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遇易鵬飛

由於在烏龍城誤入妓院，靈兒對遊玩烏龍城的興趣大減，簡單的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一早我們便離開了烏龍城，繼續向家鄉行去。

這一路上都是丘陵地帶，不時的穿過小山，越過河流，路邊的風景很是怡人。在一個叫楓山的地方，小山上長滿了楓樹，深秋的季節已是滿山紅葉，靈兒特別的喜歡，要我陪著她在那兒遊玩了兩天。在一塊乾淨的長條石上，靈兒依偎在我的懷中，看著滿山楓葉，傾聽樹葉被風兒吹的沙沙聲，不遠處是一個小山村，偶爾會有幾縷炊煙裊裊升起。那一刻，我們都默契的不說話，靜靜的感受著這一切，兩顆心彷彿靠的更近了。我們誰都不願打破這份寧靜，就這樣一直坐著看夕陽西下、晚霞如錦。

天已然有些上黑影了，靈兒在我的懷中動了動，握住了我的手，輕輕的道：「龍，你會娶我嗎？」

我笑道：「不娶你，我還能娶誰？」

靈兒轉過身來，輕輕的吻著我的唇，良久良久。身子退開了些，看著我的雙眼道：「龍，如果你不娶我，我就一生不嫁，去做神教的修女！你要記住我的話！」

我緊了緊環抱著她腰肢的雙臂，笑道：「傻靈兒，我的心都被你偷走了，還跟我說這些？你要是不嫁我，我就到你家去搶親！反正福龍鎮也不遠，嘻嘻。」

靈兒展顏一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膽量敢到我家去搶親，嘻嘻！」，頓時所有的風景都失了顏色，我眼中就只有靈兒那比火紅的楓葉更燦爛的笑容。

離開楓山後，靈兒跟我說，我們相擁著看楓葉、夕陽、晚霞時，那種感覺就是她一直想要追尋的感覺，她說，能夠和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享受那種寧靜和溫馨，是最她最大的夢想。

這難道不也是我的夢想嗎？——我心道！

在路經大中府的地界時，我們遇到了點麻煩。大中府中都鎮，我們尚在鎮的邊界處，就已在路上遇到了大批饑民，很多是父親、母親帶著孩子一起逃難。我們攔住了一個面容蒼桑的老漢，給了他點錢，向他詢問是怎麼回事。老漢說了一段悲慘的生活：

老漢是中都鎮邊緣一個村子里的人，今年適逢大旱，莊稼都被旱死了。由於前兩年國家要求農民上繳的糧食太多，所以今年很早就斷了糧。許多家庭都處在無糧可吃的境地。按說，出現了這樣的災情，政府應該放糧賑災的。政府倉庫中也確實有很多糧食，這是鎮子上看管糧倉的人說的，應該比較靠譜。但政府就是不放糧賑災，原因當然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所能知道的。現在，中都鎮已經有很多家庭都出現了餓死人的現象，甚至在老漢的村子里還發生過人吃人的事！

我和靈兒都吃了一驚！人吃人？這也太恐怖了吧？老漢接著道：

這件事是真的，事情的主角就是他們村的人，名叫周恩情，一個有著一子一女的中年男人。當時，家裡已經有五六天都揭不開鍋了，周圍的野菜、樹皮等凡是勉強能吃的都已經被吃光了！餓啊！越動就是越餓，所以那天兩個小孩都躺在床上。後來周恩情叫女兒去挑了桶水放在鍋里燒開，做完之後又支使女兒去洗衣服，你想啊，幾天沒吃東西的女孩，又是挑水又是洗衣服，哪裡還有力氣？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已經用了兩個多時辰。回到家裡就聞到了香味，打開鍋蓋一看，竟是一大鍋肉湯。想找弟弟一起吃肉，卻怎麼也找不到弟弟了。後來只在灶台後找到了一堆骨頭。那女娃很聰明，知道是父親吃了弟弟，也沒敢聲張。

又過了幾天，肉湯早已吃完，周恩情叫女兒再去挑一桶水，那娃立刻跪下來，喊道：「大，別吃我，俺能給你洗衣服！」，可能是良心發現，也或許是女兒真的能夠幫的上忙，所以那女兒才就此逃過一劫。在他父親餓死後，她才說出了這件事。

聽到這兒，靈兒不由怒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能吃了！這種人還能叫人嗎？虧他還叫周恩情！」。

聽到這種慘絕人寰的事，我們都沉默了。

接下來的兩天，一直能看到大批的饑民在逃難，看來老漢所言非虛。直至四天後，來到了大中府的首府大中城，情況才好了些。找到一家酒樓，將馬匹拴好，叫小二弄了些草料給馬吃，便在一樓找了個桌子坐下，隨便點了兩個菜，靈兒幫我要了一壺酒，說是去去一路的晦氣。

