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丟死人了
「哎呀。」
「哎呀。」
南庄村有名的羅大嗓門,天還沒亮就喊叫起來,逢人便說: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光著身子在牲口棚睡了。」
「誰呀?」
聽聞的人抓著羅大嗓門問。
「我一說你就知道,」羅大嗓門賣關子。
「你倒是快說啊,誰這麼不要臉?」
牲口棚那邊早就圍滿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指指點點的吐沫橫飛。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要臉,說睡就睡了。」
「擱到十年前,這個破鞋就得綁起來遊街。」
「我早就說過楊家三小子不是個好東西,看吧,把人糟蹋了。」
「一個巴掌能拍響嗎?昨天我就見李夢跟楊建業在生產隊膩膩歪歪。」
被圍在中間,逼到牆角的兩人死命抓著破破爛爛的棉被,羞憤欲死的李夢嚇的嚎啕大哭。
她一醒來就變成這樣,衣裳也不知道被那個狗雜種拿走了,只能躲在被子里讓人罵,讓人看,她撕喊這自己是被人打暈了,但沒人信。
「楊建業,楊建業怎麼辦,怎麼辦啊,」李夢覺得自己完了。
楊建業哪知道怎麼辦?
他昨天回到牲口棚就睡覺了,一醒來就這情況,還想問李夢搞什麼。
幾乎是同一時間,楊家人和李家人同時趕過來。
李平看到縮在牆角的兩人時眼睛都紅了,渾身哆嗦這說不出話,他擰著楊建業就打,邊打邊罵他畜生。
「我沒有,我沒有,啊——」
楊建業護著頭跌在地上,李平的拳腳能要命,打的他口鼻出血躲閃不及。
「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楊建業的二哥把李平抱住拉開。
「說你祖宗……」
一個妹妹出了事,這個又妹妹吃了虧,李家災禍連連,李平不打死楊建業才怪,直到村支書帶著人把他們拉開,李平自己也鼻青臉腫了。
農村亂搞男女關係的不在少數,但誰鬧成這樣了?
村支書讓兩家人去他家裡解決問題。
楊家兒子多,再加上楊家公母倆,就顯得李家人單力薄。
李大河的臉色鐵青,李平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父子倆全都仇視著楊家人。
「說說咋回事,」村支書抽著旱煙把目光遞給楊建業。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兒。」
楊建業窮嚷,被李平一瞪,氣焰又沒了,老大一個人哭哭咧咧的:「昨天夜裡我困的厲害就睡了,誰知道李夢咋睡到我被窩裡去了。」
這意思就是李夢上趕著把他給睡了。
這樣的話,別說是村支書楊家人都不信。
李平抄起板凳朝楊建業砸,嚇得他鬼叫這跳到門口去躲著,一點不像個男人。
「架也打了,事也出了,咱們有啥說啥吧,」楊家老爹悶聲表態,沒向這楊建業。
「報官,」李平態度強硬,「叫公安把楊建業抓起來。」
侮辱婦女那是要吃槍子的。
楊家人慌了。
楊建業腿軟,嚷嚷自己是冤枉的,說自己跟李夢沒關係。
「報給公安也得把事問清楚,」村支書把煙袋朝板凳上磕了磕,問李夢呢。
趁亂打起來的時候宋翠蓮就把李夢的衣裳從樹上拽下來,把人弄回家了。
一個勁兒哭,宋翠蓮什麼都沒問到。
回家了解情況的李大河急的跺腳:「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等會兒就說是楊建業強迫你,送那個畜生去吃槍子。」
「昨天晚上有人把我打暈了,我跟楊建業是清白的,」李夢哭著反駁。
「誰打得你?」宋翠蓮紅著眼睛發抖。
「嗚嗚嗚,我沒看見是誰。」
是真的沒看見,李夢抱頭痛哭。
「就算你看清了誰打的你,你跟楊建業的事也說不清。」
心裡已經有了論證的李大河一下子蒼老了很多,他一輩子兢兢業業老實做人,沒成想家裡的兩個女兒會前後腳出事。
「大哥,大哥你想想辦法,我真是被人害了。」
李夢抱著回來的李平大哭,這個時候除了大哥,她不知道該依靠誰了。
剛才在外面已經聽見了,李平問李夢昨天晚上都是怎麼回事,問她大半夜怎麼出去了。
「我,我……」
我了半天,啞口無言,總不能說是跟楊建業商量對策去了,家裡都知道楊建業在私下跟李紅旗談對象。
李夢有苦說不出。
李平不在問了,果斷的說:「現在就兩個選擇,一,把楊建業告了讓他坐牢去;二,你倆結婚。」
哪個不清白的大姑娘還能嫁出去?
