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那個少年 第五章 離別

第一卷 那個少年 第五章 離別

李修似是想起什麼,先是面露為難之色,一臉難言之隱,但最終他又講了出來。

講的正是陸莜嘉「吊角眼」眼神由來的來龍去脈。

本來他是不打算講的,但想著若是不講勢必會讓齊安對郡主有著多番誤會。齊安聽罷則是以著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了陸莜嘉,巧不巧剛剛就和她視線對接在一起。

那雙狹長的眼眸溫柔如水,的確好看,但奈何透漏出的眼神總帶著一股藐視人的意味,現在這雙眼睛又一次看藐視的看向了他。

雖然得知了真相,齊安心裡對著少女的好印象又拉回了幾分,畢竟美好的事物誰不喜歡,但這樣的眼神總歸讓他不自在。

索性和李修搭上了話,齊安也問出了他心中的疑問:「先生,小子最後多嘴一句,鎮北府出事了?」。

雖說他也算半個軍旅之人,一些事情上只服從命令即可,不必關注事件的本身,可聯想到太多太多,尤其件事牽扯到整個西北,也牽扯到楊柳城,他就無法脫身其中。

楊柳城上一任都護將軍走的早,可他臨別時牽挂著的除了齊安外,還有就是整個楊柳城。從老頭子手裡接管過楊柳城,齊安自然容不得這所城池有差錯。

當然,他問歸問,卻並沒有抱多少心思希望李修真的會講出來。

「你小子猜的不假,鎮北府現在真的出了事情,我能帶著郡主出來已是十分不易。其實嘛……事情也簡單,就是當今天子要滅了鎮北府而已。」李修沒有避諱淡淡講了出來。

可說者說的輕描淡寫,聽者聽來則是語出驚人。

「他……要殺王爺?確實做的出來。」齊安語氣透著驚訝。

李修對於齊安的表情並不表示意外,只是讓他稍感意外的是,齊安言語中對著當今的那位皇帝並無多少敬意,他就像隨意稱呼一個平常人一樣用了一個「他」。

並且齊安好像看似驚訝,但驚訝程度又不見得又多厲害。

對於這些疑點李修並未去深究,而是接著道:「我由於一些原因並不能出走西北,也不能派大批人馬一路護送你們周全!所以此次永安行之就靠你了!也希望郡主你擔待一些!更為了西北六十一城的百姓著想!」。

這一次,他言語里的懇求比前幾次更重了一些,甚至於躬下身子向著齊安鄭重一拜。

到了這裡,齊安完全想明白他此次永安之行的意義所在了,應該就是讓他持著黑色錦囊和帶著郡主去永安向什麼人求救了。

至於這大周的天下中,又有誰能制約皇帝,齊安一點都不清楚,那也是到了永安才能知道的事情了,並且他也一點都不關心。

可看著面前這位兩鬢斑白,為西北操勞了大半輩子的枯槁瘦弱男人,齊安有些莫名的感動。

齊安以前一直覺得,如李修這樣的通天大人物一輩子應該都是腰杆子挺的筆直,從不向任何人低頭的。但接連不過幾天時間,這位大人物就向他齊安一個小小兵卒弟了兩次頭。

這並不是為他齊安低頭,準確講是向西北六十一城的百姓低頭。

這份低頭不屈辱,相反還有些偉大,齊安看著李修,大概想到以前上私塾,書中所描繪那些憂國憂民士子大夫形象是怎樣的了。

想到這裡,齊安收起了所有的嬉笑心思,執雙手鄭重向著李修一拜道:「還請先生放心,錦囊和郡主我一定都會帶到永安!」。

言語簡便,但又透著千斤重量。

他不能保證到永安以後會發生些什麼,可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說到勢必就要做到,這是他給李修的承諾,也是他自己給自己的承諾。

見到齊安現在的態度,李修對著他最後的一絲憂慮徹底打消。

……

楊柳城外,眾兵卒和鎮北府的人齊刷刷站在城門口來給齊安和陸莜嘉送行。

「小安安,你可別到了永安就忘了我呀!」

「是呀!我聽說,永安城的女子皮膚嫩的能掐出水來,你可別不她們勾去魂了!」

「記得常想我們啊……嗚嗚嗚……」

當然,眾人之中亦有楊柳城的百姓,其中幾個懷春少女更是用手帕抹著淚親昵著叫著「小安安」給齊安送行。

實際上齊安和這些女子並無多少瓜葛,只是他在楊柳城任職期間,實實在在算得上是好官了。再說他長的白白凈凈,大小還是個官,擱這偏遠地區來說簡直就是少女懷春的典範,要不得多少會有幾個少女為他暗許芳心。

