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心思

各自心思

姬昭無言以對地再朝天看看,繼續往前走。

「我叫你站住!!」姬重淵怒聲大喊。

誰理你。

姬昭也走得越快,姬重淵卻是更快,他大步跑到姬昭面前,攔住他,氣道:「我叫你站住,你沒有聽到啊!」

「你是誰啊?」姬昭便問。

姬重淵氣得臉都漲紅了:「我是姬重淵!!」

姬昭再問:「你與我可有關係?」

姬重淵握緊拳頭,跟個小獅子似的,彷彿隨時都能上前來撕碎他。殷鳴已經不快地走到他身前護住,就連塵星也跟鬥雞一樣躍躍欲試。

姬重淵揮揮拳頭:「我是你弟弟!」

「你也知道你是我弟弟?這就是弟弟同哥哥說話的態度?是誰教的你?」

姬昭三連問,問得姬重淵啞口無言,塵星捂嘴偷笑。

姬昭發現了,這便宜弟弟就是個沒腦子的小朋友,打敗了也沒有絲毫的成就感,他抬腳要走,姬重淵還要來攔他,眼看真要動起手來。

「四弟不得無禮。」一道嚴肅的聲音插來。

家裡除了他們三個嫡子外,還有其他兄弟、堂兄弟,按照年齡排序,姬重錦最大,姬昭排三,姬重淵排四。

姬昭循音看去,姬重錦帶了幾個小廝緩步而來,倒似清風,「大哥!!」,姬重淵悶聲悶氣叫了聲,聲音倒是有幾分親切,所以這倆異母兄弟關係還挺好?

姬重錦走到姬昭面前,輕聲道:「三弟千萬不要怪罪,四弟只是性子急了些,沒有壞心。」

姬昭輕笑:「大哥多慮,我又怎會與弟弟計較這些?」

姬重錦還要說話,姬昭朝他們點點頭:「既是無事,我便先走。」說完,姬昭抬腳立即走,殷鳴跟緊他,塵星回頭直朝姬重淵扮鬼臉吐舌頭。

姬重淵氣得還要上前,姬重錦皺眉拉住他:「你這是做什麼,可還有姬家子弟的樣子?」

「大哥!!他不是好人!」

「他是你三哥。」

「我呸!我沒有這個哥哥!他不是瞧不上我們家,瞧不上金陵嗎!即便回來了,也基本不住咱們府里,這三個月咱們見過他幾回啊?回回見面,都沒有好臉色,也不搭理咱們,倒是千方百計地勾搭上了公主,他——」

「好了。」姬重錦打斷他的話,認真道,「這樣的話,往後莫要再說,天家之事豈能議論。」

姬重淵不忿,姬重錦轉身,叫上他:「與我回去,下午同去書院。」

姬重淵的臉立馬白了:「我不想去書院……」

姬重錦還有話說,遠處,家裡的大管事跑來,見到他們倆立即行禮,「什麼事,這麼急?」,姬重淵問道。

「稟二位郎君,太子殿下派人來見咱們家三郎君。」

「既是要事,管事快去吧。」姬重錦讓開,再拉住不情不願的姬重淵往自己院子走,姬重淵一路走一路抱怨:「你沒瞧見他盯著大妹妹、二妹妹看的眼神,他往後一定要欺負兩位妹妹!大哥一向與世無爭,小心也被他欺負!還有…………」

塵星則是在姬昭跟前聒噪道:「聽說金陵城裡,這位大郎君有個名號叫作『玉蘭公子』呢。」

「為何?」姬昭好奇。

「他喜歡廣玉蘭,據說他院子里全是廣玉蘭,滿院子的花香,平素薰衣裳的香也是玉蘭味的,就連他用的墨條里也兌了玉蘭花汁子。」

姬昭想到便宜哥哥滿面憂愁的模樣,清瘦的身影,倒真有那麼几絲意思,不由笑出聲。

「您還笑呢,那倆一看就不是好人!一個裝腔作勢,一個連裝也不願裝。」

殷鳴叱道:「你快少說兩句吧!我們在這裡又住不了多久,本就跟他們沒有往來。」

「萬一他們背後給咱們郎君戳暗箭!」

「我們郎君是什麼人?你眼皮子怎麼淺成這樣!我們郎君會怕他們?」

塵星撇了嘴,這才不說了。

姬昭走進嘉樹堂,還不待四處看看,家裡大管事來報,太子殿下派人來見他。

他的小心臟一抖,這又是要幹什麼,他不是剛從宮裡出來沒幾個時辰么?

