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想睡地板不行嗎!」
「睡在太硬的地板,第二天會全身酸痛哦。」
此番話論點相當實際,不過秀麗的怒氣一發不可收拾。
「即使如此,那你做啥抱著我睡?!」
劉輝邊嚼著飯粒邊一臉正經地答道:「因為你的身體軟綿綿的,抱起來感覺很舒服,很好睡。」
秀麗的粉臉愈來愈紅,不是生氣而是感覺到害臊。想大吼卻喊不出聲。——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快來人把這個昏君或是我當場就地掩埋吧!)
在內心尖聲吶喊的秀麗氣得把劉輝一個人趕去上課。
今天由茶太保擔任講師。茶太保為人溫厚沉穩,先王時代在文官之中地位僅次於霄太師,是位精明幹練的政治人物。向來處事中庸,從未與人動氣的茶太保不同於嚴肅的宋太傅,深得下屬的景仰。
茶太保見課堂上只有陛下一人,不覺挑了挑眉。
「紅貴妃怎麼了?」
「……好像有點累,所以今天只有孤來上課。」
茶太保會意地笑了笑,他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這樣可不成吶,陛下,即便您對紅貴妃寵愛有加,畢竟她還是個年輕姑娘家,您也必須體恤一下她的身體才行。」
「……孤嘗試過了。」
卻惹惱了秀麗,究竟是什麼原因呢?劉輝側著頭。
兩人的對話乍看似有交流實則毫無交集,但當事人均未察覺。
「見陛下與貴妃相處和睦,老臣也放心不少,看來繼承嗣子已不再是問題了。」
劉輝並為加以否認,雖然與事實相距甚遠。
茶太保捻著鬍鬚,半開玩笑道:「老臣的孫女兒也是不遜於紅貴妃的美人,而且性情溫柔賢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如陛下有意為後宮增添新寵,務必通知老夫一聲。」
劉輝眨了眨眼,他從未想過這些事,——現在有了秀麗的陪伴,一切便已足夠,因為他找到了最能令他安心入睡的場所。
「……孤的妃子、只要秀麗就好,不需要其它人。」
聽到如此露骨的表白,茶太保有些不知所措,接著面露苦笑。
「反倒是老臣害臊起來,原來您已經被紅貴妃迷得六神無主了啊。」
茶太保搖首並正色表示:「不過以現在年輕人的說法應該是「神魂顛倒」才對吧。」
由於劉輝不諳世事,所以不知如何回應。
「——李絳攸大人!藍楸瑛大人!」
在無人的長廊上被點到名的兩人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只見一名陌生的青年侍官正色佇立,他鄭重行禮,畢恭畢敬地呈上一件物品。
「——陛下叮囑下官將此物交予兩位大人。」
兩人見到此物均不發一語,半晌楸瑛才詢問道:「陛下——要你把此物交給我們?」
「是的。」
楸瑛不禁笑出聲。
「哎呀呀……這下可傷腦筋了。——真是萬萬沒想到。」
侍官手上握著的是,「兩株菖蒲。」
「一般會直接送鮮花嗎?未免太草率了吧?」
「……下官也是如此稟報陛下,但陛下表示時間倉促,才會臨時以鮮花代替。」
「時間倉促啊?原來如此,那麼我也趁機現在做出結論好了。」
楸瑛忽地伸手接下其中一株菖蒲,毫不遲疑的動作讓絳攸挑起一邊的的眉。
接受陛下御賜的「花」——是具有特殊含意的。
楸瑛打趣地對著絳攸笑道:「——那你會怎麼做?」
絳攸沉默片刻,終於無奈地嘆了口氣,接過剩下的一株。
「請轉告陛下,微臣謝陛下恩典。」
侍官露出並非基於禮數而是發自肺腑的笑容,行禮之後離去。
「……楸瑛,想不到你會如此輕易接受。」
一旦接受「御賜之花」便象徵著對國王宣誓忠誠。
「我也想不到會是菖蒲,不過還可以接受就是了。」
花語是——「信賴」——如此絕妙的選擇使得原本尚處於觀望階段的楸瑛也不禁伸出手。
「——而且花色還是紫色。」
楸瑛把臉湊近花瓣。
「一朵「花」包含了「兩層寓意」,這招實在高明,我喜歡這種圓滑的手法。」
「……且不論圓滑與否,至少「速度及格」。」
「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開始進行我們的工作?」
楸瑛笑道,目光顯得興奮——又帶有些許危險。
「娘娘,今天午後不出門嗎?」聽見香鈴嬌柔地詢問,秀麗則極力保持優雅的語調與笑容表示:「是的,今天……我有點不舒服,想留在房內刺繡。」
其實秀麗在心情煩悶之際,一向以拚命做家事洗衣服做為發泄的方式,遺憾的是,在後宮當貴妃根本不可能洗衣服,只好靜靜刺繡。
(唉——,好想拿塊麵糰用棍子敲或是往砧板摔!!)
刺繡這種精密手工反而讓人更加浮躁難安,然而香鈴並未察覺。
「是否需要奴婢端些葯湯過來?」香鈴說著,粉臉染上一抹酡紅。
「娘娘身體不適,證明陛下是十分寵愛您的。」
秀麗手上的針刺到自己的的指尖,雖然忍著不喊出聲,但實在很痛。本欲習慣性地舔舐傷口,珠翠從一旁攫住秀麗的手腕。
「秀麗娘娘,奴婢替您敷藥。」
秀麗狠瞪著珠翠險些失笑的表情。香鈴連忙端來藥盒,順手拾起掉落在絨毯上的綉布,細瞧圖案之後,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沒有沾到血……這錦花好漂亮,紅貴妃娘娘真是巧手萬能,哪像奴婢完全不擅針線。」
「是……是嗎?或許是因為我每天做針線活兒的緣故吧?」
所謂的針線活兒並非刺繡,而是每天都必須縫補破舊的衣裳。此外,秀麗已經好幾年沒有多餘的閒情逸緻從事刺繡這種怡情養性的的嗜好了(除了家庭副業以外)。
「香鈴,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教你。」
香鈴聞言,眸子泛出欣喜光芒,稍稍猶疑一下便頷首答應。
望著香鈴聽從教導,認真地在絹布上穿針引線,秀麗隨口問道:「……是不是打算送人?」
此時,香鈴的雪頰紅得像顆蘋果。秀麗暗地感到訝異,但表面上仍然維持著冷靜的笑容——無法追根究底是做為名[幸福花園]門閨秀最痛苦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