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胡馬欲南飲

『快快！』

『再快點！』

『弓手來這邊！』

『那邊用車堵住！』

『快！』

『來人！這邊！』

『你們去那邊！！』

嗚嗚嗚~！

無比凄厲的號角聲開始在突厥人大營里此起彼伏地回蕩著，大營里的突厥人們也紛紛開始人頭攢動著，就那麼在各級頭人將領們的指揮叱喝下彷徨無措地列陣以及緊張戒備著。

他們正在安排更多的弓手，更多的槍兵來到敵人所在的那一面營地的闌珊前列隊，甚至開始挖掘陷馬坑和布置絆馬索等等陷阱。

反正，他們正在極盡所能地準備著，以便去應付敵人即將到來的衝鋒，哪怕類似的事情他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效果一直都不是很好也是一樣。

「……」

「……」

然則，此時站在山丘高處的李白等百餘騎卻不為所動。

他們就那麼一字排開，雖然陣型單薄，但是氣勢卻讓突厥人們感到膽寒！

他們就那樣在那倆面正隨風招展並正獵獵作響的『唐』字黑旗和『李』字黑旗下默默地駐馬俯視著，就那麼好整以暇地看著遠處突厥人大營里的所有一舉一動。

「喂！」

「李兄弟，咱們今兒真就只來這裡看看，不攻進去試試？」

「你瞧他們那慌亂的樣子，興許咱們沖一衝，還真箇衝進去了呢？」

這時，旁邊的那個老軍漢張五郎湊了過來並有些躍躍欲試地對李白問道。

如果只有他們這百餘騎而沒有李白在的話，他就肯定是不敢說那種話的，也更不敢作死一般來到距離突厥人的大營這麼近的地方。

畢竟，遠處的突厥人大營里可是有著將近兩萬人馬的，騎兵的數量更是過了一半，若是李白不在這裡，對方隨便派個三兩千騎兵出來就能吃掉他們！

可是……

現在李白就在陣前，有對方在，他們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別說是敵人不敢派人出來了，就算派個五六千出來，他們都敢跟在對方的馬後，一往無前地衝去，並保證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甚至是現在，如果李白讓他們朝著前邊的那些已經開始嚴陣以待的敵人軍營發動衝鋒，他們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反而會欣然領命並誓死相隨，且還是絕無二話的那種。

因為，那一份信任，是他們隊伍最前邊的那個身穿灰白色的儒衫，腰間系著一柄平平無奇長劍的年輕人在這段時間裡用無數場的廝殺，用無數突厥人的屍體，用無數場的勝利給換來的！

「……」

不過，李白卻並沒有急著去回答，而是就那麼默默地凝神看著遠處，看著突厥人大營里的那些個針對他們的布置，看著對方派出一隊隊的步兵來到大營外，然後就那麼在他們的眼皮子地下列陣，並將那種長長的長槍、草叉以及三叉戟等等能夠有效針對騎兵的武器對準了他們這區區百餘騎的方向。

「不！」

「不行！」

好一會，他才緩緩搖了搖頭，拒絕了那個老軍漢的建議。

「現在是白天，他們又有著準備，雖然也不是不能沖，但是……」

「那樣做的話，傷亡可就太大了，我可不希望再看到弟兄們有折損，所以，就這樣折騰他們一會，咱們就撤吧。」

今天他們堂而皇之地來這裡，就只不過是疲敵之計而已。

他們就是故意給敵人製造緊張感和那種恐怖的壓迫感的，他們要讓那些敵人知道，他們這一群如同幽靈般的騎兵們就還沒有走，還就在對方大軍的周邊環伺著，且隨時有可能會動手！

他就是讓對方惶惶不可終日，就是讓對方寢食不安，但是卻又對他們無可奈何。

「嗨呀！」

「李兄弟！」

「咱這些老弟兄有哪一個是怕死的？馬革裹屍又有甚好怕的？再說，打仗哪能不死人啊，死得其所，豈不壯哉？！」

「要不……」

「咱們就沖一次吧？」

「是啊！」

「李兄弟，你就下令吧，兄弟們都聽你的，你要衝，咱就沖！」

「要是姚某敢皺一下眉，就不是個爺們！」

「……」

聽到李白和那個張老五的對話后，周圍的那些個來自俱蘭城的騎兵們也紛紛鼓噪著說道。

他們之中其實真正的唐人老卒只佔了不到一半，剩下的那些，則都是歸附大唐或者心慕大唐的異族人。當然了，現在不管他們是什麼人，就統統都只是唐軍！因為，此時此刻，他們是站在那大唐的旗幟下，是為了捍衛大唐以及安西四鎮的名義而戰的！

