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雪恨（2）

鍋子皺了皺眉頭，發現這故事中有個令人費解的地方：「那位能工巧匠既然能尋得著材料，莫非這東西在熔岩之中尚能保持形狀么？」

夏採薇道：「應該是這樣沒錯，不然化作鐵水，那人也沒辦法分辨出來。」

鍋子的腦子裡有不少關於「文火、武火、大火、小火、慢火、急火」的知識，對溫度之事最是敏感：「既然連岩漿的高溫都無法讓這材料熔化，後續那匠人又是怎麼把它熔鑄成劍的呢。」

「這……」夏採薇倒是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雖有些考學的興趣和本領，但那也是針對武功的。至於手中的劍嘛，她是只管用，並不在意其他。此時她也只得承認道：「這江湖傳言多有不實，鍋兄弟無需在意。」

二人言談之間，卻見不遠之處有一山門，那山門不算很大，能看出是由兩棵相鄰的樹木改造而成。山門之後依稀可見幾間木屋和幾架帳篷。山門下頭還有兩個裸著上半身的大漢，手持朴刀，原本蹲在那裡休息，看到一男一女往這靠近，連忙站起身來前去盤問。

「你們兩個，對，就你們兩個，是做什麼的？可知這裡是青鋒寨？」其中一個強盜喝罵道。

鍋子白了二人一眼冷哼道：「區區一個匪寨，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風？」

鍋子聲音漸漸加重，神色更是一凜，他背負雙手，擺出一派宗師的氣度，彷彿整個人都成了絕世高手一般。這下不僅將那兩個看門的嘍啰唬住了，連知道他底細的夏採薇也被嚇了一跳。一瞬之間，她幾乎真要誤以為眼前這個男子身懷絕世武功了。

夏採薇暗自想到：「這倒是怪了，平時不覺得，但鍋兄弟這架勢一擺出來怎麼好像真的身懷絕技似的。」

那兩個嘍啰自然更是恐懼，他們抬眼看了看鍋子手中的赤色長劍，顫抖道：「這……這大俠，來我們岡上有何指教？」

「你們不配和我說話，叫你們管事的出來。」鍋子惡狠狠道。

「這……」那兩個嘍啰面露難色，他們知道最近寨子里來往的大人物多，自己一個都得罪不起。但如果這一男一女不是「大人物」的話，自己反而要被管事的罵一頓。

「嗯？」鍋子瞥了他們一眼，而後抬手一招，其中一人手上的朴刀已是拿捏不住，徑直飛向鍋子的手中「還有問題嗎？」

那二人見鍋子露了這一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地奔回寨中請人。不用說，剛才的那下，自然是夏採薇暗中使的隔空取物的手段，讓刀飛到鍋子手裡。二人配合得當，看起來就像鍋子當真有能耐一般。

兩人在門口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只見那兩個嘍啰領著一個身著虎皮衣的人從寨子里行了出來，三人身後還跟著一票小弟，看來是知道來者不善。

卻聽其中一個嘍啰便引路便道：「四當家的，眼下二當家和大當家都不在寨中，三當家還在養傷，咱們寨可全憑您做主啊。只要您一聲令下，小的們立時便將他們拿下。」

鍋子死死盯住那個穿著虎皮衣的「四當家」眼裡幾乎要冒出火來。夏採薇看這情狀，便道：「就是此人么？」

鍋子鄭重點了點頭，原來，這個「四當家」正是那日在公良山道上截殺馬車的帶頭之人，也是殺害江圍的兇手。

那四當家帶著一種強盜來到門前，果見門口只有兩個人，而且除了一個漂亮女子外，竟還有一個熟面孔。

「你說的高手就是他？」那四當家指著鍋子問道。

「對，就是此人。」

那四當家一聽這話，臉上立即換了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我道是何人，這不是那天晚上被我一腳踹下山崖的廢物么？大難不死，居然還敢找上門？」

一聽這話，夏採薇再無遲疑，這人已經承認將鍋子踢下山崖，那麼自是他殺害江圍的了。

還未及眾人發反應，她一聲清嘯已沖了上去，嘴上卻道：「這賊人不勞師兄動手，小妹料理他足矣。」

鍋子那裡也配合地將劍扔了出去：「師妹接劍。」

夏採薇為拿到劍之前已是一陣拳腳攻得四當家手忙腳亂，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年輕女子居然有如此高的武功。他趁著抵抗的間隙，拚命朝著楞在原地的自己的小弟們喊道：「那男的不會武功，我來拖住這個女的，你們去把那男的逮住。」

