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伊爾黛之死(下)
巳月二十四夜，此時，玉冰才剛剛在毒之女神構築的教堂中尋到仇酒兒。而遠在梵魔大陸的梵魔塔地下，留守祭壇的二氏門祭司猛然睜開眼。祭壇之上，一盞命魂燈如同風中殘燭。
祭司們迅速上前查看，果不其然，這是前聖女伊爾黛的命魂燈。
「又是咱們的前聖女？」
「你說她要死不死的多少回了，我要是她，就趕快尋個痛快。」
「你猜她這回死得成嗎？」
「我賭三塊魂功石，死不成！」
快活的精神傳音一時止歇，不等眾祭司開始下個話題，伊爾黛的命魂燈倏地滅了。
方才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從祭司們的臉上消失，慌亂一下從祭壇上蔓延開來。
「快，快來人，通知主祭！通知聖王冕下！！！」
*****
一個時辰后，梵魔塔第九層，千燈廳。
「命魂燈滅，不會有誤。」
「從她叛逃聖教之時我們就該有心理準備，天魔與天梵之神祖血脈，終究是失傳了！」
「話不可說絕，誰知伊爾黛有沒有誕下野種！」
千燈廳的氣氛並不沉重，除去少數幾位聖女派長老，要麼是狠狠唾罵伊爾黛的，要麼是喜上眉梢的聖子派。
「三長老，伊爾黛已死，你也該承認聖子的地位名至實歸了吧！」
三長老正是聖女派之首。
三長老不答，反正轉向上首那位面無表情之人問道，「弘之，黛兒是你親手帶大的，如今她隕落，你就這般一言不發？」
『喻弘之』是名聲赫赫的聖教大長老，在聖教的地位僅次於聖王一人。他從前是堅定的聖女派，但在伊爾黛幼時的某一天忽然轉為聖子派；他對伊爾黛的態度也在那一天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並直接導致伊爾黛處境惡化。
喻弘之年輕時是黑暗世家的邊緣子弟，脫離光暗世家后一步步走到聖教大長老的位子，其中也有數不清的風雲事迹。
喻弘之依舊靜默。反倒是不修邊幅的二長老虎笑起來，「老三，你落了勢就打感情牌？伊爾黛是廢物，從前聖教不需要她，以後的聖教更不需要她！」
其他喜上眉梢的聖子派長老也都忍不住幫腔。他們的地位不及三長老，此時都忍不住損上幾句。
「千鐸。」
大長老忽然開口，千燈廳一靜，竟無人敢多言一個字。
「冕下何時來主持大會？」
名為千鐸的聖王親衛正如跟在四長老朱元昊身邊的黑衣人般，臉上被一團黑霧掩蓋，看不清面容，散發著一股不祥的陰沉氣息。
「回稟諸位長老，冕下正在處理急報，請諸位稍作等候。」
無人應聲，但包括三長老在內的所有人眉宇間皆有不滿。急報？什麼事比自己的嫡長女過世還緊急？
誠然聖教以聖王為尊，但讓整個長老院枯等，聖王的架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大了！
可沒人站出來說不。因為大長老沒動，所以其他人也都沒動。
這一等就是足足八個時辰。
「嗡——」
兩扇鎏金大門被推開，聖王伊西斯愛德格攜四長老朱元昊進入千燈廳。喻弘之在內的所有長老皆是躬身拜禮，聖王就如同熒幕中的皇帝，落座之後淡淡地吩咐道，「都坐吧。」
「伊爾黛的事諸位已經聽說了，我已想好相關對策。這裡有你們匯總的名錄，上面記錄了疑似伊爾黛之人的名單。你們都拿過去，逐一核實。若有人死在巳月二十四日前後，或是這時銷聲匿跡的，一律嚴加調查。」
一時寂靜。
