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護著
薛平平強打起精神，陪著夢幽幽又逛了兩條街，感覺雙腿酸脹無力，真想找個地方坐一會，可夢幽幽沒發話，他也不好意思喊累。
前面是繞城流過的汝江，江岸楊柳依依，江上波光粼粼，有船隻劃過，青年男女結伴在此泛舟遊玩，倒是一番好景緻。
雖說是四月，還不太熱，可太陽曬著，幾人還是出了一身薄汗，此時來到江邊，江風一吹，頓覺舒爽。
江岸邊一座三層茶樓，樓頂迎風招展的旌旗上寫著一個大大的「茶」字，一串串大紅燈籠從高處垂下，門前一幅對聯：千帆過盡心歸處，三江水暖意蒸騰。
「三江茶樓」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著金光，門口兩隻麒麟獸口裡持續噴出水柱，將糨面前光滑的石珠沖得不停轉動。
夢幽幽率先跨進門去，入眼一副古樸的字畫，也不知出自哪個大家之手，筆鋒凌厲，字體蒼勁，使整個茶樓的格調高不俗。
不見小二前來招呼，只見兩個身姿窈窕，長相明艷的女子，著同色輕紗長袍，飄然若仙，滿臉含笑地走上前來，對著他們盈盈一拜，聲若黃鶯地說道：「小姐、公子，樓上請。」然後轉身帶路。
來到二樓一間雅座，臨窗而坐，江上景色盡收眼底，天高雲闊，綠柳碧波，微風撲面，甚是愜意。桌上整齊地擺著茶具，皆是上品青窯。一旁擺著琴箏，一鼎小香爐里不知燃著什麼香，很是好聞。
薛平平點了一壺雪芽，一女子轉身出去了，另一女子柔聲問道：「幾位初次來這裡吧？奴給幾位彈首曲子解悶吧。」不等他們回話，女子已經坐到琴凳上。
錚錚琴聲入耳，竟有一番幽深禪意，彷彿歲月靜好。很快茶上來了，女子優雅地給他們斟茶，裊裊茶氣入鼻，讓人神清氣爽。
這茶樓不錯，位置好，格調也好，不知掌柜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首曲子彈完，女子起身行了個禮，又柔柔說道：「幾位若想找些樂趣，三樓有些可以打發時間的玩意？幾位要不要去看看？」
「有骨牌、骰子之類的，也可以猜謎、斗詩，得看您的喜好了。」
原來這裡還設有賭場，薛平平很好奇，說道：「好，帶我們去看看吧。」
他們三人跟著上了三樓，女子將一扇厚重的門推開，就聽到一陣喧鬧聲。裡面有不少錦衣華服的公子哥，正在押大小，坐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見到有人進來，突然安靜了，紛紛抬頭打量著他們。
一個藍衣公子回神繼續叫道：「開！開大！大！」眾人紛紛回神，繼續著他們的賭局。
一個青衣公子嚷著：「開小，開小！這一把一定是小！」
莊家卻笑著道：「不急，」然後對著夢幽幽他們說道：「您幾位要不要下注？」
夢幽幽不懂這些，沒有說話。薛平平接話問道：「一注幾個子？」
「隨您高興，多少都行。」中年男子耐心地等著。
薛平平之前可是經常流連各茶樓賭坊的，對這些自然了如指掌，可他卻擔心夢幽幽會不高興，猶豫地看著夢幽幽，畢竟現在的薛平平不是以前的薛平平。
藍衣公子等不急了，叫道：「到底下不下呀？一個大老爺們還用得著看女人臉色？」
青衣公子也附和著道：「就是，要下就下，不下就滾，別在這掃興。」
「下，怎麼不下？」夢幽幽掏出錢袋，扔給薛平平。
幾局下來，薛平平竟贏了十幾兩，莊家停下手中的動作，笑眯眯地說道：「這位公子運氣不錯，要不要玩大一點的？」
套路！薛平平心裡冒出這兩個字。初次下注，給點甜頭，而後誘著人沉陷進去，無法自拔，最後變賣家產，流落街頭，落得一個慘字。
於是薛平平淡然地說：「不了，今天就到這，下次再陪大家玩吧。」
莊家見居然有人不上鉤，將手上的骰盅給一旁的女子，讓她替自己。然後笑眯眯地對薛平平說：「幾位初次來，我當讓幾位盡興才是，若是不喜歡玩這個，我們還有別的。」
「哦，還有什麼好玩的嗎？」夢幽幽問道。
「我看幾位是文人，自然不喜那些粗俗的玩法。隔壁房間有詩詞歌賦，您幾位去看看熱鬧，玩不玩隨意。」這人真是循循善誘啊。
「好，請帶路。」夢幽幽興緻勃勃地說道。
另一個房間有男有女，正在玩著遊戲，中年男子將他們領到，就出去了。他們三人就在一旁觀看。
這些人在玩擊鼓傳花，傳到誰手上鼓聲停了，誰就得作一首跟風花雪月相關的詩，要是作不出來，就得掏銀子，前面桌子上的銀子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山，可這些人仍然興緻高漲。
看了兩局，夢幽幽正想走，誰知花球竟被人塞到了她手上。她愣神的片刻，鼓聲停了，眾人都紛紛起鬨，讓她作詩，不作就掏銀子，夢幽幽無奈地笑了，這跟搶錢有什麼分別？塞花球給她的是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一又水眸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好吧，作就作，她爹是賢德公，自小也是琴棋書畫樣樣學過的。這一局要作的詩須跟佳人相關。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夢幽幽話音剛落，一屋子的人跟著叫好。
一位男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吟道：「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
薛平平見狀，立即跨出一步，將夢幽幽擋在自己身後，然後拱手行禮說道：「各位，我們剛來，不懂規矩，不如我來陪大家玩玩？」
夢幽幽心裡劃過一絲異樣，薛平平竟會護著她，真是出乎意料。
「好，這位公子看起來風流倜儻，應是文采不凡。」一位紅裙女子說道。
「好，那我們這局就以『才子』為題吧。」眾人紛紛叫好。
鼓聲響起，女子們躍躍欲試，男子們拭目以待。鼓聲停，花球正好落在剛才的紅衣女子面前，女子嘻嘻一笑，緩緩說道：「宗之瀟洒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說完一雙風情無限的眼在薛平平臉上流連。
薛平平渾身不自在，感覺被人調戲了，可不能躲也不能惱，只好開口說道：「再來，這次就以「淑德」為題吧。」薛平平實在受不了這些人的放浪直白，故意想要讓他們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