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是的，約翰叔叔，醫院病歷傳真過去了。」

「安.德克斯特-瓊斯女士為我介紹了CAA的經紀人很專業，我認為值回票價……什麼，爸爸不願意見我，讓我好好念書好好玩耍？好吧，我聽你們的。」

「可以這麼說，沒有錯，我想向學校申請提前畢業，但我現在不準備念大學。沒問題，我記住了。嗯嗯嗯，我在LA的校園生活很愉快，聖莫尼卡中學挺有趣的，放心吧。」

「暑假我有很多工作，應該不準備回紐約了。你介紹的會計師和律師都已經聯繫上了，我沒問題的……那麼再見，約翰叔叔。」

不在拍攝日的早晨，結束了與監護人的通話，只請了一周假的喬茜終於勉強想起來，自己好像還是個中學生。

她差點以為自己加入南加大了呢。

誰讓現在拍攝的這支短片，基本都在南加大的校園和周邊取景，讓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真的有學校要念也有作業要寫。

文學課的作業似乎是寫一篇小說的讀後感？

至於其它的，她真的不太喜歡小組作業，尤其是聖莫尼卡中學的校園氛圍不怎麼令人愉快。

「希望她們別惹我。」她把自己摔進沙發里，喃喃自語，「畢竟我最近火氣挺大的，也許該喝點涼茶什麼的……」

鈴——

隨著回蕩在整個校園內的鈴聲響起，聖莫尼卡中學的教室里迫不及待地湧出了數量眾多的中學生，他們大部分朝著學校餐廳的方向衝刺，小部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午餐，或者走向校門口附近的餐廳，享受令人愉悅的午餐和加州陽光。

但，總有那麼一些熱衷於破壞他人的好心情。

按照常理來說，外形清秀、家境優渥的喬茜在學校里應該是最受歡迎的那一小撮人才對，但事實上，對於這裡的中學生而言，這位轉學生孤僻且傲慢，因此被孤立也不過是情理之中。

真正開始霸凌的起因是學校最受歡迎的女生，拉拉隊隊長艾什莉.米爾斯告訴她的朋友，喬茜不過是無家可歸的可憐蟲，目前因為她媽媽的好心寄住在米爾斯家，其實就是一個窮鬼，而且連她的爸爸也進了監獄。

就這樣，轉學生還不知足，非哭著鬧著要艾什莉和她在一個小組，艾什莉只好勉為其難地應承下來，至於小組的其他人背地裡對轉學生做了什麼，這位美少女表示自己並不清楚。

許多人在背後談論這位轉學生的窘境，以及米爾斯女士的善良和慷慨，還有艾什莉身上最新款的時裝和包包。

緊接著，全校學生被要求不允許與喬茜交談，否則將同轉學生一樣不受歡迎，再也收不到任何派對邀請。

就好比現在，喬茜端著餐盤在餐廳里尋找座位，一路上聽到不少人正在竊竊私語——

「Ewww，她柜子里的老鼠屍體都發臭了，但她竟然沒有尖叫。」

「真可怕，她至少應該感到害怕，而不是若無其事。」

「畢竟她那麼古怪，不是嗎？聽說她轉學過來是想要成為好萊塢的演員，真不知道是什麼給了她勇氣。」

「哈，這裡可是洛杉磯，姐妹們，街邊的流浪漢都是個演員。」

「但她這樣的人可不配在好萊塢留名。聽說她的父親曾經是一個底層黑幫分子，靠坑蒙拐騙才稍微有點錢。」

「Yep，艾什莉遇上這種人也太可憐了。她親口告訴我，喬茜.霍頓小時候目睹了自己母親在面前自殺，顯然她受過刺激，腦子也有問題——」

話音未落，這個談興正濃的女孩感到一股巨力鉗制住了自己活躍的咽喉，緊接著伴隨尖叫聲和一陣天旋地轉，她的腦袋被人整個兒摜到了餐廳的桌面上。

她奮力掙扎一抬眼，正對上一張餐盤和桌子另一邊屬於艾什莉.米爾斯驚恐的臉。

然後，才是強烈的痛苦和巨大的羞辱，向她席捲而來。

「Fxxk！我要殺了你喬茜.霍頓！」這個女孩眼角的餘光看到自己正上方的喬茜，頓時氣急敗壞地叫喊著，「你死定了！我發誓！」

次啦次啦。

金屬尖端在桌面上劃出令人牙酸的噪音，距離女孩的眼球只有不到五公分，這令所有人同時一滯，就連空氣也跟著安靜了幾秒。

而始作俑者卻若無其事地收回那把餐刀，炫技般夾在指尖旋轉了一圈。

近距離目擊這一切的艾什莉首先回過神，有些磕絆地說：「喬茜，冷靜！你……你想做什麼？」

這實在是因為喬茜的表情太可怕了，所有人都第一次發現，轉學生一手輕輕鬆鬆地將人按在餐桌上，一手非常自然地握著餐刀，綳著一張俏臉，彷彿整個人籠罩著一層刺骨的冰霜，隨時都能將人刺傷。

喬茜沒有給艾什莉一個眼神，而是低著頭，對在自己手裡掙扎的女孩說：「你叫什麼名字來著？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腦子有問題的人，殺人可以做無罪辯護——明白嗎？」

女孩更加驚恐，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她艱難地看了喬茜一眼，對方正居高臨下地注視自己，察覺到她的小動作，更是回以一個冷冰冰的微笑，就像電影里才會出現的變態殺人魔那樣。