只是看著這熟悉的一個個人,齊安眼睛多少有些濕潤了,他尤記得當初他來楊柳城時的景象,倒與眼前有幾分相似。不過那時候的眾人都對著他帶著陌生,只有一個糟老頭子對他帶著熟悉和慈愛。

想到這裡,他鼻子跟著也有些發酸了,他對著魏馬夫說到:「胖子啊……我沒個一兩年應該是回不來了,清明或者過節的時候,有空替我到老頭子墳上燒燒紙!」。

魏馬夫聽聞,連連點頭。

短暫的沉默后,李修命人牽來兩匹馬,齊安和陸莜嘉無聲無息上了馬,漸漸向遠方行去。

一直走到遠方的兩個黑點徹底消失,魏馬夫才喃喃念叨了句:「誰知道你小子還回來不回來了,畢竟你本就不是這的人!」。

他記得齊安有個掉了漆的撥浪鼓,那算是小孩子的玩意,但齊安卻很珍視它,每次外出打蠻子或是忙活別的什麼事情的時候,齊安都會把它交給他來保管。

但這次,他沒有……

接著,魏馬夫卻又長長嘆出一口氣道:「雖然捨不得你小子,但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總是好的!」。

而在楊柳城外的天空上,一直剛剛成年的雄鷹煽動著強有力的翅膀從眾人的頭頂劃過。

徹底的離開了楊柳城,齊安和陸莜嘉駕馬行走在離開西北的官道上,四野寂靜,入眼皆是一片雪白。

而剛剛才晴朗的天氣又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待到太陽再此隱沒在雲層之中后,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

雪看著並不是很大,輕飄飄落下顯得並沒有多少重量,但卻剛剛能遮蓋住馬蹄的印記。

齊安又看了一眼天氣,接著又對少女道:「馬上就會有場更大的雪!而我們已經在雪地里走了有一個多時辰,現在回去楊柳城或是附近的城池肯定都來不急,只能找個地方搭個帳篷避難了!」。

他言語完后,不待陸莜嘉有表示時,就已經下馬放下背上背著的東西忙活了起來,彷彿剛才說的話就只是給少女聽聽,做不做還是在於他。

陸莜嘉對他對自己無禮不過問的行為還是稍稍是有些不悅的,因為從身份上來說她是主,齊安才是她的護衛,他要做什麼,都應該通過她的同意。

對於齊安來說,他也沒想過陸莜嘉會對他有什麼表示,畢竟在他看來要是等這個「花瓶」大小姐決策好,待會風雪一來他們非被凍成人棍不可!

不過好在這位大小姐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明白自己少有在外露宿的時候,遇到眼前這檔子事多聽取一些像齊安這樣經驗老道人的話不會有錯。

所幸齊安在雪地一番快速摸索后,還是找到了一些可以支撐起他身上帶著的帆布的柴棍,讓他頗感域外的是,在他找柴棍的同時,這位「花瓶」大小姐也幫著他找來了一些,雖然這其中很多都用不上,但總歸是用心了。

有了材料,齊安又拿出悍刀和草繩,該劈的批,該綁的綁,很快就搭建好了一個帳篷。

悄恰此時風雪真正大了起來,二人沒有言語,在外栓好馬後趕忙進了帳篷。這兩匹馬的安危,他們倒不擔心,這種在西北大漠培育出的汗血馬,除了耐跑外,還極其耐寒。

帳篷里的溫度算不上暖和,但至少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要強上太多。

一路沉默許久,陸莜嘉第一次,向齊安主動開口:「來時我看你帶了那麼多瑣碎的東西,心中一開始還是對你鄙視的,如今看來是我錯了。」。

她言語真切,隱隱間竟還有幾分佩服。

齊安再次感到意外,他沒想過以著陸莜嘉的身份她會放低身段同他說話,更別說她的言語中帶著敬佩之意。

難道真是我看錯她了?齊安突然在心中想到,原因無它,因為對面那雙好看的眼睛時時刻刻都帶著一種藐視人的意味。

「這不算什麼,只是以前養成的習慣而已,哈哈!」到了這裡,齊安也才算一改之前對她的印象,同她說起了話。

兩人就此打破了沉默,開始聊起了天,只是交談一會兒后,齊安卻又是欲哭無淚,只因為這個少女太過一本正經了。他同她說幾個葷段子,結果她硬是從人體的構造結構及穴位說了起來,並且說的頭頭是道。

讓齊安這個平日里話多的主,也變得啞口無言起來。

而意外總是一個接著一個,相處半個時辰過去,他發現少女並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寒冷的意思。

問及原因,卻要叫他瞠目結舌。

他自不必多說,自小體質就遠超常人,氣力更是異於常人數倍之多,而少女嘴中卻輕飄飄吐出一句:「因為我是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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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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