒有,你就給我好好的養馬,有半點差池,我就找馬幫的麻煩,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風一笑是你的養父,你要是敢造次,我就先殺他,再殺光馬幫的人,你要是想這麼多人跟著你陪葬,那你就試試。」
最毒婦人心,誰說不是呢?
不就一個月的馬夫嘛,大丈夫能屈能伸。江玉喜低頭了,他不得不低頭,雞蛋怎麼能碰石頭。
秋如雪就是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一座四合院,成了江玉喜的牢房,牆高院深,門都從外往裡開,除了那匹殘馬,再無他物。
每日早晚,換班的侍女們,總會從一道門進來,觀賞一番。
一日三餐倒不缺席。
秋如雪日復一日的來看馬,數落幾句,有時也會發陣呆。
江玉喜決定變一個不狂怒的人,這一切皆因狂怒而起,他開始打坐,就算那匹馬嘶叫也不動於衷,不吃不喝三天三夜后,終於悟出一個道理。
人活著必須要吃飯。
偏偏只有一碗面。
秋如雪是故意的,她知道這個馬夫不甘心,知道他不服,所以她變著法折騰。在江玉喜吃完那碗沒有任何佐料的面后,她又率侍女們到院子里燒烤,還喝起了酒,而江玉喜只能聞著雞肉的香味吞口水。
這個時候,馬幫應該開飯了,長桌上,師兄們把碗筷擺放整齊,師父坐下來后,廚房的師兄就開始上菜,每天都有肉,師兄知道江玉喜喜歡吃魚,經常給他留點魚,師父一邊吃著飯,一邊給大家講江玉喜的身世,有時候笑著講,有時候陰著臉講,每次講完,都會重複一句:「玉喜啊,吃飽了沒有?」
想到師父,想到錦盒,想到木牌,想到現在受的委屈——江玉喜不由得嘆息一聲。
夜空里傳來一聲嘆息。
江玉喜不由得驚愕萬分,院子里難道還有第二個人?
「唉——」
又是一聲嘆息,像是從地獄傳出來,令人後背發涼。
江玉喜出了屋,抬頭一看,夜空中,屋頂上坐著一個人,像鳥人。
人都是兩隻手兩隻腳,屋頂的人卻長著翅膀。
那人一縱身,跳到了院子里。
江玉喜這才看清楚,那不是鳥人,人家背上背了兩把劍,大劍。
「你嘆什麼氣?」
「你又嘆什麼氣?」
「是我先問的。」
「我嘆什麼氣,憑什麼告訴你?」
「你想打架。」
「想,做夢都想。」
「可你不是我的對手,我一拳就可以打死你。」
「那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死,打我吧。」
「我憑什麼要打你。」
「因為我想死。」
「你為什麼想死?」
「因為我生不如死,要是讓你當一個月的馬夫,養這麼匹沒眼沒腳的馬,你難道不想死?」
「那到是,換作我,我也想死,你叫什麼名字?」
「你又叫什麼名字?」
「是我先問的。」
「我叫江玉喜,馬幫的人,風一笑是我師父。」
「我叫梅問天,梅劍山莊的人,梅玉樓是我爹。」
「幸會幸會。」
「你幹嘛學我說話?」
「沒有啊,你這人真有意思,交個朋友吧。」
「行,交個朋友。」
「我還有事,改日再聊。」
「好。」
只道是:
屋檐只遮世道雨,馬廄豈容瞎眼物;
用心良苦郎不知,巧遇兄台把酒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