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殘老

藍色的彎刀一分為二，如兩道藍汪汪的水波般破空斬向江仲，誘人卻致命。

這一招是杜殺的絕技，他想一擊必殺。

這招也有一個好聽的名字：「水月洞天」。天空有月，水中有月，水月如鏡，別有洞天。

「水月洞天」，招中含招，式里含式，兩道如匹的藍色刀光並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不僅僅只是美麗而已。

往往外表美麗，充滿誘惑的東西，內里都不會簡單到哪裡去，就像食人花，她們的美麗通常都會成了致命的妖嬈。

嬌艷的花朵，誘人的香味，但是卻有致命的花苞，勾魂的劇毒。

不管是真身還是分身，在這兩道強勢無匹的刀芒之下，恐怕都會被輕易的斬成兩段。

杜殺在發出這一招后，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心道：「小子，你是躲不了這一招的！」

果然，巨石上的兩個江仲被鋒利的刀鋒觸及，沒有遇到一絲阻攔便被斬斷，就像兩匹白練被從中破開，連慘叫的聲音都彷彿來不及發出。

可是，讓人不解的是，斬中肉身卻不見一絲的鮮血濺出，這時怎麼回事？

竟然是虛影！

刀光是如水的刀光，奪命的刀光，內力藏有大乾坤，可是卻沒有遇到一絲的阻隔，如快刀切豆腐，一分為二，這種情形，就像是一拳打在空氣中，縱使有力也無處使。

「哈哈，雕蟲小技而已，傷不了本公子的！」卻是江仲在大笑。

只見兩道虛影被切成四段之後，化成了四個淡淡的虛影，一陣晃動，出現了四個一模一樣的江仲，然後緊接著一閃而過，四個江仲又合而為一了。

「這，怎麼可能！」杜殺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但是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罪族」的眾人一片嘩然。

「身外化身」，「一分為二」，這已經是「天極初期」境界的高手才具有的能力，而這「二分為四」，卻是已經超出了這個境界了，難道這小子真的是個絕世高手深藏不露。大多都在心裡疑惑著。

「不，這不是『身外化身』，這只是這小子的特殊輕身功法造成的虛影，視覺誤差。應該是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身法太過詭異，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因為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修為境界已經達到了神魂凝聚的『天極境界』，不管怎麼樣，境界才是王道。」斗笠下，殘老若有所思的想道。

其實，杜殺那一招也並不是沒有半點威脅，要不是江仲在事先已經研究過他的刀法，怕是也難逃被砍傷的結果。

在觀察那具躺在草叢的那具屍體時，江仲就說過有三個人必須注意，其一是「花和尚」魯一鳴，臂力驚人，適合用巧將其制服，結果已經被他用計破去了丹田。其二，是有一雙毒爪的孔龍，傷口焦黑，說明是走火毒一類的毒爪。在營救葉靈兒一夥的時候，江仲將孔龍交給了使用「蠍子劍罡」的滕雲，因為滕雲的劍罡走陰柔狠厲一脈，專克孔龍暴烈的火毒。最後，就是用刀極為準確，刀法刁鑽的杜殺了。杜殺刀法犀利，如水月一般，似真似幻，不著邊際，不太好正面對付。所以，江仲才會想到用他最擅長的輕功來躲避杜殺的刀，而不是選擇用摺扇。

「小子，不要張狂，再接我一招『千江皓月』試試！」杜殺見一招無功，想要再使出另外一招絕招。

「千江皓月」，千江有水千江月，皓月凌空光萬丈。

「就憑你，嘿嘿，放馬過來就是。」江仲仰天喝了一口酒，果真是個酒鬼，他手中還握著那個酒壺。

「別說一招，就是十招，一百招，一千招我也接了！」抹一把嘴，江仲豪放的道，眼睛里充滿了不屑。

「狂個屁啊！接了我這招再說吧！」杜殺怒吼道。

挫身沉刀，再緩緩的上揚，一股霸烈清冷的刀氣從杜殺的身上傳來，杜殺整個人彷彿成了一把如月的彎刀，背後竟然有了淡淡的月亮的虛影，緩緩升起，他似乎已經半隻腳踏進了「天極」之境。