他只好先叫人進來。

一刻鐘后,太子殿下派的人過來,領頭的是個大太監,姬昭看了看,笑道:「大官眼熟,先前是在宮裡見過?只是姬昭不知大官如何稱呼。」

保慶立即喜團團再拜下笑道:「駙馬,是小的,小的名叫保慶,能被駙馬記住,實在是小的福氣!」

宮裡的人就是會說話啊,姬昭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看那笑容卻是萬分真切,姬昭也跟著笑了,問道:「是殿下有事要交代我?」

保慶便讓開半個身子,指著身後四個小子:「回駙馬的話,殿下說,駙馬已是駙馬,還被聖上親封平陽侯,身份貴重,身邊侍候的人不能少。餘下的,待侯府修繕完工,為駙馬置備,眼下,先撥幾個人來給駙馬使,平常也隨駙馬出門,也省得駙馬要辦事時,使不上人。」

姬昭便看那四人,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著統一服飾,衣飾整潔。

「抬起頭來,給駙馬瞧瞧。」

姬昭再看,個個目光清明。姬昭就挺高興的,他沒有朋友,永遠躺在床上,他還挺嚮往熱鬧,人多好玩,太子殿下想得還挺周到啊!這麼看來,太子殿下人還不錯嘛!

他誠心謝過太子殿下。

倒叫保慶心裡不自在,這幾個人說得好聽是送來使的,實際上殿下親自見過,也親自問話的,問話時,將他們全都屏退在外,估計全是殿下派過來盯梢監視的……

保慶覺得駙馬這人其實挺沒心思的,不知太子為何這樣防範駙馬。

保慶走後,姬昭看著這四個人,沉默不語。

一旁的殷鳴與塵星卻是很著急,倒不是著急自己的地位,他們打小和姬昭一起長大,誰來也擠不走他們,他們是擔憂太子的用心。

他們能混到姬昭面前當貼身長隨這麼多年,都是人精子。

再看,他們郎君也果然是在苦思冥想,便也知道,他們郎君也是在擔憂啊!

殷鳴本想開口,姬昭眼睛一亮,笑道:「我想到了。」

殷鳴與塵星滿臉期待,以為他想到了置辦這四人的法子,姬昭卻指著下面四個人:「我想好你們四人的名字了!你叫可樂,你叫芬達,你叫雪碧,你,唔,你就叫酷兒吧!」

殷鳴、塵星面面相覷:「…………」

姬昭上輩子另一個最大的遺憾就是,因為身體不好,從來沒有喝過大家都喜歡的碳酸飲料。來到古代,身體變好了,其他吃食還能搗鼓出來,氣泡水卻是沒有法子的,也就起個名字,權當紀念與懷念以及想念吧!

那四人極為機靈,已經立即跪下磕頭:「小的可樂/雪碧/芬達/酷兒見過駙馬!」

姬昭高興撫掌:「大善啊!」

姬昭腦袋雖聰明,現代的文明社會與此時到底不同,他當然沒有古人那麼滿腦子的心思。例如他現在就覺得太子人不錯,他還覺得姬重淵是個沒腦子的小朋友,其實那也不過是姬重淵心思淺顯,好看出罷了,而他來了之後,這個姬昭,起碼目前而言是真的相當單純,只不過沒人會相信他的這份純。

真要比起來,姬重淵的心思還真的要比他多。

就好比此時,姬重淵不想去書院,早就想辦法溜回自己的院子。他在思索,該怎麼整治姬昭,給姬昭一個沒臉才好。

他們姬家祖上出過神仙,更有很多皇帝,姬昭作為姬家後人,竟然去尚公主,當一個沒用的駙馬?!

