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妖32
白穆花了整整一刻鐘同這這位小少爺解釋,這個婚禮里完全不存在什麼脅迫威逼,也沒什麼謀奪家產的狗血故事。
兩人在一起完全是因為互相吸引……
因為愛情,他們是真愛啊!
……
…………
白穆海誓山盟、情話說盡,在這短短一刻鐘內,耗幹了他好幾輩子積累的文化水平,說的錢小少爺眼淚汪汪,好像見識了什麼曠世絕戀。
但對象卻不是他……
一刻鐘后,錢小少爺紅著眼圈,失魂落魄的走了,看模樣是大受打擊。
而站在原地的白穆,情況也不太好。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忍不住抬手捂臉。
露在外面的耳廓在燈火映襯下,一片霞色。
要是系統還醒著,估計要大呼小叫的把這一幕記錄下來。
——真是稀奇啊!
臉皮厚得刀槍不入的宿主,竟然能有這麼一天!
白穆緩了緩神,視線在周圍環境中逡巡。
在錢小少爺面前丟人就算了,反正他稍微避著點,以後和對方也不可能再有什麼交集。
只要,不被第三個人知道……
白穆正這麼想著,旁邊樹叢里顯露出一片雪白的衣角。
白穆:淦!!!
他開始自我安慰:凌霜劍尊一看就不是聽牆角的人,肯定是剛剛過來,方才那段話他應該沒聽見。
但顯然白穆極差的人品再一次發揮了作用,他心理建設還沒做完,就聽凌霜劍尊問:「思兒,你方才所言……皆都、出自肺腑?」
白穆:「……」
聽見了……
他聽見了!
白穆恨不得再撕一遍瞬移符。
可惜的是,他身上沒有第二張瞬移符能被他撕了。
「師尊,」白穆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話題,「您怎麼在這兒?」
凌霜劍尊卻沒被這話帶歪,卻仍舊盯著他,似乎不要個答案不罷休。
白穆:「……」
好的,行吧,你贏了。
他抬手碰了碰發燙的臉頰,自暴自棄道:「都是實話。」
白穆並未看見,他回答的那一瞬間,凌霜劍尊的表情驟冷,血色在眼底翻湧而過,手指動了動,不知是要拔劍,還是要用鎖鏈把人強行帶回去。
或許連他本人都不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
他、又能做什麼?或者說,又有資格做什麼?
那點羞恥也就是一瞬間,白穆充分發揮「只要我不尷尬,別人就會比我更尷尬」大法,等再抬起頭來,已經神色坦蕩如常。
只是,落在凌霜劍尊身上的視線卻稍頓了一下。
白髮?
先前兩人離得遠沒有注意,剛才又是只顧尷尬,沒敢仔細去看,這會兒白穆才注意到這細節。
換外觀了?
啊……不是……
這可不是他先前沉迷的遊戲,頭髮變色也沒那麼簡單。
除了這個……
白穆隱約察覺到凌霜劍尊身周氣息混雜,遠不像當年那般鋒銳無匹,宛若一柄誅邪利劍。
他現在整個人都好似長劍蒙塵,泛著一股莫名暮氣和……邪氣?
白穆又不太確定,他現在沒了修為,對這方面感受也不太靈敏。但要是這是真的,那是發生了什麼嗎?或者,劇情里有這麼一段嗎?
他正思索著這些,抬眼卻見凌霜劍尊手裡握了一柄劍。
下意識的,他往後退了一大步。
#論被捅過心口的心理陰影#
身周的溫度陡降,不用說什麼,白穆就知道凌霜劍尊不高興了。
白穆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
畢竟,凌霜劍尊要真打算捅他,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來不及反應。
好在凌霜劍尊也沒對白穆的行為表示什麼。
那柄劍飛到白穆手中。
上首傳來一聲沁著寒意的聲音,「賀禮。。」
白穆:「……」
成親賀禮送兵器倒沒什麼,他剛才在門口接禮單的時候就看到過零星幾個。
但……配上這殺氣騰騰的兩個字……
好像隨時要他準備著把另一半捅死似的。
白穆趕緊把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到腦後——
一定是他想多了,凌霜劍尊怎麼可能是這意思。
劍是好劍,絕對是修真界都難能意見的神兵利器。
但說實話,白穆不怎麼想要……
他現在一沒修為、二沒靈力,拿著這麼好的劍,卻連御劍都做不到,純屬浪費;再者,凌霜劍尊給他的東西,多數是在他手上轉個彎就要送給主角受,這過程中再主動被動地給兩人的感情發展添磚加瓦。
白穆一點都不想多折騰這麼一下。
——殺青了!他的戲份都殺青了,懂不懂?
說到兩人感情……蘇笙卿怎麼不在凌霜劍尊旁邊?這個時間點,他們應該已經結成道侶了吧?