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像一條死魚。

想到這裡，女孩感覺背脊一陣發涼：上帝啊，我究竟惹上了什麼怪物！

喬茜卻咧了一下嘴角，看上去竟有些愉悅。

是的，暴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很多時候，它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

而且非常高效。

從很小的時候起，喬茜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對、對不起……非常抱歉！」女孩顫著聲音乞求原諒，「我再也不敢了，喬茜，都是艾什莉暗示我們說你壞話的，你不該找我！」

喬茜聞言抬起頭，將視線轉移到如臨大敵的艾什莉身上，「我該相信這些話么，我的好朋友，親愛的艾什莉？」

艾什莉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喬茜打斷。

喬茜微微一笑，笑容甜美清新。

她歪了一下頭，甜膩膩地說：「怎麼辦，我不太相信呢。」語氣黏黏糊糊的，刻意拖長了尾音。

人群寂靜無聲。

喬茜手裡鬆開了力道，任由那個女孩逃也似的離開，自己則直起了身體，面對艾什莉。

「Oh-oh，你住在我花錢租的房子里，還求著我把衣帽間淘汰的次等貨送給你，就連你身上這套衣服，也是我們逛街的時候你眼巴巴讓我買的——你怎麼敢不討好我，對吧？」

銀色的餐刀在喬茜的指間翻轉著，宛如炫技，看得人一陣心驚，她愉快地欣賞著艾什莉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糟糕。

她再次問：「你怎麼敢呢，我的好朋友，我親愛的艾什莉？」

艾什莉彷彿被人逼迫那樣後退了一步，神色惶恐，卻不敢去看周圍其他人的表情。

實在是喬茜的氣場過於強大，以至於這個女孩一時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畢竟女中學生的撕X，最多也就扯頭髮扇耳光這種cat-fight的程度，直接按頭錘還上刀子就有點嚇人了。

而且更嚇人的是被欺負的膽小鬼突然爆發，整個人看起來跟精神分裂一樣……精神病，好像是真的可以做無罪辯護？

艾什莉被趕出豪宅並不是什麼秘密，因為有人看到米爾斯母女二人搬回了之前的小公寓，但被她以公寓比較溫馨為由搪塞過去。

圍觀全場的人們已經恢復了竊竊私語，甚至分貝提高了太多，可以算是嘈雜喧囂的程度，不時有「這才是事實吧」、「她說的有道理」、「怪不得」之類的字眼傳到艾什莉的耳朵里。

「不，這不是真的！」艾什莉大聲說，「喬茜.霍頓正在編造謊言，我和我媽媽只是可憐她，才——」

「哈。」喬茜發出一聲輕笑，雙手抱臂，「得了吧，就算我父親暫時配合調查被凍結了財產，可我母親早給我留下了花不完的遺產，我會需要一個上遊艇賣身的過氣模特可憐？你一定不明白有錢能夠多麼快樂。」

周遭有人笑聲頓起，顯然因為這說法很有道理，反正喬茜是這麼認為的。

艾什莉貧瘠的語言無法做到為自己再次辯護，只能愣在那裡，一時間羞愧難當。

更有人嘲諷：「什麼失散多年的富豪親爹找上門所以一夜暴富，難道喬茜是你的親爹么，艾什莉？」

喬茜一聳肩，略微皺眉道：「別這麼說，她有點太丑了。」

所有人哄堂大笑。

艾什莉丑嗎？當然不。

但相對於喬茜而言，她們的容貌確實有差距。

尤其是喬茜的今日重新染了頭髮、剪了造型，丟掉了那些平庸的粉色衣物，臉還是那張臉，但整個人就變了樣。

甚至有些女孩蠢蠢欲動，想問喬茜的雲雀黃字母T恤、淺色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都來自於哪些品牌。

——尤其是那條牛仔褲，鬆鬆垮垮地穿在低腰位置，很街頭，偏偏又非常酷和可愛。

艾什莉搖搖欲墜。

臉色像是死了親爹那樣的慘白。

喬茜嘖了一聲，微笑著問：「被霸凌的感覺如何？」

艾什莉猛地怒視她：「你故意的，是你一直在裝模作樣，是你誘惑我們搬家，才會發生這一切！」

「散播謠言的可不是我。」喬茜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記得提醒你媽媽付賬單，小甜心。否則律師將會找上門。」

她說完端起自己的餐盤，在眾人的矚目中挑了一個空位置坐了下去，幾乎沒有被這場鬧劇影響到進食的心情。

孤僻？

高傲？

她確實能夠自成一個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之所以充斥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孤高，是由於沒有人有資格去採擷這朵高嶺之花，也沒有人膽敢打擾她。

餐廳的這場大戲，讓校園偶像艾什莉頃刻間成了校園垃圾，而喬茜.霍頓的大名開始在這些中學生之間口口相傳。

什麼？

沒有人向學校舉報這件事？

拜託，先不說學校會不會管這種小糾紛，打小報告的行為遜到不行，只有廢物才會那麼做。

而且按照這些中二青少年的三觀，喬茜簡直酷斃了……

喬茜了解了一下關於提前畢業的事情，然而這所學校的老師居然建議她直接休學比較簡單，因為她認為好萊塢的演員大多底層出身，不講究學歷，何必浪費光陰。

這就是全世界通用的出名要趁早？但要是換了她原來的學校，最起碼會建議她申請大學，因為對上東區名校而言，升學率很重要。

「有什麼要緊？大明星小羅伯特.唐尼也這麼做，當年他還上過我的文學課呢。」這位女士吹噓道，「他去年的奧斯卡提名說不定有我的一份功勞。」

喬茜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等等。

小羅伯特.唐尼？

她好像想起自己的急救賬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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