在姬重淵小爺看來,這實在是丟臉丟死了!

沒用的人,才會去走尚公主這條路,偏偏這個沒用的人出在他們家。

可是姬昭把他們當作家人嗎?多年來從未見過一面,就連名字都沒跟著他們兄弟的叫,這真的是兄弟嗎?姬昭來這麼多天,他娘對姬昭也算是貼心,姬昭一個「謝」字也沒有,一聲招呼不打,完全無視他娘,這是瞧不起他娘出身商家?

有個姓殷的外祖了不起?他們還姓姬呢!姬昭真有本事,那就改姓啊,跟著殷家姓好了!

「小爺小爺。」姬重淵的小廝來喜溜進來,小聲道,「那頭有人來報,說都準備好了,就等著您的光臨了!」

「走!」姬重淵眼睛一亮,也顧不得想整治姬昭的事了,帶著來喜立馬偷溜著出了府。

姬昭則在自己書房裡關了一個下午,一直在看書。

千萬別誤會,不是在用功學習,他在翻遊記,將好玩的地方全都記下來,將來總要一個一個地去,他還翻出各地方的方誌,專找那有趣的往紙上記,盡情暢想未來的美好生活。

殷鳴看了眼,以為他在用功,對塵星感慨:「我們郎君,大才啊,唉——」

塵星則直接多了:「都怪那個公主,非要我們郎君當駙馬,我們郎君這輩子都沒法考狀元了!」

「聲音小些!別叫郎君聽到!」

「我知道,我們郎君實在是可憐,整整燒了十日啊——」

「閉嘴!」殷鳴趕緊四處看看,確定沒人,才鬆口氣。

門外可是有四個太子派來的人呢,萬一被太子知道,那就是他們郎君的罪。

說起這件事,他們倆就心疼,先前之所以沒有住在姬府,是因為他們郎君病了。剛來金陵不多久,就接到賜婚的旨意,於他們郎君而言又是何等的打擊?滿腹才學,也再無用處,將會永遠被捆綁在這座金陵城中。

金陵看似繁華,卻非人人留戀。

他們倆的心緒都跟著低落起來。

然而太子派來的四個人,還真不是普通人,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輕手輕腳地貼著門,還真將他們倆的話給聽到耳中。

晚上,宗禎就知道這件事了。

原來如此,原來從一開始,姬昭就是不願意的。

雖說早已猜到,親耳聽到,還是不免嘆氣,畢竟當年,初時姬昭對福宸還是頗為關照的,是福宸單方面地厭惡姬昭。

也是,駙馬這個身份看似尊貴,卻不是人人都願意做的。

宗禎也知道,是他的錯,他不該點姬昭為駙馬。

只是婚姻大事,不論對錯,從來如此,皇命也從來不可違,即便是他,東宮裡的周良娣哪怕是個擺設,也是太后在世時給他指的娘家侄女。他再不喜歡太後娘家,也只能接受。

福宸是天家貴女,招他為駙馬,難道是委屈了他?

姬昭從一開始就是抱著不甘與忤逆的心吧。

即便他知道自己的確有錯,上輩子的滅族與奪位之仇,又豈能與之相抵消?

這是真正的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了。

宗禎握緊手裡書卷,靜默許久,叫自己的侍衛長陳克業進來,吩咐他派可靠的人去找裴容。

陳克業一愣:「殿下?」

裴容剛被趕走不過幾個月,這又要叫人給找回來?

宗禎不欲解釋,揮揮手就叫他下去了。

宗禎望著手中書卷出了神,裴容是福宸喜愛的人,平民子弟。他卻認為此人接近福宸心有不軌,不如世家出身的姬昭。上輩子被他一棍子給打散了,早早地驅逐出金陵,不知去向,為此事,福宸怕也恨了他一輩子。

臨到了,他與父皇都萬分信任的姬昭,不過如此。

他回來得終究太晚。

這輩子,他想儘可能地滿足妹妹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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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相關人物們都開始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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駙馬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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