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1：竇樂（三）

竇樂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上來講，她說這句話似乎都是不合時宜的。

她和蘇軻卿之間相間隔了太多，無論是立場，還是身份。這樣的話說出去，只會給兩個人徒增尷尬和煩惱而已。對誰都不好。

蘇軻卿僵硬的站在門口，背著身子不敢動作。

可很奇怪的。在聽到竇樂說出那句話的瞬間，那顆心臟似乎隱秘的雀躍了一下。那層厚厚的外殼好像裂開了一些。某些東西順著裂開的縫隙鑽了出來，甚至還隱約有些發芽的趨勢。

「男、男女有別，我自是理應迴避的。」

蘇軻卿說這話的時候，臉都跟著有些發燙。

竇樂被一旁的丫鬟上著葯。金瘡葯么。雖然止血的效果很好，但上藥的過程卻會疼的厲害。可竇樂卻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這種劇烈的疼痛一樣，仍舊輕笑著跟蘇軻卿說笑著。

「既然說是男女有別，那為何蘇大人還不出去，將房門關上？蘇大人如今這幅青澀模樣，反倒是會讓我誤會，是對我有意思了。」

說到這裡，竇樂下意識的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嘴上卻仍舊是不肯饒人的，「其實呢，如果蘇大人真的對我有意思的話。我倒是不怎麼介意的。畢竟，我們做殺手的嘛，過得是有今朝沒明朝的日子。今朝有酒……」

今朝醉。

可最後三個字竇樂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蘇軻卿沒等她將這話說完就直接摔門出去了，瞧著他那副怒氣沖沖的樣子，竇樂心中有點迷茫。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句話讓他這麼生氣的。

是那句……有今朝沒明朝嗎？

想到這裡，竇樂暗自在心中自嘲了一番。

她一個無名無姓。身世成謎的殺手，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住，難道還妄想著能夠得到什麼人的愛么？就算是白日做夢，也要先衡量一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才是。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許久，房間外面悠悠傳來一個清冷的男聲。

只那一句。竇樂便已經聽清楚了聲音的主人。

——是蘇軻卿。

思及此，竇樂忍不住又垂下頭去輕笑著。

果然，貪念這種東西，是個人就剋制不住。

……

從那之後。蘇軻卿和竇樂之間的氛圍就一直怪怪的。兩個人之間總是飄散著淺淺淡淡的曖昧，像是盛夏清晨少見的清風，有些濕潤，吹到身上去的時候涼絲絲的，卻讓人忍不住覺得眷念。

實際上，竇樂和蘇軻卿之間在這之後也是有過爭吵的。

爭吵的原因。是蘇軻卿後悔了。後悔和齊錦做出交易，讓事情變得無法挽回。竇樂明白蘇軻卿生氣的原因。齊錦和自己的出現將蘇軻卿原本風光無限的人生攪合的一團亂，他會生氣也是難免。可她就是心裡覺得難受。

又或者說。是覺得他當初即便沒有選擇和齊錦合作，最後也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他就是個人性扭曲的變態，而她呢，是個總是被旁人側目的怪胎。

他們生來般配。

也是在這個時候，竇樂忽然意識到，似乎自己已經許久都沒有想起齊錦這個人了。

如今再次回想起來，似乎齊錦的出現更像是一個將她從絕望中喚起的稻草，而並非是哪個所謂的命定之人。

齊錦於她而言。似乎更像是絕望之際拚命抓住的希望，是本能而並非是愛情。

更何況……

竇樂突然沒由來的回想起那個至今仍舊活在人們的回憶之中的東宮蓉。她想，或許只有那樣的女子，才能夠配得上齊錦那樣矜貴出塵的男人。

「蘇軻卿。」竇樂忽然笑著看向蘇軻卿，「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很般配的樣子。」

「變態配怪胎，很妙不是嗎？」

「蘇軻卿，等這事兒結束之後，如果咱倆都還活著，就在一起好不好？」

「好啊。」

……

寒風凜凜的夜裡，變態和怪胎相互擁吻著，襯著偌大個大梁皇宮，竟詭異的有些相配。

半晌，兩個人分開，心卻是熱的。

「蘇軻卿，」竇樂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看向蘇軻卿，眸子亮晶晶的，和往日卻是有些不同，「如今齊錦已死。等回到金陵，我們就成婚好不好？」

「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