「好了！」

「應該是嚇到他們了，咱們先離這裡遠一點，找個開闊地休息一晚，先養好馬力和體力，等到明兒一早再來這裡一趟，如果機會合適的話，咱們就再去沖他一衝！」

「走吧！」

然則，李白並沒有被他們的鼓噪而干擾到，他看了一會，覺得硬衝下去的話，手下這些百戰老兵最少都要折損一半或者是更多，那可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所以，折騰戲弄完了敵人，看著敵人白白忙活了半天之後，暫時撤退就成了他現在唯一的選擇。

當然了，他可不是怕了那些突厥人，如果對方膽敢派兵出來追擊或者是驅趕的話，他就一定不會吝嗇掉過頭去好好地教導對方一頓的。

「也好！」

「那這麼定了！」

雖然很不甘心，雖然很有些躍躍欲試，想要不管不顧地掉頭過去沖一衝，再狠狠地滅一滅那些個突厥人的威風，但是看到李白已經下定決心，那個張老軍漢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懊惱地瓮聲答了一句。

「撤！」

也不管遠處的那些個折騰了小半天的突厥人們到底是怎麼想的，覺得已經給對方造城了足夠多心裡壓力的李白便直接大手一揮，然後輕輕一撥韁繩並調轉馬頭，開始朝著遠離突厥人大營的方向策馬而去。

「快！」

「聽李兄弟的，咱們走！」

「弟兄們，跟上！」

「走咯！！」

『喲呵~！』

就這樣，在遠處嚴陣以待的突厥人那驚懼交加的目光中，在這處高地山丘頂部駐馬良久，看夠了突厥人的準備和應對之後，他們這一群如同餓狼一般的騎兵們卻並沒有選擇進攻，而是在李白的率領下，紛紛輕撥馬頭，就那麼風輕雲淡地緩緩小跑著離開了。

很快，隨著他們那百餘騎徹底消失在天際邊的山丘之後，這處突厥人的大營裡外就只剩下了那一群群在風中凌亂和不知所措，但心底下卻齊齊鬆了一口氣並暗道僥倖的突厥人大軍而已。

……

當在天山山麓以北的李白正高舉著大唐的旗幟並率領著區區百餘騎的精銳小規模軍隊，對那撤退中的突厥人大軍進行著無止境的特種襲擊戰並斬獲甚豐，只要再接再厲就能將突厥人的軍隊給徹底打散打怕的時候，在距離蘇州東陽郡的金華縣，也就是距離婺州不遠處的那個郭北縣縣衙里，卻突然闖入了一群氣勢洶洶的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並不是誰，就赫然正是某個急趕慢趕，好不容易才從一千公裡外的洛陽，也就是這個時代的兩千多裡外的神都趕到了這裡的林青梅！

然後，她在婺州只是稍作停留，聽取了婺州處的部下們的彙報之後，便快馬加鞭地帶著一伙人趕到了郭北縣，並徑直闖到了縣衙里，就那麼和那群不知道她想要做些什麼的衙役們對峙著。

「反了！反了！」

剛剛在巡街，然後突然聽到手下跑來報告，說是有人擅闖縣衙，並繳了縣衙里的衙役們的械，同時還扣留了代理縣丞的寧采臣，聽到那則消息，夏侯劍客當然是氣勢洶洶地帶著他的那群歪瓜裂棗的手下們直接殺回了縣衙，並倆劍就迫退了守在縣衙大堂門外的兩名女刀手，徑直衝到了大堂里。

「我郭北縣這裡，竟然還敢有人敢跳出來作亂，怕不是想死不成？！」

「別以為李縣令不在，我夏侯大爺就是好惹……的？」

只不過，當看到正好端端地坐在平時李縣令坐的那個主位上的，竟是一個年輕貌美，且還柔美中帶著一絲絲英氣的小娘子，且在堂下呆立著的寧采臣等人還不住地給自己使著眼色之後，他的語氣就不由得一滯，同時下意識地放低了手中的那柄闊劍。

「你們……」

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並仍舊用嚴厲的語氣出聲質問並叱喝道：

「呔！」

「兀那小娘子，你又是誰，不想要命了，膽敢擅闖我郭北縣縣衙？快快說來，要不然，休怪某劍下無情！」

雖然對方是個如花似玉般的嬌娃小娘子，但是夏侯劍客可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習慣，而要不是他看到了那個書生寧采臣正不住地給他使著眼色的話，他又哪裡會問那麼多，早就不管不問地衝上去拿下對方丟到大牢里，然後晚上帶領弟兄們去好好地審問審問了。