一聽這話，四周的小弟們有些蠢蠢欲動。

鍋子厲聲道：「哼，我本想饒過爾等性命，但你們自己尋死，可就怨不得我了！來，一起上吧。」

他雙手抱在胸前，雖然心裡慌得要死，不過面上卻裝出一副渾然不懼的樣子。

那些強盜雖然聽得四當家的話，但分明見到這男子自有一番宗師氣質，而且單是這女子武功已經如此之高，她稱這男子為「師兄」，肯定更加難以對付。至於剛才看門的兩名強盜，已是親眼見到鍋子的「本事」，此際已是瑟瑟發抖，根本不敢上前。

其實，這伙強盜只要一擁而上，自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鍋子亂刀分屍。但他們現在卻都被鍋子和夏採薇演的雙簧唬住了，雖然這一干人等都只是「普通強盜」，但誰的命都沒有第二條，大家也都愛惜自己的小命。所謂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這男子真是高手，在此平白丟了性命可就大大不值了。

「要不，我們先去幫四當家掠陣吧。」一個強盜提議道。

「嗯？」鍋子眉頭一皺，狠狠地盯了開口的那人一眼「你試試看。」

那小弟見此情狀，默默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話。

原來，這正是鍋子之前想到的狐假虎威之計。他自己不會武功，但只要能把旁人唬住，就能給夏採薇製造與對手「單挑」的機會。

那四當家見自己的小弟還未動手，心中著急，正想再出言激戰，卻被拿回寶劍的夏採薇逼得連氣都幾乎喘不上，更別提開口說話了。眾小弟見自己的四當家陷入苦戰，自然更加不敢動手，只盼等下能從這兩位高手手中求得性命。

那四當家只開了一脈，論起武功比夏採薇是大大不如，十招之內，他便身披數創，敗相已成。果見夏採薇抓住機會，踢掉了四當家手中的長刀，將劍架在他的脖子上。她之所以沒有立施殺手，皆是因為察覺此事還有內情，她雖然對《無樹刀》的秘籍興趣不大，但為了避免這伙強盜再禍害別人，盤問一下他們的目的還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這一瞬間的遲疑，卻造成了場上形勢的劇變。當夏採薇正欲盤問之時，卻聽身旁一個陰冷的男聲道：「放開我三弟，如果你還想要他的命的話。」

卻見一光頭男子正把手中長刀架在鍋子的脖子上。

那伙強盜見了這光頭男子卻像見了救星一般，齊聲道：「二當家！您回來啦！」

原來，這光頭男子正是這山寨的二當家，他現在剛好從外頭辦完事回來，在遠處便聽到寨子里出了動靜。這二當家可不同於一般的強盜嘍啰，鍋子那點伎倆壓根唬不住他，他自己也是個開了兩脈的高手，鍋子有幾斤幾兩，他一望便知。

他見四當家陷入苦戰，知道這女的厲害，料來自己救援不及，因此使了圍魏救趙之計，鍋子根本不會武功，自然被他一下制住。

「你放開他。」夏採薇有些著急，這二當家，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她心中暗暗叫苦，這二當家也是個開了兩脈的高手，而且以她的眼光看來，這個「二當家」和「四大家」的資質都比較一般，而這個小小山寨又不可能有武林門派那樣豐富的武藏，怎麼會有這麼多開了脈的高手呢？

眼看鍋子的性命危在旦夕，她想起自己前幾日還誇下海口說什麼「有幾分把握」，若是真的因為自己大意害了人家性命，那可就不好了。

「大哥，你別管我，先殺那男的，再殺這小妞替我報仇就行。」那四當家此刻倒頗將義氣，儼然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三弟你別急，現在主動權在我們手上。」那二當家沉聲道，他這話倒是不假，此刻雙方手中都有對方的人質，但這鐮刀岡畢竟是這伙強盜的地盤，人家還帶著這麼多手持刀斧的小弟，形勢可以說對鍋子他們相當不利。

「你先把劍放下」那二當家逼迫道，說著，刀便在鍋子的脖子上劃了一個小口子。

夏採薇雖然擔心鍋子生死，但她知道這伙強盜可不會講什麼道義，自己若是把劍放下可就失去了最後的籌碼。此刻她也只能沉默不語，暗中苦思破局之法。

當然，這當中最難受的還是鍋子。那二當家身法極快，他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對方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隨時可能有性命之虞的滋味當然不好受，鍋子面對鋒利的刀刃，第一時間也是嚇得要死。不過他一抬頭看到夏採薇，便覺得又是悲哀又是自責——自己果然還是成了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