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廢物
「沫沫,你在這裡藏好了,千萬別出聲,一定要藏好了,知道嗎?」六師兄將小皮猴藏在了一處還算是隱蔽的草叢裡,撐著一身的傷,沉聲叮囑道。
小皮猴有些緊緊地扯著六師兄的衣擺,不鬆手。
看著小皮猴臉上的害怕,六師兄眼裡也有些不忍,但是他還是抿了抿唇,把臉上的線條全部都綳成了一條直線,強硬的扯下了小皮猴拽著自己衣擺的小手,把她放好,然後又用了些枯枝枯草把她給掩了掩。
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六師兄似乎看見小皮猴的臉上吧嗒吧嗒的掉下了不少的淚珠子。
要是以往六師兄看到小皮猴哭了,估計早就把她抱在懷裡哄了起來了,但是這個時候,他卻顧不上了,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皮猴,又囑咐道:「你一定要藏好了,千萬別出聲,師兄會回來找你的,知道嗎?」
小皮猴沒有回話,只是在草叢中顫顫的點了點頭。
見到小皮猴點了頭,六師兄這才放下了心,一身狼狽的提著長劍,轉身朝著之前來時的方向飛掠了過去。
小皮猴一個人藏在草叢中,雖然年歲尚小,不是很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但是她卻敏銳的察覺到,或許現在離開的人,可能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小皮猴也不知道到底在草叢裡藏了多久,只覺得天上的太陽有些莫名的刺眼睛,眼淚濕濕噠噠的,有些不小心流進了嘴裡,嘗起來有些苦,有些齁嗓子,原來,眼淚是這個樣子的嗎?
小皮猴愣愣的想著。
這些年太過順風順水,所有人都在寵著她,順著她,小皮猴除了還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哭過之外,從來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竟是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哭,是這樣的。
就在小皮猴藏在草叢裡,蹲的腳都有些麻了也沒有動一下,哪怕是周圍並沒有任何的動靜,她也始終沒有出來,因為她一直記得,六師兄說過,要藏好,他會來接自己的。
她一直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了,那個說來接她的人都沒有來。
而來的,是一群她不認識的人,氣勢洶洶,渾身血腥味兒。
「喲,瞧瞧,這個小廢物在這裡呢,難怪咱們找遍了整個千燈閣都沒有找到,原來是藏在這裡了。」
他們在這一片兒空地找了又找,很快就發現了藏在草叢裡睜著眼睛直瞧他們的小皮猴,當即,就有人笑開了。
領頭的是個年歲不大的少年,小皮猴不認識,但是那身綉著柳葉兒的月白色袍服,她卻是見過的,齊柳宗的嫡傳弟子的校服。
小皮猴一把被那少年給從草叢裡面揪了出來,直接拽著她的頭髮,就把她從草叢裡拖了出來,那些枯枝有不少都劃破了她的皮膚。
登時之間,原本裝扮精緻的猶如一個瓷娃娃般的小皮猴立馬就變成了髮絲散亂,衣衫襤褸的破布娃娃,娃娃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眼淚。
但是在這群人面前,小皮猴卻是收住了眼淚,緊緊地咬住了下唇,強迫自己沒有哭出聲來,一如既往的倔強。
現在這個模樣比之之前不知道狼狽了多少倍。
「喲喲喲,原來這就是千燈閣的小廢物啊,果然就是長了一副廢物的臉。」少年把她拖到了人群中間,圍著她繞了好幾圈,饒有興趣的打量了好一番。
似乎是在看什麼新奇的玩具一般,好奇,鄙夷,不屑統統匯聚成了這麼一句話。
廢物?
這是小皮猴第二次聽到這個詞兒了。
她雖然本能地覺得眼前這群人不是好人,但是卻還是抬起了頭,懵懂的問,「什麼是廢物?」
小小的姑娘,微微仰著頭,用一種軟軟糯糯的嗓音,又蠢又天真。
聞言,周圍的人相視一眼,繼而在那個少年的帶頭之下,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皮猴不解的看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她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自己說了什麼很好笑的事兒嗎?
笑了好一會兒之後,眾人才算是勉強止住了笑,那少年略微彎下了腰,逼近了小皮猴的眼睛,看著她,一字一句的嘲笑道:「廢物,說的就是你啊,小、廢、物。」
少年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嘴角扯起的角度,讓小皮猴忍不住往後退了好幾步。
看到小皮猴這害怕的模樣,少年更加覺得有趣,又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廢物果然是廢物,真是白瞎了有那麼好的爹娘!」少年拂袖,「把她帶上,回去了。」
「是,少宗主。」眾人應了一聲,然後有一人上前,十分粗暴的扯起了小皮猴,扯著她的衣領,提溜著離開了。
小皮猴被人提在手裡,只覺得脖子那裡疼的要命,呼吸也極度困難,求生的本能讓她不停地掙扎了起來。
大概是被她掙扎的煩了,提著她的人忍不住直接朝著她的臉上打了一巴掌,粗聲粗氣,「老實點,小廢物。」
這一巴掌打的極重,小皮猴的頭都被打的歪到了一邊,臉上彷彿被一盆熱水潑了下來,火辣辣的疼,小臉在疼過之後就是麻木,緊接著就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一縷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滑落。
少年聽到動靜,瞥了一眼,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別弄死了,爹爹留著她還有用呢。」
那人趕忙賠了一個笑臉,「是是是,少宗主說的是。」
應了一聲之後,這才稍微溫柔了些許,沒有再提著她的衣領,改成抱著了。
小皮猴被人抱在懷裡,看到原本漂亮的千燈閣這個時候竟然是一片狼藉,微涼的夜風中,帶來了一陣又一陣濃重的讓人反胃的血腥氣。
原本青石鋪就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不少人。
小皮猴看著這些人,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三師兄,阿綠師姐,久久哥哥......」小皮猴看著地上渾身是血的屍體,怔怔的開始念叨了起來。
少年聽見了小皮猴的聲音,忽然湊到了她的身邊,笑容惡劣,「喲,原來只是個小廢物,還不是個小傻子啊,居然還能認人?」
「看見了嗎?他們都死了,都跟你一樣,是一群廢物。」
少年的聲音在小皮猴的耳邊響起。
看著倒在地上的眾人,小皮猴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忽然又流了下來,順著臉上的傷滴落,就像是辣椒敷在傷口上一般,越疼越想哭,越哭越疼。
「廢物果然是廢物,就只知道哭,也不知道爹爹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了。」少年見此,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