特別是……對方帶來的那些個刀手，竟然還全都是一群相貌不俗的女人的情況下？

「哼！」

「你就是那個夏侯劍客吧？」

「我可沒空跟你廢話，說吧，我家的李白哥哥呢，他到底跑哪裡去了？！」

雖然，剛剛那個叫做寧采臣的書生以及那些輕易就被她們給繳械的烏合之眾們已經將他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給說出來了，雖然林青梅自己也知道，那個夏侯劍客知道的不會比那個寧采臣更多，但是她就仍舊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開口恨聲問道。

「你！」

「你……你家的李白哥哥？」

聽到對方那麼一說，夏侯劍客下意識地就閉上了嘴。

然後，好一會，他才從對方的語氣以及那個寧采臣等人的使來的眼色中領會了一些什麼。

「啊！」

「原來，你就是經常三天兩頭給李縣令寫信的那個林妹妹啊？」

「失敬失敬！」

「原來咱們是一家人啊，這是個個誤會，誤會啊……」

說著，明白了坐在主位上的到底是誰，知道了對方是自己不敢惹，也不能惹的存在後，夏侯劍客趕忙收起了剛剛才起的那點色心，然後收劍還鞘的同時，便那麼恭恭敬敬地朝著主位上的那個年輕貌美，那模樣俊得比某隻女鬼還要誘人幾分的林家小娘子拱了拱手，就當做行禮了。

「呸！」

「誰跟你是一家人？」

林青梅一點都不客氣地朝著對方唾了一口，並狠狠地瞪了一眼。

「說吧！」

「我家李白哥哥呢？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她可沒有空去跟對方啰嗦墨跡那麼多，直接就那樣直入主題地問道。

「那個……」

聽到果然是來追問那件事情的，夏侯劍客張了張嘴，但是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的他，想了想，才指著寧采臣等人問道。

「他們已經都說了，對吧？」

「既然他們都說了，那林小娘子你來問我也沒用啊，我知道的他們都知道，反正就是李縣令往陰曹地府里走一遭后就不見人了，我哪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們大夥已經在郭北縣這裡等了快一個月的時間了，要是他再不回來，兄弟們估計就要散了啊！」

攤了攤手，夏侯劍客一臉無辜地說著。

「你真不知道？」

林青梅顯然是有點兒不太願意相信。

上一次，她的李白哥哥好不容易才跟她團聚，並在那個山頂別苑裡小住了幾天，但是由於那裡有太多的閑人，以及自己白天又有很多的事情，外加師尊以及師姐等人讓李白哥哥覺得很不自在，也放不開，所以她們平日里能相聚和互訴衷腸的時間就並不太多，她就一直曾深深地懊悔著，並想著等過段時日再聚聚的。

可哪想，兩人才分別一段時間，對方竟然就又不見了，且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種，這讓她又怎麼能甘心，並不再多問上一問？

「我真不知道！」

「你想知道，你就去東門外三里半的那個蘭若寺問法海那個賊禿好了，他眼下應該還在那裡，他肯定比我們知道的多！」

說實話，夏侯劍客等人是確實挺喜歡那個李縣令的，因為，在對方手下當差可以無拘無束，還能肆無忌憚地在郭北縣裡貪污腐敗，天天拿著縣衙里的稅錢去吃喝玩樂，那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

而現在，李縣令不在了，失蹤了，想必再過一段時間還不出現的話，一旦朝廷派來新的縣令，他們這夥人估計就得散掉了吧？

「哼！」

「我會去問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問你，那隻女鬼，那個聶小倩，她又在哪？」

法海和蘭若寺什麼的，林青梅肯定是會去拜訪的，但是，在那之前，她還想去找某個女鬼的麻煩。

「也在蘭若寺！」

「那個法海把她給救回來后，就跟其她的女鬼一起關在那裡了，哪怕我們想去看都不行！」

一說起這個，夏侯劍客就一臉的不忿。

要知道，那些女鬼可是他們的紅顏知己，而現在倒好，全被一個野和尚被霸佔了，他們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趕又趕不走，他們自己也是很無奈的啊……

「……」

「哼！」

「我們走！」

看了看夏侯劍客，覺得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偽，再看了看寧采臣那群畏畏縮縮的男人，覺得待在這裡不會有更多收穫的林青梅便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帶著她手下的那些個女刀手們捲起一陣陣香風后便飄然而去。

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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