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6章完結
陳雙感覺腰間一疼,畢竟那匕首就擦著陳雙的腰部划偏了過去。
但陳雙被捆綁著的雙手卻砸在了老三的耳門子上,一下把他砸的一個踉蹌差點趴地上。
等爬起來的時候,他捂著嗡鳴的耳朵在原地晃悠了幾下腦袋才穩住身形。
老五等人見陳雙趁機竄出了洗手間,當下堵了上去,陳雙瞅准了客廳那花瓶,住起來回頭就砸了過去。
嘭的一聲脆響,也不知道砸著誰的腦袋瓜子了。
「這娘們虎得很吶!」
老五一咬牙,刺啦一聲,陳雙肩膀上的羽絨服頓時被劃開了一條口子,細膩的鴨絨頓時飛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聲急剎車從窗外傳來,陳雙轉身就沖向陽台。
因為當初陳雙選的就是一樓,從陽台一眼就看得到外頭,一定是宋德凱來了。
就在這時候,老三抬手抓著陳雙的馬尾辮硬生生給拽了回來,陳雙直覺身後一股冷風飄過,她忍著頭皮一陣拉扯的疼痛,猛地轉過身來,雙手死死地攥住老三推出來的匕首。
血,順著掌心往下流。
她不能死,絕對不能,她就快要和一家人遠離這一切的紛爭,美好年華才剛剛開始,她的孩子們都還沒有長大成人。
老三紅了眼,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虎,雙手抓著匕首的利刃竟有如此大的力氣。
陳雙隱約感覺到匕首已經划入骨頭了,發出那種令人汗毛豎起咯吱咯吱聲,她咬著牙猛地鬆開匕首,身子一側。
刺啦一聲,被鮮血浸濕的繩子斷了,陳雙手心裡的兩條血溝子,呼呼地往外冒著血。
陳雙容不得多考慮,轉頭衝到了陽台,反手鎖了陽台的玻璃門,她轉身趴在陽台的玻璃窗上,一眼看到疾步衝過來的男人,她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她使勁的拍著玻璃窗,喊著男人的名字,每拍一下,血手印就留下一個,血珠順著血手印往下滑落。
宋德凱當下臉色傻白的跳過綠化帶,翻進了住宅區的柵欄後院,一拳打在玻璃窗上:
「雙!」
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喊,淚腺不受控制的迸濺出淚珠。
陳雙咬著下唇見失去理智的男人,在玻璃上畫了一個箭頭!
宋德凱這才反應過來,即便砸爛了玻璃,可還有防盜窗,他調轉方向準備破門而入,正好在樓道里遇到了那五個人。
三下五除二,幾個人甚至都還沒反應過來,不是被卸了胳膊就是被卸了腿,東倒西歪的躺在樓梯口嗷嚎著。
等宋德凱衝進房間以最快的速度幫陳雙止血:
「雙,不怕……不要怕!」
宋德凱的手在顫抖,手裡的醫用紗布在抖動,陳雙蒼白的嘴角卻笑了出來:
「我命大,死不了!」
聲音細弱蚊蠅,卻平靜的把腦袋深深埋進了宋德凱的臂彎里:
「我剛才很怕,怕死,怕死了再也看不見你和孩子們,現在……我一點都不怕了!」
宋德凱何嘗不害怕,那血,知道乍一看去有多滲人嗎?心都忘了跳了。
「走,咱回家!」宋德凱把女人橫抱起來,陳雙疲倦的窩在男人的懷裡,細聲細語的說道:
「把他們全都放逐到無生島上,大陸以死刑逃犯論處通緝,只要離開無生島半步,打死重金酬謝。」
……
「可以判處重罪槍斃,為什麼要把他們困在無生島自生自滅呢?」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突然明白,其實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經歷,再者,我相信因果輪迴自有報,就當是給孩子積德了,所以我也不想殺人了!」
陳雙疲倦的說道,要說傷的不重,那也得看傷的部位,陳雙這回老實了,吃飯都得人喂。
手心裡那麼長的刀傷,即便是康復了,都好像是多了一條手紋似的,也好,本來是川字手紋,現在多了一條豎杠,變成了豐字手紋,五穀豐登的豐!