喻弘之道，「就伊爾黛之死，冕下可還有其他吩咐？」
三長老緊接道，「冕下，聖女之死可需公之於眾？若是尋不到屍骨，那喪葬之禮......」
「不需要其他安排。不公布。無葬禮。」聖王的語氣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一如平素的凜冽決絕。「列位記住，聖教現在沒有伊爾黛，未來也不會有伊爾黛。今日的鼎盛，明日的宏願，一切與伊爾黛的死活無關。神祖血脈是我聖教的錦上之花，而非擎梁之柱。還有，我既然說了不公布，往後便不想在任何人嘴裡聽到她的死。」
三長老暗暗攥拳，他無法承認這是一位父親在談論自己的女兒。
「四長老有更重要的情報要議。四長老，你上前來。」
朱元昊肉嘟嘟的肥臉上掛了一層薄汗；他一路趕得太急，進入梵魔大陸后甚至把聖教護衛們都拋下了，孤身沖向梵魔城。
「哎呦，諸位不知，真是天大的怪事——」
喻弘之喝道，「少說廢話！」
朱元昊臉上擰作一團，但也不敢再廢話，把發生在第九十九陸北方傳送陣的事一五一十地重複了一遍。
聖王淡道，「列位有何看法？」
激進派的二長老虎道，「立刻讓玉氏交出那對男女！這是機會，是處決玉氏少主還是捉拿他身邊的神秘女孩，咱們總要辦成一件！不然如何從這出鬧劇中獲利！」
朱元昊忙道，「軍琥你糊塗啊！神像從天而降，而後又跟著上了凌雲蛟龍，你說它是沖著玉博文還是沖著那對小情侶？這時拿人，萬一把神像引入咱們聖教該如何是好？」
二長老回道，「先向玉氏問清楚不就得了！神像總不會沖著那一男一女一起來的吧？」
「這可說不準啊！再者，我看玉小子和小丫頭都受了極重的傷，沒個十天半月都不一定恢復意識，玉氏萬一也不清楚呢？」
「那也得先去玉氏問個清楚！」二長老豪橫道，「冕下，我願意去碧川山脈走這一趟！」
二長老冷然，「李軍琥你想清楚了，連元羲的沈弘黎都死在了玉氏宗府，你走這一趟能不能活著回來可不好說。」
「他玉氏敢？！」二長老怒目圓瞪，「玉氏想做什麼，造反嗎？！」
「哼，你去拿人，名不正言不順，人家隨便尋個理由殺你又有何妨？」
長老們都議論起來，話題逐漸被帶向聖教與玉氏商會的外交關係上。
久久，聖王向朱元昊問道，「四長老，你確定玉氏少主和仇姓少女都活著？」
朱元昊一愣，喻弘之也猛然抬眼逼向聖王。
朱元昊遲疑了，神像在前，誰也不敢使用精神力，只能憑肉眼看到二人都是將死不死、衰弱至極。
「這......倒是不能確定。但他們二人都是玉氏的寶貝，身上寶物不知凡幾，總不會死在遺迹大——」
「冕下，」喻弘之突然的出聲打斷了前者的發言，「您是懷疑仇酒兒是伊爾黛。」
仇酒兒是伊爾黛？眾人又低聲議論起來。
「當初伊爾黛現身四方島，仇酒兒不是已經排除懷疑了么？」
「這可保不準，伊爾黛到底現身與否還未必為真呢。」
......
聖王和大長老隱隱對峙著，似乎有一種平緩的敵意在兩人的眼神間流淌。
喻弘之再度開口，眾人紛紛一靜。
「冕下，我請求前往玉氏一探虛實。」
？！
「不必。」聖王冷道，「由我親自去。」
——一陣令人膽寒的寂靜后
「玉氏定將神像轉移到了碧川山脈。」喻弘之眸色如鷹，「碧川山脈危機重重，我請求同行，為冕下保駕護航。」
聖王的氣色更冷了，「我有『百氏門』的護衛精銳，大長老替我守護好梵魔城即可，無需護駕。」。
「冕下！老夫，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