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浪子
南昌城,
青山湖畔。
此時正是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之際,景色迷人。
許多才子佳人紛紛出來踏青游春,觀看湖光*。
只見,湖邊岸旁,橋上柳下,人影穿插,人來人往。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妙啊妙啊!哈哈...」楊柳依依處,行出四個手拿摺扇,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書生,其中一個著一襲白衣,是一個年約二十三四的青年人,胸口綉著一枝紅杏,摺扇輕搖,放蕩不羈的狂笑著。
四人雙眼都是緊盯著一路的美女桃花閃現,一臉陶醉。
「哈哈,江兄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一路行來,環肥燕瘦的,百花爭奇鬥豔,真是愛煞我輩了!」一個身穿青衫,身材高大的秀士隨聲附和道。
「還是黃兄知我啊,哈哈!」白衣書生一聽,一抹壞笑浮現,更加肆無忌憚了。
「既然江兄這麼有興緻,那麼大家來即興賦詩一首如何?」一個微胖的藍衣書生提議道。
「好啊,張兄這提議甚妙!」江姓書生一聽,樂呵呵的笑道,眼睛卻不忘朝身旁的美女盯去,那模樣哪裡是飽讀詩書之人,分明就是一「色中餓鬼」。
「關兄向來在詩詞這一方面文采非凡,造詣不淺啊,不如就讓關兄為我們幾人起個好頭吧,關兄請吧!」江姓書生忽然一轉頭,向一旁一直未說話的穿紫色衣服的俊秀書生說道。
「江兄言重了,不過,既然江兄這麼抬舉小生,那小生恭敬不如從命,就拋磚引玉了。」紫衣書生趕忙道。
這時,抬頭看見了艷陽高照。「有了!」紫衣書生一展摺扇說道,「春遊日正午。請!」
「美女在何處?請!」唐姓書生假裝四處張望接道。
「潛入人家裡。」張姓書生不假思索說道。
說完,三人齊齊看向江姓書生,眼神充滿了期待。
江姓書生微微一笑,摺扇刷的一下展開,卻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月下美人沐浴圖,接著摺扇又一收,道:「揍成二百五!」
「好!好!好!哈哈...」說完,四人相視一眼,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哪家府邸的浪蕩公子,紈絝子弟,這方圓十里的女兒家們恐怕要遭殃了。
四人相攜走入一處亭閣,
卻見早已有美婢五六人在閣中等候。
一張圓桌,上面擺滿了各式精緻的小菜。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還有四個晶瑩剔透的玉瓶,
裡面盛著淡淡紅色的液體,
透著陣陣醉人的清香,
彷彿四個剛出浴的美女,
酒!
上好的美酒,聞名南昌城的---「美人唇」。
正所謂:輕抿一口美人唇,醉倒三千豪放客。
其液紅,其香馥郁,其味猛,入口**,
絕對是讓無數酒客為之瘋狂的極品。
亭內鋪著鮮紅地毯,灑滿了花瓣,艷麗奪目。
四人落座,婢女立馬上前倒滿酒。
江姓書生,端起酒杯,鼻子輕輕的一動,說道:「香味馥郁,美人唇舌,未飲先醉啊!」
說完,看了看其他三位,說道:「大家舉杯,多謝三位今日的招待,又有好酒又有美女,小生先干為敬!」仰頭,一飲而盡。
「江兄不必客氣,能夠結識江兄也是緣分,喝!」黃姓秀士說道。
「喝,喝!」其他兩個人也隨聲附和。
這江姓書生倒也放蕩不羈,豪爽大方,倒酒即干。
這時,一個長相清秀可人,卻身材火爆,浮凸有致的婢女彈起了琵琶,字正腔圓的唱起了輕佻小調。
江姓書生不禁眼睛一亮,隨後色眯眯的看著這婢女,真是色授魂與。
「妹坐小船尾,輕撥蓮蓬頭。蓮子清如水,憐子清如許。......」
緩緩唱來,聲音猶如黃鶯出谷,乳燕歸巢,繞樑三日,餘音不絕,使人迷醉。
一手琵琶更是彈得精妙無比,行雲流水,令人感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大弦小弦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轉軸撥弦間,彷彿有一股有形的音符緩緩飄出,在空中翩翩起舞。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忽然,琵琶聲中突兀的透出陣陣殺伐之音。
有殺氣!
