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二公分的差距

終於盼來了高中第一節體育課，下課鈴剛響，男生們就撒歡似的奔向操場，女生們則相對穩重。體育老師是一名三十多歲，體型健壯的男人，而他的自我介紹著實把我們嚇了一跳，「同學們好，我叫武力，是一名退伍軍人，也是高一年組的體育老師，我這個人有時脾氣比較急躁，希望大家多擔待。」天吶！班主任叫嚴麗，體育老師叫武力，我彷彿看到前方路上一片愁雲慘霧。

按照慣例，初次見面老師一般不會為難學生。果不其然，武老師點完名后只帶著我們繞籃球場跑了兩圈就解散了。作為班裡唯一帶籃球的韓東自然招來一群跟屁蟲，然而他卻徑直朝我走來，「哎，你會打球嗎？」

「額，會一點吧。」我故作謙虛，其實除了超哥沒人知道我初中時是全校有名的控球後衛。「那我們來打拍吧！」韓東說完又拉上幾個看起來會打球的男生，一場3v3正式開始。

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我們剛打了十幾分鐘，那些看似會打球的傢伙就現出原形。一個個笨的像熊，而我則虎入羊群一般，左衝右突輕鬆得分，如入無人之境，韓東也差不多。後來在大夥提議下，我們又重新分組，我和韓東各帶兩個菜雞。不知不覺中大半節課過去了，那幾個笨蛋基本沒進過球，但卻累的夠嗆，球場上更像是我和韓東的個人表演，沒一會，幾人頓覺無趣便一鬨而散。

「秋宇，咱倆切磋一下如何？」韓東單手拍球沖我挑了挑眉，眼神中略帶挑釁。

「來就來」我把校服脫下系在腰間欣然應戰。

交手才兩個回合，我便愈發感到棘手，韓東雖然只比我高出半個頭，但卻優勢明顯，身高臂長的他張開雙臂擋在我面前，想正面突破很難，而即便背打也會被他的長臂不斷襲擾。而他雖然運球能力一般，卻依靠身體對抗一點點拱到籃下出手，我拿它一點辦法沒有。不過我初中四年的控球後衛也不是吃素的，利用靈活的腳步和大幅度變向屢屢上籃得分。經過一番激戰，比分來到5比5，之前我們講好的規則是搶6，切磋來到了決勝時刻。

「呵呵，你小子可以啊！球玩的不錯。」韓東面帶微笑看著我。

「彼此彼此，不過這最後一球我勢在必得，你準備好買水錢吧」我信心滿滿拍著球展開進攻，模仿著艾弗森的過人動作，在連續左右變向中突然一個拜佛晃過了他，然後一個三步上籃準備終結戰鬥，感受到背後呼嘯而來的他，我特意選擇用反手上籃，就在球即將進入籃筐時，一隻大手猛然劃過籃筐，將球狠狠扇飛，而他更是險些騎在我身上，「卧槽，這彈跳！」我愣在原地驚呼，按照他剛才跳起的高度都能扣籃了。「哼，想贏我？沒那麼容易，來啊，繼續。」他得意地揚了楊頭，示意我去發球。

體育課總是所有課目中過的最快的那個，當韓東一記勾手結束戰鬥時，鈴聲也隨之響起，我們各拿著一瓶礦泉水坐在籃筐下喘息。

「哎，你多高啊。」

「一米八四。」

「那你應該能扣籃吧。」我對剛才他那記大帽仍心有餘悸。

「咳咳……」我話音剛落他就嗆水了，「兄弟，你把扣籃想的太簡單了，我頂多能雙手抓筐。」

「那也不錯啊，以後你就是咱們班的大中鋒，我來當後衛，咱倆在找三人組建個籃球隊！」我提議。

「嗯，這主意不錯，我先去放點水，咱們下次體育課在切磋。」他說完起身走向廁所。

我緩步回班，卻看見不遠處吳桐、婷婷、和另一個女生正站在一棵樹下發獃，「嗯？她們在幹嘛？樹下許願嗎？可今天又不是聖誕節。」我帶著幾分好奇走進一瞧，原來是一個毽子掛在了樹梢，一個女生往樹上扔石子，婷婷還試圖爬樹，但都是大海里腌鹹菜—白費勁。「哈哈，機會來了」我暗自竊喜，氣定神閑走過去。