李夢呆住了。
「怎麼選隨你,以後別後悔就行。」
李平讓李大河他們都出去,讓李夢一個人呆著。
他這個做大哥的不是不心疼,可人得向現實低頭,得把這事兒解決。
噼里啪啦。
緊閉的屋子傳來打砸聲。
李夢把能砸的的東西都砸了,罵盡了所有的髒話,哭了一整天,選了跟楊建業結婚。
整個公社的人都知道安南村有個叫楊建業的,和一個叫李夢的睡了,兩個身敗名裂的人,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除了結婚外還有別的選擇嗎?
本該在衛生所的李紅旗趕在天黑前回到安南村。
通過別人的嘴知道李夢的事,李紅旗在心裡笑了。
沒錯,這事就是她做的,先弄開牲口棚,把從衛生所拿的安眠藥放在茶水裡,之後在村裡找到談話的兩人,尾隨李夢把人打暈,一路拖到牲口棚后扒光衣服,而回到牲口棚的楊建業因為喝了水昏睡,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要問李紅旗為什麼恨李夢,得從頭說起。
上一世的1977年,李紅旗才十七歲,上高二,李夢比她大兩歲,也上高二。
兩個高中生李家供不起,就抓鬮來決定誰退學。
上一世是李紅旗沒抓到,那時她悄悄跟楊建業處對象不上學反倒是開心,歡呼雀躍等著心上人來家裡提親,忍不住提前告訴李夢這個好消息。
她們總喜歡爬到高高的大樹上訴說心事。
李紅旗含羞帶怯的跟李夢說著心上人就要來提親,說了一遍又一遍,完全不知道李夢心裡是怎麼想的,直到她從樹上摔下來,直到下半身癱瘓,直到很多年過去了,李夢才憋不住愧疚承認自己曾經因為嫉妒把她推下樹的事實。
那時傷害已經造成,李夢脫不了干係被送去親戚家,李紅旗在家養病;
慢慢的大哥結了婚,嫂子鬧著分了家,父親為了養家幾十歲的人了還在磚廠幹活,後來,塌方的窯洞把他砸死了;弟弟李安犯事坐牢,母親病倒,李紅旗知道是自己拖累了這個家,弟弟出事後她走了,拖著殘廢的身軀孤身一人遠走。
一個沒有勞動力的殘廢,掙扎這活了幾十年,經歷了什麼,罄竹難書,而害她的人悠悠閑閑的活了一輩子。
重來一世,一切都還沒發生甚至不必發生,李紅旗想試著解開心結,可李夢呢,為了心裡那點不痛快挑撥離間,大大出手,推她下河。
她李紅旗要是在心慈手軟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恨她,以這種丟人的方式讓李夢得到報應,李紅旗不覺的自己做錯了什麼。
反倒是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李夢。
李夢喜歡楊建業,只是不說出來罷了。
讓她嫁給楊建業,結婚生子,跟有渣男潛質的楊建業過一輩子。
還有什麼比毀掉一個人的未來更解恨?
在次看到家門前的那顆大槐樹時,李紅旗覺得自己誤會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