江姓書生,眉頭微皺。
突然,
一把鋒利的匕首刺來!
江姓書生一擋,喝到:「黃兄,這是為何?」
卻是黃良!
此時,黃,張,關三人已經站起來,手上都握著兵刃,一臉殺氣的望著坐在席上的江仲。
「江仲小賊,我就是黃婉珠的兄長黃良!」黃姓秀士怒吼道。「前夜,你這畜生殘忍的將我妹妹姦殺,今天你喝了這摻了迷藥的『美人唇』,你必死無疑!」
白衣書生,也就是江仲忽然感到一陣頭暈,滿臉疑惑的問道:「黃兄,你怕會是誤會了吧,小生昨天才到這南昌城...」
「你別狡辯了,你看這是什麼!」張姓書生拿出了一物,是一塊白色的破布,上面正有一枝紅杏!「你『登徒浪子』行走江湖,喜穿白衣,而胸前衣領處必會綉有一枝紅杏,寓意喜好美女!這是你獨門標記,可會有假?」
「黃兄,這紅杏的確只有小生才綉有,可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也說不定啊!」江仲望著黃良冷靜的說道。「況且我江仲雖好美女但也只是抱著一種欣賞的態度,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說小生好色也罷,但小生從都沒有做過姦殺婦女之事,因為小生還不屑去做!」
「淫賊,縱使你巧舌如簧今日也難逃一死!」黃良吼道,不再願意聽江仲說下去。「受死吧!」
「慢!黃兄,你真以為這點迷藥難得住我?」江仲喊道,此時卻是沒事一般的站了起來,張口吐出一個黃色的藥丸,正是那迷藥。「令妹之事,小生的確沒有做過,給我三天,我給你們個答案,找出真正的兇手!黃兄,若不是念在這『美人唇』之情,就憑你們幾個的花拳繡腿,怕也留我不住!」一股強大的氣勢撲面而去,黃良三人不禁感到一窒。
「先天之境!」三人大怔。
「黃兄,他也說得不錯,我們就給他三天時間吧!」姓關的書生知道自己三人後天之境是萬萬敵不過前天之境的江仲的,偷偷的對黃良說道。
「好,淫賊,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若沒有找出兇手,我定然拼去姓名也要取你狗命!」黃良一看迷藥沒起作用,知道自己三人不敵,恨恨的說道。
「那好,我走了!」江仲摺扇一擺,飛身飄出了亭閣,如一縷青煙,眨眼不見蹤影。
留下黃良幾人默默無語。
一彎缺月,數點疏星。
幾株梧桐樹,
夜靜得怕人。
沈府,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兩座威武石獅子,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有點猙獰。
府內,此時也是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靜得有點出奇。
忽然,一道黑影劃破夜空,如夜梟一般落在樹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黑影朝沈府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遲疑了一下,隨後如一縷青煙般飄入了府內。
黑影好似經常做此種翻牆入室的勾當,幾個起落,就躲過了起夜的僕人,十分熟練的朝一處閣樓掠去。
高高聳立的閣樓,那是一座綉樓。
黑影身形一動,翻身從窗戶而入,輕巧猶如狸貓。房內,傳出一陣輕微而又綿長的呼吸聲,那是有人在熟睡,是一個女人,一個**的女人,更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輕紗籠罩的綉床上,平靜的睡著了。妙體橫陳,若隱若現間,更具有朦朧的美感,透著絲絲的誘惑。黑影鼻子動了動,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眼睛不由得一亮,嘿嘿一笑,朝綉床走去。
忽然,頸部一寒,一把鋒利的寶劍抵住了咽喉。
「江公子,大駕光臨小女子閨房,真是三生有幸啊!」一個珠圓玉潤的聲音傳入了黑衣人的耳際,隔著輕紗,那個漂亮的裸女此時正笑眯眯的眨著兩隻如水的眸子,別有一番醉人的風韻。「江湖傳聞沈家小姐沈碧霞是朵帶刺的玫瑰,果然不虛,我江仲今日倒是領教了,嘿嘿!」黑影輕輕一笑,帶著幾分狡黠。
原來是他,「登徒子」江仲,這是江湖中一個奇怪的人物,一個流氓似的人物。沒有人知道他來自於哪裡,只知道他好酒,好美女。酒就是他的命根子,但是為了女人,他命都可以不要。
