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貪婪的靈魂,熟透了
所謂重瞳,以肉眼見之,便似人眼裡生了兩個瞳孔。
一大一小兩瞳重疊,看著妖異深邃。
重瞳之眼,窺因果孽障,見凡胎肉眼外之物。
婰婰垂眸再睜開眼,似有幽光自眸中一閃而過。
重瞳重啟,眼中所見之世,頃刻改頭換面。
這就是原主那瘋皇后眼中的世界?
婰婰神色沒太大變化,視野里的景物都成了灰白兩色,唯有這三寶的身上浮蕩著濃烈的渾黃之氣。
她眉梢微挑,猛地深吸一口氣,滿臉迷醉之色。
那渾黃之氣隨著她的深呼吸像是被牽引了過來一般。
那是貪慾的顏色!
婰婰一臉舒坦,饕餮食萬物,性貪婪。
而她最喜歡的一樣『美食』,正是這貪慾!
殿內陰氣森森。
三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冰窟窿里。
對面的瘋皇后一直笑眯眯的盯著自個兒,那吞咽唾沫的聲音,像是暗夜中瞄準了獵物,飢餓的野獸一般。
每一次咕咚,都讓三寶呼吸一窒。
從這瘋女子入宮至今,三寶從未真將她放在眼裡過。
但此刻,他卻是有些怕了。
一個瘋婆子,做出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更別說宮內一直有傳言,這鳳婰婰本就是煞星降世,剋死生母,八字不詳,未出閣時在相府就瘋瘋癲癲,老說自己能看到什麼髒東西。
她一嫁進皇宮,沒過幾天先帝就病情急轉駕崩了。
宮內流言蜚語無數,都說是這瘋皇后把先帝給剋死的!
鳳相爺上趕著把這喪門星嫁給先帝,名義沖喜,實則催命啊!
「雞……雞腿髒了,皇后既餓了,奴才這就重新去取些吃食來。」
三寶從地上爬起來,強裝鎮定道,只想趕緊離開。
這瘋皇后太邪門了,她如今安然無恙的回來,嫁禍幽王之事必然失敗。
他得趕緊把這消息傳出去才行!
「先帝大行,七日未過,哀家替他守靈,按理說是不能飲食的,你這奴才的膽子倒是挺大的啊……」
婰婰笑的異常燦爛,那雪白的牙,在三寶眼裡竟如刀鋒般晃眼。
他退後兩步,噤若寒蟬,顫聲道:「奴才一片忠心,皇后明鑒啊……」
「嗯嗯,你的忠心,哀家這雙眼真真切切瞧著呢。」
婰婰步步緊逼,臉上的迷醉之色都要綳不住了。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你的氣味聞著……甚是可口啊……」
「皇……皇后……」三寶震驚不已的看著她,「皇后定是餓糊塗了,奴才這就請御醫去。」
「是請御醫還是請人來殺了我呢?」
女子幽沉的笑聲從前傳來,「我沒死在蕭皇極手上,礙著你發財了,是不是很失望啊?」
寒意滲上三寶背脊,他膝蓋骨一軟,竟是又跌坐在地上。
「皇……皇后在說什麼,奴……奴才聽不懂。」
「我這皇后雖是個擺設,但嫁入皇宮好歹還是有些嫁妝,你方才進來,難道不是想發發死人財?」
三寶趕緊搖頭,臉色煞白:「不……不!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
婰婰眯眼嘖了一聲,妖瞳能清晰看到他身上混亂的氣息。
貪婪的氣味變弱,剩下的滿滿都是恐懼。
「你怕什麼,我還能一口吃了你這大活人?」
三寶聽到這話,打了個激靈,像是回過神那般。
是啊……
他到底因何如此恐懼?
不過,眼下計劃之事已告破,縱然這瘋皇后只是個傀儡,但要殺他這個奴才還不是金口一開的事。
「皇后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這一切……一切都是相爺的命令!」
「奴才沒想謀害皇后,奴才只是偷偷將皇後送出昭和殿,是禁軍派人將你藏進天闕行宮的。」
三寶趕緊替自己解釋。
設想中鳳婰婰的暴怒之態並未發生,她甚是平靜的問道:「鳳啟天許諾你什麼?」
「奴才哪配見相爺,是……是相爺派人給了奴才十兩黃金,讓奴才從中動點手腳。」
「區區十兩黃金你就下手了?」
三寶噗通跪地,打著自己耳光,「奴才知罪,奴才一時豬油蒙了心動了這貪念,奴才再也不敢……啊……」
說是遲那是快,一隻玉足直接跺在了他臉上。
三寶彷彿聽到了自己鼻樑骨斷裂的聲音,他神智都要錯亂了,不是說這瘋皇後手無縛雞之力嗎?
為何會有這麼大的腳勁兒?!
「爺可真是高看你了,十兩黃金你就把我賣了?!」
「你是豬腦殼嗎?坐地起價你不會?好歹一個皇后,這命怎麼也值千兩吧!你不曉得多要點?!」
嗯……嗯嗯嗯???
三寶眼冒金星,不知是自己腦子被踢傻了,還是在發夢。
等等,這瘋皇后在說什麼?
婰婰單手抓住三寶的領子把他直接給提了起來,俏臉上堆滿嫌棄:
「嘖,長得丑還這般蠢,要麼不貪,要麼貪絕!」
「給爺進去!」
婰婰一把將他丟進內殿,三寶被摔了個七暈八素,下一刻就覺稀里嘩啦一堆東西砸在面門上。
他眼睛一睜,就被金光迷了眼。
這些砸在他身上的竟都是那些貴重的珠釵首飾,這是那瘋皇后的嫁妝行頭啊!
三寶驚懼不已的看著她,「皇……皇后這是何意?」
「這些玩意,我都賞給你如何?」婰婰笑吟吟的看著他。
三寶心頭一跳,看著眼前這些珠光寶氣的首飾,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找回言語。
「皇……皇后不殺奴才了?」
「殺了你,誰伺候我?」婰婰漫不經心的說著,「我非但不會殺你,還會好好賞賜你呢。」
三寶的眼神幾乎無法從這些首飾上挪開,像是有一個無形的鉤子,將他內心的貪慾給死死往外拉扯著。
他甚至要顧不上婰婰在說什麼了。
「皇后要賞奴才?可是……可是奴才先前還謀害了你……」
「皇后此舉到底什麼意思?」
三寶嘴上問著,手卻不受控住的拾撿著地上的珠寶。
寶貝……這些寶貝都要歸他多有了嗎?!
錢,好多錢!這些錢全都要變成他的了!
婰婰看著他魔怔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甚。
三寶看不見,此刻他身上渾黃之氣瀰漫像是瘤子一般堆積在他背後,像是在身後又長出了一個腦袋,只是上面的五官還未完全顯露出來。
饕餮之耳語,貪慾之源泉。
婰婰的聲音,在一步步勾出他內心的貪婪,放大他心裡的貪慾。
像是一個可怕的魔物,在引誘他墮入無盡的深淵。
然後……
「我的意思,很簡單啊……」
婰婰笑眼盈盈的看著他,咕咚一聲,咽下一口唾沫。
那吞咽口水的聲音,讓三寶稍稍清醒,他怔怔的抬起頭,看到她臉上詭異的笑容……
「剛剛我就說了,我餓了,很餓很餓……」
「你貪婪的靈魂,熟透了呢。」婰婰舔了舔白牙,「一定美味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