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錚錚鐵骨

中國蘇州，陽澄湖邊。天近中午，太陽幾乎直直地照射著大地。暖洋洋的春風吹得人醺醺欲睡。地面上有很多愛出風頭的小草已經從鬆軟的泥土中冒出了嫩芽。

一輛轎車靜靜地停靠在一片密林旁邊，溫暖的車內，後座端坐著一位神情極為嚴肅的中年人。車輛周圍藏著數名身著便服的年輕人，手握短槍，都在警惕地注意著周邊的動靜。更遠的地方，還有一些身著便服的年輕人，手握短槍躲藏著。他們同樣在為這輛車做安保。

沒一會兒，一輛轎車悄無聲息地從遠處開了過來，一路暢通無阻，徑直開到原先停在那兒的轎車旁邊，不動了。開車的年輕人打開車門后關上門，徑直拉開第一輛車的后側門上去后，將門死死地帶上了。

四隻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不停地抖動著，久久不願分開。

「先生，您冒著生命危險親自來面見我，一定是有天大的事情！」陳彬昌激動地說，同時鬆開了雙手。

「彬昌，有你這位名為偽江蘇省保安處保安團團長，實為我中統上海站中將站長的人保護，我有什麼可擔心的？」陳立夫笑嘻嘻地說。

「先生，還是小心為妙！日本人到處張牙舞爪的，眼線甚多，不得不小心啊！」

陳立夫沒說話，卻一隻手一把搭在陳彬昌的肩膀上，另只手解開了他的衣扣，用手一掀他的衣襟，露出了他傷痕纍纍的胸脯。他將他的後背轉過來，掀起衣服，上面滿是一塊塊烙鐵烙過之後的傷痕。緊盯著他滿背的傷疤，陳立夫緊抿嘴唇，顫抖著，一句話沒說。

「先生，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比起那些犧牲的戰友，我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陳彬昌笑著將衣服穿整齊。

「我聽說小女在獄中時尚不足半歲，無乳汁哺育，委實瘦得可憐。」

「先生，小女現在恢復得尚好，感謝先生挂念。先生，還是下命令吧，彬昌萬死不辭！」陳彬昌平靜地說。

「我知道，彬昌，刺殺丁默邨那個鐵杆漢奸失敗后，你們全家都被捕入獄，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你是做好了犧牲全家的準備。我無法體味，下定那種決絕的決心，你和夫人犧牲倒也罷了，兩個女兒，尤其是嗷嗷待哺的小嬰兒，你為人之父，那會是一種怎樣的痛徹心肺。」陳立夫眼中噙著淚水。

「先生，咱們不說這些好么？」陳彬昌紅了眼圈。

「彬昌，所有這些，我和我們都永遠銘刻在心，銘刻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後來如果你不是受命打入汪偽特工組織，我們都知道，你是決不會妥協的。而今，你在這個無可替代的崗位上，為中國軍隊提供了源源不斷的情報！彬昌，你的功勛將會彪炳青史！」陳立夫抬起衣袖擦一下眼睛。

「先生，言重了，為了中國不受欺凌，那都是彬昌應該做的！彬昌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在想，你的幾個前任，如果都有你的勇氣，沒有叛變投敵該有多好啊！」

「先生，無論誰認賊作父，都是我陳彬昌的死敵！」

陳立夫重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