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夜色
夜色漸濃,天空變成了藍橙的漸變色,兩邊設計感十足的路燈亮起,這光芒彷彿是象徵著自由,讓他們不斷朝前沖,敞篷跑車行駛在寬敞的路面上,毫無阻攔。
郁司辰單手握著方向盤,順暢地過了幾個彎,之後路面又變得寬闊,兩邊的景色飛速閃過,一切美得像油畫。
發動機的轟鳴聲還有灌進來的風聲,蘇沫享受著此刻的快意。
永遠不見盡頭的路,他們兩人有默契地達成了一致意見,繼續朝前走,就像是在逃亡,車不斷地加速,想要逃離那些現實,可理智告訴他們,無法真正逃離遠去。
順著這條路,空曠無邊的景,漫無目的地前行,知道天徹底刷上了黑色,車內暗了下來,直到前方的路沒了路燈照明,他才減速停了下來。
輪胎壓在路上的小石子發出的聲響格外清晰,近光燈照射著前方的路,已經變窄了很多,完全沒有人影,借著些微的光亮,蘇沫環顧四周,兩邊應該是無用的空地。
朦朧間她依稀能看見遠處廢棄的小屋。
在陌生的城市開到了荒無人煙的空地,因為身邊駕駛位上坐著的人,她竟然沒有絲毫恐慌和不安。
反倒是沒人的自在。
車停在最後一座路燈樁下面,滅了燈光,視野瞬間窄了很多。
郁司辰的手架在方向盤上,視線望向前方,嘆息著開口說道:「就到這兒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嗎?就像這裡,隔絕世事,荒無人煙,就像這裡。」
她沒想過會以這個話題當開場白。
這是他們再次相遇后,都避之不及的東西。
觸及到最深的永遠不可癒合的傷疤。
蘇沫蹙眉,搖了搖頭:「別說了……「她閉上眼睛,頭仰靠在座位上,輕聲說道:「讓我暫時逃離現實不好么?」
她從來沒有站在這個角度看過那處,因為從始至終,她都沒有逃出那個木屋,這個視角對她來說,是陌生的。
在這裡回望那座不起眼的屋子的人,只有郁司辰。
他逃了出來,在空曠的場地內,奮力奔跑中,他回頭望了一眼,聽見了女孩最後絕望的呼喊,她說她叫沈如苑,還有家裡的住址。
砰的一聲,是木門緊閉的聲音。
郁司辰的思緒,隨著這一聲被扯了回來,定眼看著蘇沫的側臉。
他陳述著事實,淡淡地說:「蘇沫,永遠逃不走的。」
車內的光線很暗,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表情,仰頭側著臉的蘇沫被黑暗籠罩著。
「承認吧,不光是我,郁家沈家,還有更多牽扯進來的得利者,你每一次見到他們,都會記起。」
蘇沫轉過身,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唯有互相對視的目光是清晰的,她堅定地望進他的眼睛里,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承認。」
有一瞬間,眼中閃過了一絲頹然,她繼續說道:「但這又能改變什麼呢?光一個沈家一揮手就能調動輿論風波讓我淹在裡面,喘不過氣,節目的擠兌,演出的意外,還存在我身邊的眼線,我能做什麼?」
「你告訴我,從哪裡入手?」
郁司辰精準地捕捉到了她的情緒,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道:「那都是過去,現在呢?」
蘇沫走上這一步,握在手裡的東西多了,沈家盛泰收斂了不少。
他們背地裡做的手腳,那些看似意外,蘇沫敢於光明正大地控訴職責,面對媒體和鏡頭,她主動承認了與沈若山的不和。
可這些,對於龐大的沈家來說,都不足以構成什麼威脅。
蘇沫無奈地搖頭:「沒用的,最多最多只能讓我在這裡多站一會,其餘的都是徒勞。」
「我們從第一次見面,在那個逼仄的空間,就是被詛咒了的。」
五歲那年發生的事情像是一顆上膛的子彈,知曉真相的時候,是那種刺穿心臟的疼的。
郁司辰靠近了些,差一點鼻尖相碰,他知道,這是最佳的時刻,無論做任何事情。
「就算如此,也阻止不了我們相愛。」
他的聲音放得極輕,這句話卻帶著無比的力量。
蘇沫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
正巧,她放在腿上的手機屏幕亮了。
這一抹亮光劃破了黑暗,有意無意之間,這一份催化劑引燃了周圍的空氣,最後灼燒到了兩人的內心深處。
蘇沫視線下移,看到了郁司辰上下的喉結,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此時此刻,她轉動的眼睫,緊抿的雙唇,就在這夜色中,蘇沫美到了極致,他又一次陷了進去,不願出來。
車內是漆黑的,郁司辰身穿的毛衣是白色的。
她沒有餘出精力低頭看手機的消息,情愫在這在光亮陰影中交織在一起。
這一切都讓她足夠應付。
「我們就像坐上了一輛逃亡的車,當然在這車裡並不會發生什麼好事的。」
忽然,她聽見了駕駛位上,郁司辰說的話:「是啊,這樣糟糕的結局,從一開始就註定了。」
五歲那年,蘇沫沒有掌握權力的能力,現在主動權掌握在她的手上。
所以當她知道真相后,她決定結束這一切,摁下扳機,在黑暗中沒有聽到響聲,她知道流血的不止是對方,是兩個人。
劇烈的心跳聲,潛藏著她最真實的想法。
郁司辰湊近些,鼻吸灑在她耳邊:「蘇沫,註定的事,終究要面對的,騙的了別人,但騙不過你自己。」
「我早知曉你會先離我而去,你不會接受過去發生的一切,還有和過去相關聯的人,可那時候的我在和你一樣,麻痹自己,僥倖地寄托在你永遠記不起來的希望上,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手機屏幕的亮光滅了,車內重回黑暗,可點燃的氛圍怎樣也冷不下來。
「我做了最壞的打算,我們不再有任何交集和聯繫,我一個人喝醉了這樣想過。」
「但我也知道,你會回到我身邊。」
「我們從小就在對方心裡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啊。」
郁司辰的嘴唇碰上了蘇沫的耳垂,她沒有躲開,安靜的車內,呼吸聲放到最大,心跳聲振聾發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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