「怎麼啦！幾位美女。」我笑著問。

「毽子掛上面了，你能幫我們夠下來嗎？」婷婷最先開口。

「啊，就這啊，小意思，看我的。」我瞬間來了鬥志，後退兩步，擼起袖子，前沖幾步后高高躍起，指尖劃過毽子下方的樹葉。

「額，其實這次只是測試，你看我衣服都沒脫。」我邊解釋邊脫下校服搭在旁邊的雙杠上，口中還念念有詞，「這衣服至少有2公斤。」

重整旗鼓后，我活動下四肢，目測完高度後退數米。「這次可不能再失誤」我深吸一口氣一陣助跑，在三位女生的注視下騰空而起，可這次我的指尖我連剛才那片樹葉都沒摸到，落地后毽子仍掛在樹枝上紋絲未動。這下我徹底沒電了，站在一旁背對著她們不知所措。

「喂，你們怎麼還不回班，在這幹嘛呢？」韓東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毽子掛上面了，你能幫忙嗎？」這次卻是吳桐開的口。

「哦，我試試吧。」韓東說話間來到樹下一個原地起跳毽子便抓在手裡。看到這一幕我只想找個樹洞鑽進去。

「謝謝你。」吳桐很禮貌地對他微微一笑更使我雪上加霜。

「唉，這十二公分的差距真是雲泥之別啊！」我苦澀地搖搖頭，像泄氣的皮球悄然離開。

「也謝謝你啊。」甜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飄來，令我心頭一顫。

中午我來到食堂，聞到菜香的同時也聞到一股很濃的火藥味。一名身材細高的女孩站在過道雙臂環抱看著另一名體型龐大的男生，原來是婷婷和牛大壯不知什麼原因起了衝突。

「死胖子，你太過分了！」婷婷面紅耳赤指著牛大壯餐盤裡的幾塊糖醋魚氣鼓鼓道：「你打菜能不能給別人留點，一份菜都讓你霸佔了，太自私了吧！」面對婷婷氣勢洶洶的攻擊牛大壯倒是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聲不吭，任由你大吵大叫，自顧自地埋頭進食，邊吃還邊用手背擦擦嘴角的油漬。「一個人吃這麼多，真是頭豬。」吵累了的婷婷一屁股坐在牛大壯對面，用她那殺死你的小眼神一直瞪著牛大壯。

傍晚；胡亂扒拉幾口飯我就一頭扎進自己的小屋，習慣性翻開語文書開始複習今天學的《關雎》。我無數次問過自己為什麼偏愛語文呢？想來也許與我天生優良的記憶力與多愁善感的性格有關吧。小時候大人們就常誇我記憶力好，幼兒園時期老師教的一首五律我聽一遍就會背。這說明我接受母親的遺傳更多一些，想到這，我暗自決定高二分科時一定要選文科，絕不能犯母親曾經犯下的錯誤。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不難嘛，不到二十分鐘我就搞定了。說到淑女，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吳桐。窈窕淑女，人皆愛之。她確實稱得上是窈窕淑女，可我是那個君子嗎？我能成為那集才學、品德、仁義於一身，胸懷坦蕩浩然正氣的君子嗎？帶著迷茫與極度不自信，我走馬觀花似的快速向後翻頁。

「哇！這個刺激。」當我把書翻到52頁時，張大了嘴巴。《長恨歌》唐：白居易。「我去，不愧叫長恨歌，果然夠長，而且當一些記憶力較差的同學初次背這首詩時還會帶著綿綿長恨。我這麼解析這首千古絕唱，白居易若有耳聞不知會不會被氣吐血。我本著好奇心粗略瀏覽了一遍，卻被其中一句引起了注意。「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秋宇？吳桐？想不到我們的名字居然出現在唐詩里。是巧合嗎？不！這是緣分啊！天賜良緣，必須的。我在心裡暗示，趕緊查看譯文，「嗯，原來如此，有點意思。」我瞬間饒有興緻地認真背起來，同時在心裡暗自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