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也不知道這是哪，只是從車窗上能看到一個牌子，寬大的木牌子上橫著兩個字：束河。

我從車窗看到外面很多白色亮點，朝著古鎮飄去。從一開始的零零散散，星星點點，到匯聚一片，有點像銀河裡的星空。

其實這個場景我之前看到過，是跟奶奶做最後告別時，奶奶也是這樣彙集到一個大光圈，然後便有人裹著黑霧出來點化他們。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裹在黑霧的並不算人。只是後來才知道，那只是和造物主做了交易的靈魂。

越來越多的亮點照亮了這個小鎮，我在車內靜靜的看著，直到聽到一聲巨響，我坐在車內都晃了一晃。

心想：看來這次沒有奶奶那次順利了。

我也沒下車，只是在車內看著。

一個別著髮髻插著發簪的虛影女子在跟黑霧來回穿梭著。看著有些像打架。持續了好一會。

我定定的看著這一切。忽然的，虛影女人朝我的方向笑了一下，我以為我看錯了，就在虛影女子佔上風時，甩開黑霧就向我這邊飛了過來。

就在虛影女子離我僅有兩步之遙時，我看的真切，她真的在對我笑。

而緊跟在虛影女子後面的那團黑霧，就在我與虛影女子僅隔車窗時，瞬間包裹住虛影女子，就在我愣神之際，虛影女子頃刻間化成了星碎。而在女子頭上的發簪，完好無缺的掉落在車門口。

就在我回神抬眼時，與黑霧裡的兩隻眼睛，撞了個正面。

奶奶那次我好像也正面看過這團黑霧，只是為何這次的感觸要如此之深。

到現在為止，我都實在想象不出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滿眼的猩紅，黑色瞳眸摻了一層白蒙。

我以為我和黑霧只是一打眼間而已，沒想到黑霧轉身時卻對我說：「東西收好，最後一次了。」

我有些呆木的看著黑霧離開的方向，回味著他剛剛所說的話。

最後一次了！

難道他也是藍沝的人？如果不是，他為何會說這樣的話？如果是，他們到底在謀划著什麼？

外面的白光越來越淡，我回過神，下車把發簪撿了起來。

看著手裡的發簪，心裡卻在想黑霧剛剛說的話。

不知道是發簪太過尖銳，還是有意為之。不知道是發簪哪個地方，劃破了我的指尖，流出一滴鮮紅，不過眨眼便被發簪吸收了。

緊接著，我便額間一麻，刺痛感瞬間襲來。在接著就是腦海中浮現各種匪夷所思，我完全沒有經歷的片段。

有關於藍沝的，有關於很多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還有一段關於紅髮男子的。很多很多七零八碎的畫面，擠在我腦海里，腦殼就好像要炸了一樣的疼。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大力的搖醒。

睜開模糊的雙眼就看到田寅嘴巴一張一合的在說著什麼，可我就是什麼也聽不到。耳邊一直迴響著多出來的片段里的迴音。

「放棄吧，只要她消失了，我倆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

「連歷九世皆是如此，你為何還如此執迷不悟。」

「藍沝，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們鬥不過造物主，他能給我們無限的生命，也能讓你我瞬間消失。」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你在利用時間，你也會消失的。」

.........。各種各樣的聲音，不斷盤旋，迴響在我耳中。

「藍......」我口語不清的想喊藍沝，可沝字還沒說出來，就昏了過去。

夢裡，我看到藍沝和很多虛影在交談，我想上前去，可雙腳跟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我想喊他，可聲音在嗓子里就是發不出去。

緊接著畫面一轉，我看到紅髮男子立於城牆之上，而城牆下方布滿了屍體，滿地的猩紅染紅了我的雙眸。

在接著，水流泛濫，浪花一波高過一波，淹沒了莊稼，也淹沒了房屋。很多人流離失所，而此時，有個挽著髮髻的女子就站在浪花飛起的水面上，跟旁邊飄著的一團黑霧低語著。隨後女子便把頭上的發簪給了黑霧，從身上取出一塊玉如意，段成兩節丟進水裡。

當看到如意時，我便大概猜出了女子的身份，我拚命的湊上前想看看這個女子，想聽一下他們說了什麼，可我明明就離他們很近，卻聽不到他們交談的內容。

畫面又跳到了女子身著大紅喜袍，坐在桌前自斟自飲。

而我明明就和女子面對面站著，可就是看不清女子的臉。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我看到藍沝也身著紅袍，滿眼笑意的走到女子身邊。

女子看都沒看藍沝一眼，自顧飲酒。

藍沝也不腦，只是從女子手裡拿過將要飲下的酒盞，送到自己嘴邊，徑自飲了下去。又從女子手裡拿過酒壺，連著自飲三杯才把酒盞放下。笑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瓶子，對女子說：「這是解藥。」

我有些驚異，之前的所有畫面我都聽不到聲音，看不清人臉。為什麼到藍沝這，我能這麼清楚的聽到他說的話。

可女子根本不給我驚異的時間，接過藥瓶起身離開。從始至終看都沒看嘴角已經開始往外溢血的藍沝一眼。

我想喊住女子，我想讓女子看一眼藍沝，可我還是發不出聲音。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女子離開，看著藍沝倒在地上。

那一刻，我的心疼到不能言語，眼淚不可自控的往下流。

我有些搞不懂，為什麼一看到藍沝的這些畫面，我就會心痛，不能控制的流眼淚。

我和他一共都沒見過多少次，見過最多的就是夢裡的畫面。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請求他救童顏。

可是一看到他受傷的畫面，我就像變了一個人，除了我還能思考以外，別的東西統統都不在我能控制的範圍。有些時候，我甚至連思考都不能，只能向著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

看著倒在地上的藍沝，我想把他扶起來，可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從他身上橫穿而過。

我聽到有人在喊我名字，一遍接著一遍，緊接著，我的意識不受控制的離開夢裡。睜開眼就看到熾檾拉著我的手，滿眼擔憂的喚我。而我躺在田寅的懷裡，旁邊站滿了來時的小夥伴。

我在他們擔憂的眼神中，從田寅懷裡坐起身，抬手按壓太陽穴，忽然感覺有熱乎乎的東西從我眼眶滑落，想來應該是我在夢裡的哭泣，還沒擦拭的眼淚。

便抬手擦拭了一下。此時明明是晚上，視線也沒有白天那麼清晰，可我卻清楚的看到我手上沾著的是紅色的液體。

我抬手遮住眼部，把眼眶裡的熱乎擦拭掉。

我有些害怕，害怕這群人會像看怪物一樣看我。更害怕我會像之前那次一樣，發了瘋似的跑出去，在看到比虛無更可怕的東西。要是在發生之前那種情況，也不會在有外婆和家人的那種無微不至的關懷和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