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同歸於盡苦一生
京郊的大佛寺中,寒風凜凜。
寺廟後院的柴房中,一對衣著華貴的年輕夫妻被五花大綁綁在柱子上,目光驚恐地看著來人。
「你是誰?你綁著我們幹什麼!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鎮北王世子!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保證你九族牽連,死無葬身之地!」出聲的男人,正是鎮北候世子秦長亭,他橫眉豎目地斥責道。
「秦長亭,你瘋了,你這樣會激怒她的!」世子夫人聶芷萱咬牙切齒地瞪了秦長亭一眼,隨後看向對面的人,放軟了語氣,道,「這位大嬸,不知道你綁了我們想要做什麼?我們出門的時候帶了護衛的,驚動他們,你就不好脫身了。我們兩個身上的財物約摸值幾千兩銀子了,尤其是我頭上的紅梅發簪,可是上好紅玉打造,你統統都拿去,放了我們吧。」
「哈哈哈,哈哈哈!大嬸?你叫我大嬸?」一身粗使僕婦裝扮的來人忽然仰天狂笑了起來,只是笑著笑著,眼淚就從眼底涌了出來。
她笑罷,忽然將臉上的臉皮撕扯開,露出了一張可怖而猙獰的臉來,那張臉同是二十來歲的年輕臉龐,只是上面交錯著許多刀疤傷痕,叫人觸目驚心。
看到她的模樣,秦長亭和聶芷萱都瞪大了眼珠,異口同聲道:「華妤,你不是死了嗎?」
沒錯,這個僕婦裝扮,又容貌猙獰的人,正是華妤。
說起華妤,她本來是前鎮北候世子妃,父親本是當朝吏部侍郎,而她的祖父,原是當朝丞相,門第顯赫,長相貌美,曾被譽為京城第一閨秀。
「我哪有這麼容易死呢?」華妤悠悠嘆了一口氣,手裡拿著寒光凜冽的匕首抵在聶芷萱的臉上,聲音冰冷,「聶芷萱,怕嗎?當初你命人一刀刀在我臉上割下來的時候,你可知道我有多怕?」
聶芷萱整個人抖了抖,聲音顫慄道:「姐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是秦長亭,他怕你壞事,這才要將你容顏毀去,扔進護城河的!姐姐,我可是你的親表妹啊!你別殺我!」
「親表妹?」華妤又是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她手下一顫,忽然動作不穩地劃過了聶芷萱光滑的臉蛋,咬牙切齒道,「就是我的親表妹,我華家從小收養你,供你吃穿,你卻轉頭勾引我的男人?踩著我華家作為墊腳石,搶了我的世子妃之位,將我毀容,扔進護城河被魚蝦噬咬?」
一邊的秦長亭見聶芷萱的臉被劃了一道,鮮血直流,也嚇得面色青白,他看著華妤猙獰的臉,顫聲道:「華妤,我,不是我——是她的主意!我是愛你的!是她勾引我!是她說,只要我利用你害死秦長卿,就可以奪得世子之位的——」
「你還敢提秦長卿!」華妤呵呵一笑,將匕首舉起,忽然一把插進了秦長亭的胸前。
鮮血噴涌而出,飛濺在華妤猙獰的臉上!
秦長卿,是鎮北王嫡長子,驚才絕艷的京城第一公子,文韜武略,舉世無雙。
正因為如此,陛下才會下旨,將華妤賜婚於他。
然而華妤,卻被秦長亭的花言巧語迷了心腸,嫁進鎮北王府後,作天作地,鬧著和離,被家人反對后,竟然鋌而走險,故意在大雪封山的天氣里離家出走,誘著秦長卿去救她,讓他陷於雪崩之中。
秦長卿後來雖然撿回一條命,卻失去了雙腿。本來睥睨百官的太子太傅,才絕京城的鎮北王世子,成了一個半身癱瘓的殘廢,還落下了病根,終日以藥罐子為伴。
而秦長亭卻成為了新的鎮北王世子。
華妤以為,從此便可以與秦長亭長相廝守,不想他竟轉頭娶了自己的表妹聶芷萱。
原來,聶芷萱為了安撫震怒中的鎮北王,將祖父和父親為官來所做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失誤之事整成了證據,故意誇大其詞,讓鎮北王借題發揮,將華府打擊得七零八落,發配邊疆。
而她,更是借著手刃了自己這個功勞,順利嫁給了秦長亭,還得到了華府所有財物。
呵呵……他們得償所願,唯有她,她被毀去容貌,死裡逃生,過了好幾年人不如鬼的日子!
後來,她費盡心思易容,進了鎮北王府做粗使婆子,總算找到了他們外出禮佛的機會,將他們葯暈,綁到了這裡!
「啊!啊!救命啊!救命啊!」聶芷萱見秦長亭挨了一刀,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了起來。
「華妤!你放了我!是你自己蠢笨如豬!我做的那些事又算什麼!如果不是你害的秦長卿如此,鎮北王怎麼可能對付華府!都是你害的!你才是兇手!你是害人精!是你害了秦長卿,是你害了華府!不是我!」聶芷萱臉色慘白地咆哮起來,「都是你!你的命這麼好,你不知道珍惜!不知道珍惜秦長卿!不知道珍惜華府!如今我費盡心思得來這一切!你憑什麼毀掉!你憑什麼!」
「如果不是你故意將我的詩集落在秦長亭那裡,他怎麼會寫信給我!如果不是他費盡心思利用我,我怎麼會害了秦長卿!我是蠢笨!你們也都該死!來吧,我們一起共赴黃泉!」華妤神色癲狂了起來,忽然潑倒了一邊的有燈,將整個柴房燒了起來。
火光衝天中,華妤可怖的臉上,終是滑滿了淚水。
秦長卿,他們死後,你仍是鎮北王府唯一的子嗣。即便不如從前,起碼沒有了性命之憂。
我華妤欠你的,唯有下輩子再還了。
兩個時辰后,鎮北王府的沉瀾軒,散發著苦味的葯碗中,倒影著一張瘦削而蒼白的臉。
「大爺,世子爺和世子妃在大佛寺被燒死了,經過查探,發現是華妤做的。她,也被燒死了。」一個暗衛沉聲道。
「華妤……」秦長卿扣著葯碗的手顫了一下,最後啞聲道,「知道了,將她的屍骨斂起,葬進華府陵園吧。」
「大爺,這麼做不妥,你當初在護城河救起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再為她下葬,若是王爺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