不過這疑惑只在白穆腦中轉了一圈就放過去了,他和主角受除了互相找麻煩之外,還真沒什麼特別的交情。估計是蘇笙卿不想見他,所以沒過來。
想通之後,白穆雙膝跪地,將那劍雙手捧著舉過頭頂。
「弟子謝過師尊,只是……」
白穆婉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銳響,破空聲擦著他的耳際而過,落入後方。
「轟隆」一聲,庭中的那顆百年古樹炸開。
紛紛揚揚碎屑下,一人緩步走近。
白穆聽見一聲嗤笑,隨即而來的是熟悉的腔調——
「百年不見……閣下這劍……可是鈍了不少……」
那人走近了,面容被旁邊的燈火映亮。
並不陌生……
慕容獨。
白穆默念這個名字。
不像是那日在破廟外所見的狼狽邋遢,現在這人收拾得乾淨利索,顯露出昔年的影子。
原本凌亂的頭髮被血玉發冠高高束起,臉上的鬍鬚也收拾了乾淨,紅衣黑裳,這劇烈衝擊的顏色也確實得慕容獨鍾愛。
這也是白穆更熟悉的,屬於這個小世界的主角攻的模樣。
但……
白穆皺了眉,這人不是「慕容獨」。
他思索間,那邊兩人已經交上手。
一開始那一道生生炸開古樹的劍氣只是試探,兩人當真交起手來才是災難。
以白穆如今修為被廢的狀態,竟然看不出這頃刻間兩人換了幾招。
他只知道——
轟隆……嘩啦……
方才還奼紫嫣紅、到處充斥著巧思的庭院,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落葉木屑夾雜著破碎的花瓣,莫說庭中原本的植物,就連青石板鋪就的路面都寸寸皸裂。
白穆:……
這還是因為兩人都被下界的規則壓制,沒法使出全力。
白穆這會兒也辨認出那熟悉的魔氣了。
是那隻鴨……啊、不……是那個話癆……
也不對、是那個魔修!
是那個隱匿之術牛逼到能在凌霜劍尊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的魔修。
#這什麼情況?組團來下界旅遊來嗎?#
#滑稽.jpg#
不過吐槽歸吐槽,白穆也知道現在的情況對凌霜劍尊很不利。
修士到下界之後修為會被壓制,無法調用靈力,因此,除了出眾的身體素質之外,和普通的凡人並沒有區別。雖然不知道凌霜劍尊用了什麼辦法依舊能夠調動靈力,但顯然是有限制的。
而他對上的是「慕容獨」——或者更準確一點,是套著慕容獨殼子的魔修。
世界意識對超出本世界的能量有絕對壓製作用,但是很顯然,它更偏心自己的親兒子。
在這個世界,「慕容獨」的武力值就基本相當於戰鬥力天花板。
一對一的正面戰鬥,幾乎不可能取勝。
……
…………
白穆小心躲過兩人的交戰區,琢磨著怎麼搭把手。
白穆這想法剛起,方才收到的那「賀禮」隨著他的心意做出了攻擊的姿態。
白穆愣了一下,他非常、十分、特別確定,自己剛才真的沒有調動靈力。
——他也沒靈力可以調啊?!
可這柄劍卻像是同他心意相通,不、比那更……它好像就是他肢體的延伸。
驅動自己的身體需要靈力嗎?顯而易見,不必的。
這熟悉的感覺,讓白穆想起了那顆被挖出去的金丹。
白穆:……
#細思恐極#
#這鑄劍的材料到底是什麼?!#
既然「恐極」那索性不「思」了,白穆非常乾脆地就把它拋到腦後——能用就行。
但是白穆第一劍卻並沒有沖著正和凌霜劍尊纏鬥的「慕容獨」而去,反倒是轉而往側邊一劈。
明明該是空無一物的地方,這一劍卻沒有順利劈下去。
劍刃像是陷入黏稠的沼澤中,陷不下去、也拔不出來。肉眼看去,就像是詭異地懸在半空中。
白穆嘗試收回未果,索性放棄召回那柄陷入泥沼中的劍,而是直接垂下手,一柄短劍從袖中滑出。
在凡塵界里,就算是仙器也只是因為材料的緣故更抗打耐糙,除此之外,沒什麼別的長處,對現在的白穆來說,武器鋒利就行,其他無所謂。
恰巧,這柄短劍就足夠鋒利。
白穆握緊劍柄,徑直向那方向刺去。
這劍之後,那好似空無一物的空間終於有了變化,黑霧漫開又凝聚,在原地化作了一個人形。
那讓白穆印象深刻的嗓音再度響起,「思卿對我……還真是熱情呢~」
白穆並沒有理這話的意思,他乾脆利落的剁掉纏繞過來的黑霧,下一招就要直取那人形的心臟部位。
只是在快要接近的時候,危機感在腦中炸開,他陡然往後退去。
白穆一連退了丈許,而方才他所在的位置,一片霧氣瀰漫。
白穆可一點都不想嘗試,被包裹到這裡面是什麼下場?
不管哪個世界,打鬥從來不是白穆最擅長的技能,但畢竟經歷過這麼多世界,一次次積累下來,就是在沒天賦也都成了一個老手了,應付這人還算得上輕鬆。
兩人分工明確,凌霜劍尊那邊應付著慕容獨的本體,白穆和這個黑影分.身對陣,一時之間倒也是勢均力敵,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而白穆身後,兩人都沒注意的地方……一個黑影緩緩聚集。被白穆切下來的黑色霧氣,竟緩緩凝聚成了第二個分.身。
這對殷祀來說顯然也有些艱難。
世界規則排斥著過多的能量,黑影凝聚得極為緩慢,但也確實在緩緩壯大。
終於……那影子凝成了一隻手的形狀,一把握住白穆的腳踝。
正準備躍起的白穆被這麼一拉,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殷祀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笑,那黑影分.身上前,欲將白穆攬入懷中。
可是卻有人先他一步——
白穆跌下來的時候,都打算拼著兩敗俱傷給那個魔修一下子,但碰到的觸感卻並非黑霧那種好像沼澤的黏膩,而是溫熱又帶著點彈性,是……屬於人類的胸膛。
白穆好懸才回了捅過去的那一劍,抬頭看去——
「阿墨?!」
他什麼時候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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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