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姬
無論你是否喜歡燕丹這個人,但你都必須承認燕丹是一個人才,說話好聽,為人豪爽,對待朋友更是肝膽相照。
當嬴政向他提出希望可以借墨眉一觀時,燕丹十分痛快的答應了,絲毫沒有因為墨眉最為墨家歷代掌門的傳承之物而有絲毫猶豫。
當他在中午離開秦王宮,傍晚已經帶著墨眉再次來到了秦王宮,而從六指黑俠手中借出墨眉的過程中到底發生了多少曲折,燕丹更是絲毫不提。
這樣的人,作為朋友,確實讓人佩服的無話可說。
如果嬴政不是知道燕丹對待朋友的真誠絲毫不影響他坑朋友時的腹黑時,一定也會將燕丹當成自己的至交好友。
可惜,荊軻的事情雖是後車之鑒,但足以讓嬴政警醒:當真就錯了。
嬴政左手摩挲著橫放於書案之上的墨眉,非銅非鐵的劍神隱隱散發出一絲絲的涼意,劍深上複雜而神秘的紋路似乎記載著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
而在其右手下,一卷展開的素帛上一個個手持長劍長劍演練劍法的小人躍然於上,也虧得嬴政前世還會幾筆簡筆畫,雖只是小兒塗鴉的水準,但也已經夠用了,若是燕丹還在這裡的話,一定會大吃已經,因為上面的正是墨家歷代巨子相傳的劍術,其中有一部分甚至連燕丹都不識得。
時間緩緩流逝,而嬴政的額頭之上更是布滿了汗珠,右手似乎越來越沉,書畫的速度越來越慢,直至再也難有寸進。
「極限了,只能到禽滑厘了。」嬴政放下手中的筆,滿意的看著已經鋪滿整個書案的素帛,雖然未必是全部,但想來也有個七七八八了。
正在嬴政志得意滿之時,卻察覺到身後不遠處似是有什麼人,近乎於本能般的將手按在了墨眉的劍柄之上。
突然間一道身影從身後撲來,嬴政本能般地揮劍斬向身後,隨著一聲尖叫讓嬴政在最後關頭勉強止住劍勢。
「政兒可是要殺了娘親我嗎?」出現在嬴政面前的是一張極為妖艷的臉,妖艷到於她此時身穿的素衣格格不入。
趙姬。
嬴政不自然地將劍收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身前的母親,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原主雖然給他留下了一個國家,但也同樣留下了不少親人,雖說到了他的這種地位已經將親情看的極淡了,可趙姬終歸有所不同。
以嬴政的記憶,面前的趙姬是略跡斑斑,令人厭惡,但在原主的記憶中卻是不一樣的。
原主與自己的這位母親的感情之深要遠遠超過他對父親異人的感情,畢竟在他最悲慘的人生階段中,是趙姬在他的身邊,趙國的歲月固然讓原主不想回憶,但他卻不能淡忘他母親當時與他的相依為命。
「母后,你沒傷到吧?」嬴政雖然心理上極為彆扭,但身體卻近乎本能地走上前去,關切道。
「還好,還好。」趙姬笑吟吟地看著面前數日未見的嬴政,更是繞著嬴政走了幾圈。
「政兒你看起來好多了,不過,你之前是在作什麼?一驚一乍的,可是在看什麼東西?」
「沒什麼。」
「不對,我剛才可是看到了,能讓你反應這麼大的東西肯定不會是什麼平常的東西,難懂,你在看那個?」趙姬像是突然間想到什麼,對嬴政挑了挑眉毛。
「哪個?」嬴政問道。
「就是那個見不得人的東西,哎,孩子年齡也大了,都到了這個年齡了。」趙姬故作哀婉道。
對於逗弄自小就性格清冷的嬴政這件事情上,趙姬可是深有心得,畢竟,在趙國的那些年她就靠著逗弄嬴政來充實那段悲涼的人生歲月了。
「那東西確實不能讓外人所見。」嬴政回答道,墨家的傳承劍術自然是屬於高度的機密。
「原來,傳言是真的啊。」趙姬恍然大悟道。
「什麼傳言?」嬴政納悶道,難道秦國的誹謗謠言罪是假的嗎?怎麼那麼多傳言?
「四天前,就在這咸陽宮,聽說你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非禮了那位前來探望你的楚國公主。」趙姬說道。
非禮?楚國公主?嬴政瞬間就想到了高深圓三個字,難道是她?
