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裝神弄鬼

剛走過來就聽到這句，鄭逸心裡那叫一個鬱悶，老媽們年齡大了，沒了追求，就喜歡在一起比兒子女兒的學習成績，一邊謙虛，一邊詆毀。倒都是不嫌累的。鄭逸見老媽沒有轉臉的意思，就說道：「有這麼詆毀自己兒子的嗎？」

杜蘭聞言轉身，看見兒子竟然來了自己的店裡，心裡竟有點小激動，十六歲的男孩，好面子，生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做點小生意的，忙時叫他來店裡幫忙，非要找個理由搪塞的。今天這太陽從西邊升起，杜蘭是打心眼裡高興的，聽了兒子的話，故意板著臉說道：「怎麼，我還不能說你了？」說話時對兒子的疼愛，一覽無遺。

隔壁的那位大嬸是劉艮的媽媽，叫王月，長的腰粗腿圓，兩家的店在一起，她平日里就嫉妒杜蘭風韻尤存的模樣，見鄭逸來了，扶了扶自己腦門的頭髮，眼笑的眯起來，說道:小逸來啦，我家小艮早上還說找你玩的呢，不巧他一中的表哥來給他送高一的課本，就沒去，那啥你成績不好，你小哥倆平時可要多聚聚，有什麼不會的，叫小艮教你，這孩子就喜歡樂於助人。」

鄭逸笑笑道「知道了嬸子，謝謝你」擱在平時，聽了這種話，鄭逸多半會生氣，會轉臉就走，然後就是杜蘭給人家道歉，說自己的孩子沒禮貌等等，可今天他只是淡淡地說我知道了，彷彿說的不是自己，有點雲淡風輕的意思，看著鄭逸進了自己的店面，胖大嬸下面的話題不好發揮，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覺，讓她有點憋悶和無趣。乘勝不追擊可不是自己的特性，她也隨著杜蘭走進店裡來，以期找個機會刺痛杜蘭心中最大的心病。

這一條街上全是賣成品衣服的，有最近熱銷的學生喇叭牛仔褲，有去年大都市流行過的小媳婦俊俏裝，西裝禮服的不缺，也算琳琅滿目，人來人往的也不少，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生意的好壞罷了。

杜蘭看鄭逸杵在那裡不說話，以為他是想要零花錢，無奈地笑道：「臭小子，又想要錢了是吧，我說你怎麼突然跑我這裡來了呢。」

鄭逸沒有回答老媽的話，看著眼前店面的裝修，不禁深深搖了搖頭，杜蘭看自己的話沒人理睬，就上去對著頭打了一下道「小兔崽子，在那搖頭嘆氣的幹嘛？諾，給你5元錢，別亂花啊。趕緊去玩去吧。」她知道自己的兒子成績沒人家兒子的好，生怕劉艮他媽說出什麼話來，自己的兒子可以自己說不好，但是別人是萬萬說不得的，就想叫他離開這個地方。

這5元錢拿在手上，還是挑戰了鄭逸的神經，這時節，五元錢都是美麗而誘人的，他裝起錢道：「老媽，看在這5元錢的面子上，我給你講些銷售之道。」

杜蘭就有些啼笑皆非，一時笑也不是，罵也不是。她看兒子得意洋洋，打擊他的氣焰道：「你一個小毛孩子，知道什麼銷售，別在這裡給我搗亂，快回家找高一課本預習去，你看人家小艮……」胖大嬸聽到這裡，嘴角就有些笑意，比我年輕咋了，比我好看咋了，兒子還不是沒我兒子優秀？

「首先，說這店裡的裝修，燈光過於昏暗，只有明亮的燈光才能引起顧客的購買慾，再說衣服，要清潔，你看你掛的那些衣服，都有灰塵了，最主要的，你這邊竟然連試衣間都沒有，找個帘子一掛，這樣誰敢買褲子？這些都是最簡單的硬體設施，再說軟體，顧客買的時候你們就開心，顧客不買你們就拉下臉來，這樣以後誰還敢來？所以，一定要微笑。微笑能傳達真誠，迷人的微笑是長期苦練出來的。還有，就是要讚美顧客。一句讚美的話極有可能就是一筆生意，再有，要注重自己的儀錶，注重儀錶，是對顧客的尊重，這就好比廚師一邊挖鼻孔一邊做飯，誰還敢去吃？…….最後一點，就是營銷戰略，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一去不復返了，即使一件再爛的衣服，你打了廣告，知道的人多了，總有一個人會買走他。」

鄭逸滔滔不絕，大概是因為無權無勢的憋屈感刺激了他，連這小店都不放過。可是發現背後連人答應一聲都沒有，不禁有些無人喝彩的鬱悶。

卻不知背後的的杜蘭和王月已經驚訝的目瞪口呆，尤其是王月，她那極想掩飾震驚的臉龐，變的有些扭曲，如果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幾十歲的男人，在那裡口若懸河，指點江山，她們只會崇拜，但是絕對不會這麼震驚，可眼前說這話的還只是個乳臭未乾的小孩，這使她們的思想有點接受不了。

