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紙人
鐵劍直透紙人,「吱呀」一聲怪叫四起。
紙人像是被潑了點燃的汽油,轟然著起了火。
烈火中,四隻貓兒大的碩鼠倉惶衝出,夾帶火光向著四個方向瘋狂逃竄。
眼見紙人的頭滾落在地,紙殼燃盡,一隻被鐵劍釘住的灰鼠掙扎著「吱吱」慘叫。
扭頭就見肖老道正煞氣凜然的向這邊走來。
「你……」我實在不知道該和這老東西說什麼了,只氣得渾身哆嗦。
肖老道從碩鼠身上拔下鐵劍,旋身直指法台:「今有鼠妖世間作亂,還請太上劍師助我誅邪!」
喊完,劍尖驀地指向天際,「急急如律令!」
一見他劍傷紙人,衍生烈火我就驚覺不妙。
這時見他再施展法術,法未至,勢先動,更是驚怒交加。
「立花!打暈他!」
老東西,只知道作法,就不知道判斷形勢嗎?
立花正仁剛才被甩到了一邊,這時聽我喊,立刻毫不猶豫的飛撲起來,一胳膊捶在肖老道的後腦勺上。
「你幹什麼?」肖明芳大怒,「我殺了你……」
話說半截,她就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隨著肖老道一聲令訣脫口而出,逃向四方的四隻碩鼠同時炸起了火焰。
在碩鼠被誅殺的同時,無數火苗濺落四周。
這些火苗落地后並不熄滅,而是飛速的向四面八方毫無章序的逃竄。
但凡火苗躥過的地方,立刻就有更多的活物、死物被引燃,繼而更加瘋狂的向周圍擴散。
「SHIT!」立花正仁抱頭大叫:「這麼多老鼠,全著火了,它們會燒掉村莊的!」
能口吐人言的紙人絕對不是鼠妖本尊,而是由五隻碩鼠組成,前來談判的『替身』。
現在五碩鼠一隻被射殺,另外四隻被點燃逃竄,儼然成了四個移動的火種。
按照它們本能的逃竄方向,應該還不會引起大的災禍。偏偏肖老道再次施法,將四火鼠炸裂,使得火源從四變成了無數。
單是聽剛才巨大的啃噬聲,就知道四周隱藏了不知道聚集了多少老鼠。
普通的老鼠遇到火,唯恐避之不及。
而彙集到這裡的鼠群,根本就是被鼠妖召喚來,準備噬屍惡修的妖鼠,已經完全失去了常性。
被火焰引燃,不但不往遠處逃竄,反倒是向著人氣充盈的村子跑去。一邊跑,一邊引燃更多的同伴。
一時間,就見成千上萬個火點如火海般席捲向紙紮村。
「怎麼辦?它們會燒掉整個村子的!」肖明芳完全沒了主意,跺著腳的說道。
我也沒想到肖老道的法術如此霸道,更沒想到他會蠢到引火自焚的地步,眼見火鼠包圍紙紮村,一時間也沒了主意。只在心裡慶幸,村民都已撤走,總算不會傷及人命,只可惜了村民們苦心經營的家園,一夜間便要付之一炬。
就在所有人都計無可奈,望之興嘆的時候,忽然,曬場上的紙房子里傳來一聲嘶啞的大吼:
「爾等膽敢霍亂村莊,是想萬劫不復嗎?」
這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卻像是炸雷一般,震得人耳膜發顫。
吼聲一起,滿地遍野的火鼠竟全都他停了下來。
下一秒,似乎完全恢復了本能,朝著村子兩邊的兩個池塘飛奔而去。
曬場離兩邊的池塘都不算近,可因為火鼠的數量實在太多,接連不斷的投入池塘滅火,發出的落水聲連成一片,黑夜中傳入耳鼓,令人感覺腳底生寒。
等到火鼠盡數投入池塘,只剩下陸地零零散散的火星的時候,我們才反應過來,同時轉眼看向那間紙房子。
我們都聽出,剛才喊話的,是紙紮村的老村長。
夜,靜的出奇。
只有紙房子里不斷傳來「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氣聲。
半晌,原本暗無燈火的紙房子里突然亮起一點火光。
繼而,一道紅光衝破紙紮的房頂,冉冉的飛向天空。
「孔明燈!」立花正仁驚呼。
那的確是一盞燈籠,一盞孔明燈。
可是,那卻是一盞樣式古老的孔明燈。
我明明記得,老村長進到紙房子里的時候,只帶了一卷白紙,為什麼燈籠會是紅色的?