心中雖然疑惑,但嬴政還是不動聲色道:「母后認為我會作那樣的事情嗎?」
「政兒你這面不改色說謊的本領確實是深得我的真傳,不過,這件事情好像你是抵賴不得的。」趙姬笑了笑。
嬴政並沒有接話,她在等著趙姬說。
「你的力氣倒是不小,從華陽宮傳出的消息說,那楚國的小丫頭可是被你抓腫了,你倒是會找地方,還留下了證據,看來,未來我秦國在添上一位楚國夫人是跑不了的事情了。」趙姬說道。
腫了,什麼地方腫了,雖然趙姬沒有說清楚,但嬴政還能不知道嗎?一時間他的臉色變了又變,硬是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
嬴政臉色的變化在趙姬看來已經告訴了自己答案,傳言是真的,不是什麼華陽太后的陰謀。
「一晃眼政兒你都這麼大了,竟然也到了這個年齡了,仔細一想實在太過可怕了,也許過不了幾年我就要當祖母了,多麼可怕的一個詞啊。「趙姬捂著胸口,似是已經痛徹心扉。
當不知道該怎麼說是,最好的辦法就是學會聽,所以嬴政依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趙姬地表演。
趙姬真的會因為祖母這個詞而傷感時光不在嗎?那根本不可能,真到了那時,她只會高興,因為那個時候她兒子的王位會更加穩固。
嬴政的反應顯然也在趙姬的預料之內,因此她絲毫沒有因為冷場而有所失望,反而興緻勃勃地來到書案前拿起了那捲已經畫滿了小人的素帛。
「內容倒是挺豐富的,質量可是比不上你父王收藏的那些,不過,這怎麼會是簡譜?」趙姬隨意看來兩眼,話卻是說不下去了。
「本來就是劍譜,母后似乎很意外?」嬴政故作不解道。
「這就是你說的見不得人的東西?」趙姬攥著素帛道。
「獨家秘笈,外人能見的嗎??嬴政問道。
「見不得,見不得。」趙姬瞬間興緻缺缺,無力地擺了擺手。
嬴政從容地接過趙姬手中的劍譜,折好之後放在了桌案上,而趙姬也已經恢復過來。
「政兒你現在對劍術有興趣?」趙姬打量著面前的黑色的勉強算是長劍的墨眉道。
「勉強算是興趣吧,練一練就當作鍛煉身體了。」嬴政回道。
「練習劍術最好找一位劍術名家指導,讓我想想,我秦國可有什麼好的劍術名家。」
「相國府中好像有一個門客叫做嫪毐,據說劍術在相國府的數千門客中當屬一句,倒是可以招進宮來。」
趙姬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應該不錯,但她看到的卻是嬴政瞬間發青的臉色。
嫪毐,這個名字對嬴政來說實在太毒了,毒到讓嬴政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噁心的存在,可以說是畢生之恥,在既定的歷史軌跡中,這個名字對嬴政造成的心裡傷害甚至要遠遠超過一位名為麗姬的女子。
但趙姬怎麼會想到嫪毐,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不認識。
「我身邊卻是缺一個能夠近身護衛的人,嫪毐若是願意去勢入宮的話,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嬴政不動聲色道,同時也在觀察著趙姬的反應。
趙姬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說道:「政兒你若是真有這個想法,我可以幫你將嫪毐從相國那裡討過來,至於嫪毐自己是否願意,那就由不得他了。」
「母后真的這麼是這麼想的嗎?」嬴政問道。
「政兒覺得為娘會騙你嗎?你這樣實在太令為娘傷心了。」趙姬說著已經泫然欲泣了。
趙姬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透過指縫見到嬴政沒有什麼反應,不由大感無趣。
「不過,嫪毐的劍術雖然不錯,但都是江湖人的拼殺手段,政兒不適合學這個,儒道兩家的劍術倒是不錯,政兒若是有心,可以多留意一下。」
「我不是對劍術感興趣,純粹是喜歡名劍罷了。」嬴政覺得在這個話題上最好還是不要多說。
「名劍?政兒可知道驚鯢?」趙姬問道。
驚鯢?嬴政自然知道而且還知道驚鯢代表著兩層涵義,人和劍,趙姬說的是劍,而嬴政想到的卻是人,難道此時的驚鯢還在咸陽?
不過,羅網此時已經被一分為二,以趙姬的語氣來看,人此時正好屬於她掌控的那部分羅網。
不過信陵君大概死於四年之後,也就是說在三年後驚鯢應該就會接到刺殺信陵君的任務,此時的驚鯢未必就有劍主,羅網的天字一等殺手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越王八劍之一。」嬴政壓下心中的疑惑,回答道。
「晚上從華陽宮回來時,政兒可以繞道去我那裡將驚鯢拿回來。」趙姬說道。
「華陽宮?」
「是啊,就是華陽宮,政兒不會忘了之前自己做過什麼吧?我這次算是被你害了,華陽太后以此為借口,要議親,我們母子理虧在先,不得不認啊。」趙姬埋怨道。
「這個時候?」嬴政震驚了,要知道自己那父王異人去世也不過三個月而已。雖說所謂的禮樂早已崩壞,但多少也要注意一點。
「現在秦國需要這份婚約,哪怕只是形式。」趙姬說道,她人雖然不聰明,但也知道,此時若能和楚國結親,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自家孩子的王位會穩上許多。
華陽太后雖然討厭,但趙姬為了自家孩子也只能選擇暫時低頭,無論在未來趙姬是什麼樣的人,但在此時,她卻是一位合格的母親。
也許她一直都是合格的母親,只不過未能成為合格的太后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