「不知道江公子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沈碧霞依舊笑呵呵的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問道,不像是在劍指採花賊人,倒像在和情郎調笑。「嘿嘿,本公子今日是為一親小姐芳澤而來的。小姐舉著這長劍也不嫌累么,不如讓本公子幫你吧。」江仲嘿嘿一笑,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把摺扇,勘勘架住了沈碧霞的長劍。「咯咯,小女子不敢麻煩江公子,還是自己來吧。」寶劍一轉,竟又是指向江仲的另外一邊脖子,劍勢迅猛,眼看就要刺中。江仲身形忽然一退,如鬼魅般躲過了這一劍,退了兩丈有餘。「沈小姐不嫌動手動腳的大煞風景嗎?哈哈」江仲摺扇刷的一下打開,哈哈一笑,瀟洒的扇了兩下。「好,好一個『一縷青煙』,果然名不虛傳啊!」沈碧霞身形一動,已經出了綉床。月光微微灑在地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沈碧霞身上已經披上了一塊紅色的輕紗,若隱若現,曲線玲瓏,春guang滿室。但那三尺青峰,依舊寒光閃閃。
《一縷青煙》,這是江仲的一門逃命的輕身功夫。不知道他師承何處,只知道像他這種登徒浪子,江湖上想殺他的人很多。他現在還好好活著,不是他的殺人功夫好,而是他逃命的功夫好。
「江公子功夫這麼好,不如,再接小女子一招吧。」沈碧霞修長的身姿一轉,頭高傲的一抬,舉劍遙指著江仲。「嘿嘿,沈小姐既然這麼高的雅興,那本公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仲摺扇一收,雙手往胸間一交叉,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咯咯,那江公子得注意了,刀劍無眼哦。要是傷著了公子,就怪不好意思的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liu,要是能夠傷在沈小姐的香劍之下,也是本公子的福分了,哈哈」看來,江仲還真是不枉他那個登徒子的美名啊!
沈碧霞突然眸子一冷,冷厲的長劍緩緩的往虛空一刺,又迅速的一劃,一道耀眼的劍弧劃出,彷彿有千鈞之力,意欲撕破虛空,一股狂烈的氣息散發出來。
劍氣!江仲一驚,感覺一股窒息的殺氣已然鋪面而來。腳下也不遲疑,身形一動,頓時猶如一縷若有若無的的青煙,在劍氣觸體的那一刻,勘勘躲過,飄在了一旁,但劍體散發出來的寒氣仍讓他感覺一陣陣冰冷。
「你不是沈小姐。」江仲緩緩的說道。「沈碧霞沈大小姐雖然會武功,但是絕不可能在劍道的修為踏入先天之境,練成了劍氣。你到底是誰?」
「不錯!我不是沈碧霞。但,你也不是江仲!」披著紅紗的女子說道,手一揚,「掌燈!」
立時,綉樓內燈火通明。此時,室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七八個手拿兵器的人。
燈光照射下,紅紗女子正劍對著一個手拿摺扇,面容不算俊朗但很有男人味的白衣人,白衣人的胸口綉著一枝粉紅的紅杏。
「哈哈,你憑什麼說我不是江仲?」突然看到這麼多的人,這個被稱作是冒充江仲的白衣人只是微微一怔,隨後仍然表現得很鎮靜,一點都沒有半夜闖入少女閨閣被人發現的驚慌。
「嘿嘿,憑我。」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傳來,一個一模一樣的胸口綉著紅杏,手拿摺扇的白衣人轉身走了出來。只不過,他手中拿的是一把天蠶絲摺扇,他的眼睛中多了幾分狡黠和神采。他那很有男人味的臉上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我才是江仲,你根本不配我這個名字!」一股強大的自信氣勢,爆發了出來。
「啊!竟然會遇到他!」先前表現很平靜的白衣人被這股氣勢一衝擊,頓時一愣。但很快平復下去,仍然不動聲色的說道:「哈哈,誤會誤會,想不到在這裡碰到真正的江公子,真是有緣,有緣啊!既然真正的江公子在這裡,那我就不多作打擾了,就先走一步了。」笑容一停,身形暴動,已是往窗外急射而去。「想走?」真正的江仲微微一笑,身形閃動,已是隨後追去。紅紗女子和其他男女也不甘落後,一下子,綉摟里的人走個一乾二淨。
室外,假江仲已被一把刀攔住。
這是一柄斷刀,一柄厚背大刀,刀身黝黑,散發著犀利的殺氣。
還有濃濃的死氣!