陳雙閉上眼睛送走了靳子良夫妻倆,她腦海中映出那封信的內容,大致意思說的是:
自第一次相送,我就是欠了你一條命,在這之前,曾想納你入宅,結果瞭然,但我身負重任,背負民族希望,也心知唯有你可以幫我的族人,所以,一切都是我打算好的,而你性子剛烈卻心底純良,這一局,我若是賭輸了,死而無憾,若是賭贏了,我會以塔圖兒神明的名義,落與你身,保你此後生無災無難。
陳雙看了看自己纏著紗布的手,這瓦圖人信奉的神明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塔圖兒是什麼?
「是打算回去拆線還是改變行程在京北養好了再回去?」
宋德凱拎著吃的走進來,剛走進病房陳雙就坐不住了,那小蔥的香味啊,簡直就跟有毒一樣,一直牽引著陳雙的味蕾。
這味道,不用說,一定是小餛飩,濃白的大骨頭湯澆在小蔥花上,從鍋里撈出煮成半透明如蟬翼般的餛飩,往骨頭湯里一放,頓時盪開,如同一枚枚半透明的小金魚。
再丟那麼幾隻小蝦皮,再淋上兩三滴的芝麻油,那個香啊,能從京北飄到老家去。
「回去拆吧,這都快過年了!」陳雙話是這麼說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著宋德凱手裡的美味,只可惜這手還不能用,就得忍著等男人喂。
口水咕咚咕咚的往下咽啊,都快把自己嗆著了。
宋德凱看著自己媳婦兒饞成這樣,頓時嗤笑:
「你說你這要是回去吃不上了咋整?不得要半條命啊!」
「縣上老吳家不也開餛飩麵館嗎?味道差不多,饞不死人的!」陳雙說著,已經把嘴遞過去了。
宋德凱哼笑,一勺一勺的吹涼了送到女人嘴裡。
不知不覺,窗外飄起了小雪,天空灰藍灰藍的,看模樣又要下一場大雪了。
………
無生島上,大雪蒼茫,落滿了南岸的礁石,祖靈上高低錯落的如同雪山般起伏的,是一個個墳包。
太陽一出來,南岸的風雪頓時融化,匯聚成一條條溪流融入大海。
在那石碑上方似永世不朽的頭顱呈現灰青色,長發就披在石碑上,被海風吹著,飄搖著。
幾個走路都東倒西歪的殘疾人順著下山的階梯朝著酷寒的南岸走來,快過節了,這是瓦圖人的習俗。
可領頭的獨眼男子並沒有帶什麼上供的東西,只是拎了一壺老酒坐在風口那兒跟身邊幾人一人一口喝了起來:
「二哥啊,這是島上最後一壇酒了……你啊……一死了之,可你把我們兄弟害慘了你知道嗎?」
「喝了這酒,以後……就再也沒人來看你了!」
老三說著,眼光渙散的看了看遠處,這島上,除了他們,再也沒有活人了。
似乎覺著這是最後一次來看列祖列宗,酒水就不多,每一顆風化了,或者是沒有風化的頭顱上都滴了一滴酒,算是告慰。
「三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要離開家嗎?可是咱們一離開無生島,外頭的海警就來了!」
老五垂頭喪氣的說著,下意識的捏了一下自己無知覺的左腿,眼神露出的絕望能瞬間冰封了整個曾經他們可以用命去守護的家園。
「哎……對不住了兄弟們!」老三嘆了一口氣,就算有一百個不甘心,他也永遠離不開這島。
就算腸子都悔青了,就算沒有海警,他也到不了大陸。
「說這話幹啥?咱們都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
老五的話還沒說完,臉就開始扭曲了,當下不可思議的看著老三,可老三的臉也在抽搐,那嘴角雖然還掛著強忍著的笑容,可一滴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滴落在白花花的石板上,展開一朵黑紅色的小花兒,宛如彼岸花那般妖艷又凄絕……
十二月下半旬,陳雙一家老小在一場大雪過後的艷陽天趕到了杏花村。
遠看那鳳山巍峨聳立,銀裝素裹,寬闊的水泥馬路攀岩在山腰上,綿綿延延婉若游龍。
家家戶戶準備著對聯,愜意清幽的村莊上空炊煙裊裊,鞭炮齊鳴過後,在白花花的雪地上炸開簇簇櫻紅,讓人乍一看去,宛如展開在夢裡的一朵火蓮,暖了誰的心,又照亮了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