鄭逸說的熱血澎湃，腦子裡有太多的計劃可以實施，渾然不顧兩人的目光，伸手又要了100元錢，這時的杜蘭還處於震驚當中，彷彿被下了迷藥，又像是被傳銷，鬼使神差的給了錢，鄭小逸拿了錢，說干就干，立馬去操作。

看他急匆匆的遠去，回過神來的王月，有點幸災樂禍地道：「你家兒子還挺能說的啊，這一下子就騙他老媽100塊錢，杜蘭聽的上半句，本來認為王月終於是誇他兒子一次了，沒想到後面的轉折實實在在是打了她的臉，可是這句話也提醒了她，自己的兒子最近確實有點反常，別是外面欠了人家的債吧。母親的擔憂往往是這麼的毫無道理。可鄭逸拿了錢就一去不復返，她的臉也越來越難看。

王月除了店裡來了生意，或者上個廁所的時間才離開一小會，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杜蘭的笑話，時不時說些寬慰的話語，可此時的杜蘭不安慰還好，反而一安慰，想到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臉色陰沉的有些滴出水來。

但是當鄭逸攜著一大包的東西，全身汗水的出現在他們眼前，杜蘭最深處的神經被震撼了一下，這個總讓他失望的兒子，就那樣站在那裡，吃力的抱著那包東西，斜沉的夕陽照在他的面上，露出標準的孩子笑，明朗而又溫暖。王月破天荒的沒有出言挑釁或者諷刺，迎著他的笑容，有一點小驚慌，訕笑著回了自己的店。

杜蘭看著鄭逸拿出的廣告單，臉色變了又變，可是第二天，蘭蔻成品時裝的門外依然掛了一個大大的海報，大體就是為了慶祝開業五周年，準備從明天開始連續九天的折扣，從九折開始，一直到一折。直到店內服裝售完為止。另外門口的空地上還新潮的擺了飛鏢盤，消費滿50元的可以有一次投擲機會，只要投中指定的區域，就有或雞蛋或洗衣粉之類的物品贈送，有的時候這些生活用品，比錢來的溫馨和有趣。

鄭逸以教授遊戲必殺技作為交換，以小額金錢就說服了王東和鄭瀟，帶領了一幫孩子在小鎮最熱鬧的廣場上發傳單，廣場的牆壁上也讓他掛了一幅巨大的畫報，把一個廣告酒水的廣告都給覆蓋了，讓來往的人無不側目，雖然鄭逸有足夠厚的臉龐，可是面對指指點點的目光，還是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幾個他似曾相識的同學來打招呼，這讓他的臉還是紅了，隨之而紅的是這間衣服店。

開始的兩天，王月看著那個大大的牌子，嘴角總是神神在在以四十五度角上揚，充滿了不屑和鄙視，這些旁門左道，就是一個笑話的開始，最終也會以笑話結束。看著周圍的人在那裡指指點點，總是看的多，買的少，她很開心，發自內心的開心，而且店面是相鄰的，她賣的比杜蘭家明碼標價的低些，倒是生意比以前好了很多。

在患得患失了兩天後，人群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們看著每件衣服上的三個標籤，等待著價格的繼續下調，那門口的飛鏢羅盤始終沒人去動，杜蘭不禁有些憂愁和面子上的下不來台，都是聽這個瓜娃子的，到現在像是動物園裡的猴子似的，卻是一點成效都沒有。

等到衣服7折的時候，漸漸的有人買了衣服，用了輪盤，幾次的投擲中，倒有中了一打雞蛋的，在那裡逐笑顏開。引起人群善意的笑聲。這個時候，人群中的幾個婦女就在那小聲的嘀咕，還是買了吧，別再晚了，好衣服就被搶光了，這個聲音像是蕩漾的水波，很快傳播出去。

衣服到了六折、五折，在幾位婦女和小媳婦和成群的女學生狠狠的買了幾件后，終於引爆了狂潮，鄭逸的老媽看著蜂擁而進的人群一時慌了手腳，趕緊叫小丫頭鄭中影去喊了三姨過來，三姨家也是開服裝店的，只是隔了一條街，聽小丫頭說的不清不楚的，急忙跑過來看，頓時嚇了一跳，這黑壓壓的人群，著實也太恐怖了點。發現依然忙不過來，趕緊又叫了老爸和三姨夫來，才緩解了這個情況，右邊隔壁是一間未曾租出去的房間，也被臨時租用了兩天，用帘子格成好幾個試衣間。

杜蘭忙裡偷閒的看看自己的兒子，發現他一邊小大人似的檢查著收據，一邊給別人講解怎麼才能把那飛鏢扎的更准，順便表演了幾手，引來了震天般的喝彩聲。看那邊的陣勢，熱鬧竟是不比這邊差的。她欣慰的點點頭，兒子也許真的懂事了，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