「千面狼君---狼三。」持刀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黑衣人,一個冷峻的黑衣人,整個人就好像一柄厚重的殺氣森森的刀。
「破斬---郭一刀!」假冒江仲的原來是「千面狼君」狼三,此時他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忽然尖叫了起來,再也不能再保持冷靜了,身子已經開始有點輕微的顫抖。因為攔住他的是郭一刀,江湖上唯一的一個用斷刀的郭一刀,那是一柄真正殺人的刀。
「狼三,走這麼急幹什麼呢?」江仲攜著眾人走了出來,瀟洒的搖著摺扇。「你假冒本公子在南昌城四處作案,連連姦殺七個如花似玉的花季女子,今天又潛入沈府,意欲作案,嘿嘿,你怎麼也得給本公子個交待吧?」
狼三不再說話,望了望郭一刀,望了望江仲。一雙眼睛骨碌一轉,忽然,雙手衣袖裡面抓出兩個圓形的黑色物體。
「小心!『撼天雷』!」江仲一見,大聲喝道,身形爆退,同時,摺扇一扭,一蓬牛毛般大小的針飛射而出,向狼三身上穴道激射而去。同時,只見一道霸氣無比的刀罡劈到,唰的一聲,鮮血迸濺,一張人皮面具破裂開去。狼三也被斬城了兩半,倒在地上,身上還插著一把細小的牛毛針。兩個「撼天雷」也滑落在地上,沒有來得及引爆。
「好險!」江仲唰的一下打開了摺扇,頓時一幅月下美人圖映入眼帘。他這把摺扇,一面書綉著「登徒浪子」四個龍飛鳳舞的金字,另一面則是綉著一幅美人月下沐浴的圖畫。此扇乃是以蛟龍角為扇骨,天蠶絲為扇面,用烏金軟線製成,內有機杼,藏有牛毛細針無數。
「這就是『撼天雷』?」披著紅紗的女子蹲在了地上,把玩著兩個黑色的圓形物體。
「嗯,是的。這傢伙乃是由江湖火器世家江北雷家所制,從來不外傳,內有火yao和淬毒的刺釘,只要一運真氣,便會牽動裡面的一個特別的裝置,然後火yao便會爆炸,同時,無數細小的刺釘便會四散而開,很是厲害!但只要不讓它被內力刺激就等同石頭」江仲搖了搖摺扇,緩緩說道。「剛才我以『天蠶針』困住了狼三周身的幾大穴道,使他短時間內運用不了真氣,之後,就是郭兄那『破斬』一刀的功勞了。」說完,朝郭一刀望了一眼。
「可惜他死了。」郭一刀,依舊冰冷的像一把刀。
「哈哈,起碼我可以給黃良一個交待了。郭兄不必擔心,雖然狼三已經死了,但是,我已經有了線索。」江仲微微一笑,望了望天色,一收摺扇道。「郭兄,走,聽聞這附近有座憐卿樓的『秋娘釀』很是有名,咱們還是去喝上兩杯再說吧。哈哈」
說完,緩緩的朝門口走了出去。
沈府,很快又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