紅色的孔明燈在黑暗的夜空中飄搖,卻只在紙房子的上空冉冉直上,璀璨中帶著那麼三分的詭異。
這時,李村長的聲音再次響起,更加的聲嘶力竭:
「孽障,還不速速現身出來領罪,難道還心存妄念,想要脫身?你難道想讓我親施佛法?」
這一下怒喝過後,不久,居然又有一條白色的影子從村子里跑了出來。
這仍然是一個紙人,卻不像剛才的五鼠紙人那般穿紅掛綠五彩斑斕,而是一個純粹用白紙糊成的紙人。
白紙人和真人一般的大小,頭頂頂著一蓬灰撲撲,兩寸多長的毛髮。
眉眼五官都只用淺筆勾勒,除了有個人形,卻不似人樣。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簡陋的紙人,卻讓所有人都更加的毛骨悚然。
之前的五鼠紙人,走動的速度很慢,很僵硬。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紙人被什麼精怪附體,紙人還是紙人,只是能走動了而已。
但是,眼前的白紙人,卻是真真實實,像個活人一樣飛跑過來的,雖然上身不動,一雙腿卻是和活人一般無二的交替挪動。
因為白紙人跑的很快,以至於腿上糊的白紙在劇烈的牽扯中開裂出數道口子。
在紅色孔明燈光的映照下,裂開的白紙中,居然露出一雙毛茸茸的人腿!
「老鼠精?!」
立花正仁驚呼出口的同時,肖明芳同樣驚呼道:「鼠妖。」
見她又不可一世的舉起了鐵劍,我終於忍不住發怒,一把攥住她握劍的手腕:「混賬東西,你難道還不知道剛才差點闖了多大的禍?你還想怎麼樣?」
肖明芳渾身一哆嗦,小嘴癟了癟,看樣子竟然是想哭。可終究忍著沒哭出來,卻又委屈看了一眼仍然歪在地上的肖老道。
這會兒我也顧不上她什麼感受了,把她甩到一邊,左手二指併攏按住眉心的陰陽狐符,右手拔出了鐵尺,嚴陣以待。
我並不認為白紙人前來,是因為懼懾於李村長的怒喝。從它飛跑的動作看來,絕沒有半點戰戰兢兢,而是顯露出歇斯底里的瘋狂。
胡艷麗的話歷歷在耳:仙和妖永遠不可同日而語,若遇妖邪,自當擇機殺之。
她自己曾為狐妖,能說出這番話來,可見是出於對妖性的了解。
果然,白紙人跑到跟前,發出尖利刺耳的狂叫:「呱噪的老匹夫,本尊活吃了你!」
狂叫聲中,胸前的位置驀的冒出兩隻長滿黑毛的大老鼠爪子,「吱吱」怪叫著向著紙房子撲了過去。
「安子,怎麼辦?要不要開槍?」牛隊長端著槍問。
我一邊緩緩走向紙房子,一邊沉聲說:「再等等。」
說也奇怪,紙房子是用彩紙裱糊的,看似紅磚綠瓦,卻只是薄薄的一層紙。
已經幾乎顯露出真身的鼠妖極盡瘋狂的撕咬抓撓,本該輕易就將房子毀壞,可撓了好半天,卻只在牆上、門上留下一道道的爪印。
按照胡艷麗的說法,其餘四邪都是要先談后兵。她卻又說,擇機當殺,特別是叮囑:無論談判結果如何,鼠妖最終是一定要誅除的。
對此,她的解釋是,鼠輩短失靈性,卻十足貪婪、殘忍。鼠妖不除,不足以殺一儆百,最終是會給紙紮村留下禍患的。
鼠妖又抓撓了一陣,似乎也知道紙房子不是它能夠破壞的。
於是猛地轉身向我們看了過來。
此刻,它下面的紙殼已經完全脫落,露出一雙似人非人的毛腿。
除了胸前的兩隻鼠爪,頭部也有部分碎裂,除拱出一張駭人的尖嘴外,還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兇悍的瞪視著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