正自吃喝著，忽聽到樓上斷斷續續的傳來一陣蒼老嘶啞的歌聲：「……無官方能一身輕，伴君如虎自古雲。鳥盡弓藏走狗烹，還家才是三生幸。劉良功高寒冰忌，武鍾滅胡身首分。可惜了將相侯，空留下威武名。君不見黑鳳大旗方離海，良臣便自上苦刑！昔日戰神今安在？一圤黃土陌里尋！……因此上，急回頭死裡逃生；因此上，急回頭雲淡風輕。……」

聲音雖是蒼老嘶啞，然歌聲中透著蒼涼悲憤，令人聞之心酸。歌詞更是看破名利、俯仰古今，其中似乎提到了黑鳳偽政權，這在龍國可是犯忌的事啊！我對這唱歌之人很是好奇，便停下杯筷，攜靈兒上了樓，但見一位灰衣老者坐在靠窗的桌邊，桌上空無一物，望著窗外正自吟唱：「……君王下旨拿功臣，箭擁刀圍，繩纏索綁，肉顫心驚。恨不能，得便處投河跳井；悔不及，起初時詐死埋名。今日的一縷英魂，昨日的萬里長空。……」。「啪、啪、啪」，我不由自主的拍起了巴掌，為那老者的歌聲喝采。那老者驀然回首，雙目如電般向我看來。只見他獐頭鼠目，蓬頭垢面，身高不足160cm，骨瘦如柴，一襲灰布袍子彷彿罩在骨頭架子上空蕩蕩的，竟是邋遢猥瑣之極！看到他的這副容貌，我也不禁吃了一驚。聽到他的歌聲時，我以為應該是一個風度翩翩道貌岸然之人，誰曾料想差別竟如此之大！看來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雖然相貌令人不敢恭維，但一雙鼠目卻是精光四射，眼神大有咄咄逼人之勢。「好歌，您老不但是歌唱得好，詞更好！佩服佩服！」，我沖老者拱手行了一禮道。那老者看了看我和靈兒，向桌邊一揮手道：「多謝，請坐！」，說話極是簡潔。我和靈兒道了聲謝，看了看空蕩蕩的桌面，隨即吩咐小二將樓下的食物端將過來，再點了一盤牛肉、一隻醬鴨，便坐下來與那老者吃將起來。那老者也不客氣，菜來了就吃，酒倒上就喝，竟自忙的沒有時間說話。吃了約半個時辰，老者的速度慢了下來，先謝謝我們的酒菜，再自我介紹了一番。原來那老者名叫易鵬飛，53歲，大中城人氏，原是大中城有名的學者，曾因寫了一本書，對龍國的統治進行批評，結果被抓到獄中關了三年。現在正賦閑在家，因為無聊便到酒樓中喝酒，結果卻沒帶錢，所以只好無聊的唱唱歌自慰。易鵬飛相貌雖是不佳，但談吐極是風趣，且對自己入獄一事毫不掩飾，確非常人！我便問歌詞是否出自他的手筆？他說這是他興之所至隨口作成，不值一提。能隨口作出如此有才華有見識且立意高遠的歌詞，又怎麼會是一般人呢？我對易鵬飛興趣大增，便問他歌詞中的含意，易鵬飛道：「我歌詞中的意思是很明確的，那就是龍國目前的環境！所謂狡兔死，良狗烹，鳥盡弓藏，正是此意。」畢竟我對龍國的歷史知識很是淺薄，唯一知道的一些也是從學校的書中及新兵培訓時得到的，便道：「易前輩，我記得書中對龍國目前的環境評價可是很高的，大有「鶯歌燕舞形勢一片大好」之意，您怎麼會說的這般不堪呢？」易鵬飛道：「書是誰出的？是龍國出的對不對？先不說其他的，就談龍國誇讚自己，就好比一個人在不停的誇自己如何如何的好，你覺得這個人的人品如何？」我老實的道：「一個人若是不停的誇讚自己，的確是讓人不舒服的！起碼這個人不謙虛！」易鵬飛道：「你說的對啊！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起碼龍國在自誇自贊這件事上，是不夠謙虛的！如果只是不謙虛，那還不是最大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它在撒謊！它在自誇自贊的事，往往都是瞎編亂造的，用以美化自己，令龍國人盲目的崇拜領袖，以為領袖是完美的化身！聽你的口音，應該不是本地人吧？」靈兒道：「是的，易前輩，我們是華龍府人士。」，說完展顏一笑。易鵬飛道：「既然你們不是本地人，那你們在過來的時候應該經過大中府的其他地方，有沒有看到大量的災民在外逃啊？」靈兒道：「是啊，我們一路上看到好多的災民在外逃，據說是今年旱災所致，真的好凄慘啊！」易鵬飛道：「單是看書，你們斷然想不到我龍國人生活是如此的凄慘吧？昊龍你剛才不是說書上寫的是一片鶯歌燕舞嗎？你想想看，這種寫法符合事實嗎？」我點頭道：「易前輩說的是，以前在看書的時候，我以為我們國家是非常好的。但看到這麼多的災民，就覺得書中所寫的與現在的情況是有些不同的。」易鵬飛道：「本來就是不同的！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差別，因為寫書的人是故意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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