「老杜果然厲害，這些年的功力更見增長，怕是很快就要進入『天極』境界了。」一身紅袍的瘦高孔龍，看著杜殺的刀勢心裡道。

而此時，江仲卻是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手拿著酒壺，張開了雙臂，卻是似乎在迎接著劈面而來的那清冷一刀。

「喝！」杜殺已經將刀舉到了頭頂，大喝了一句。

「殺！」隨後，一個殺字，這一刀挾著山川雷霆之勢自上而下斬了下去。

卻見一道如月的彎刀虛影巨大無比，這道長有**丈，寬三四丈的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江仲斬去。

江仲依然閉目，一動不動。

刀式下落，就在快要落在江仲面門的那一刻，江仲一下子身形飄動，閃到了了一邊勘勘躲過！

可是，攻擊卻並沒有完，「千江皓月」，如果只是一道怎麼會如此相稱，當然不會如此簡單。

杜殺只是斬出了一刀，卻彷彿有千千萬萬把刀同時斬下，只見一道接一道的巨大刀光目不暇接的朝江仲所在的地方落去，密密麻麻，連綿不絕。

江仲卻依然閉著眼睛，身體卻如一團朦朧的煙雲般在刀光中飄動，隨著刀罡在不斷的變換身形，說不出的瀟洒自如，總是以一絲一毫之差躲過這巨大的刀罡。

《一縷青煙》第三式－－－「雲煙朦朦」。

「轟隆」一聲巨響，煙塵間，卻見江仲所在的巨石被斬成了兩半，切口平滑整齊，一刀劈開，這可是十幾萬斤重的巨石！

杜殺辟出了這招后，在呼呼的喘著粗氣，似乎體力有所不支。

「哈哈，怎麼樣，砍不到本公子吧。」卻見江仲一隻腳站立在一塊尖石上，除了臉色有點白之外，還真沒什麼事。

「現在，輪到本公子出招了！我要滅了你！」江仲雙眼圓睜，似乎也已經動了真火，剛才杜殺這一招其實也著實厲害，讓他狠狠的吃了一回憋，真的是命懸一線間，差點沒被砍死。

他把酒壺往旁邊一扔，身形一動，要去殺了杜殺。

殺人，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但是意義卻一點都不簡單。

殺人，它乃是剝奪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下去的權利。誰生誰死，這本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的事情。

然而，在這個混亂的江湖，卻是一件普遍的不能再普遍的事情，幾乎天天有人殺人，天天有人被殺。

有為快意恩仇而殺人，有為爭奪地盤財富而殺人，有為美女佳人而殺人。

有一言不和而江湖械鬥致死，有貪於財貨而因財而死，有在江湖上爭名逐利而死。

這樣的事，屢見不鮮，司空見慣。

而江仲行走江湖以來，摺扇之下也殺了不少江湖宵小，他自認為不是什麼嗜殺如命的暴君，但也不是什麼所謂的「正人君子」，他也不屑於做什麼虛偽的正人君子，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放蕩不羈的浪子。所以，他更不會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他只覺得今天誰的確該死，那麼，就一定得死。像杜殺這種曾經在江湖上做了不少傷天害理事情的人，又這麼不巧的要奪取他的性命，那麼，後果只有一個，只有死！

他本就是個殺伐果斷之人，說殺就殺，絕不拖泥帶水，這樣才可以在江湖上很好的生存下去。

江仲眼睛已經盯上了杜殺，杜殺只覺得彷彿有無數只錐子朝自己刺來，不由得有點心虛，寒毛都豎立了起來。

「等等！」斗笠下寒芒一閃，殘老似乎察覺到了江仲的殺機，已然掏出了兵器，腳下一瞪，一個螳螂躍，沾上了巨石，擋在了杜殺的前面。

斗笠遮住了臉，看不清容貌，也不知道有多大的年紀，但是，聽聲音也許已經有五六十歲了，還有，他的那雙手似乎也挺枯老了。

年紀大，手臂枯老，這些並不代表本事就不行，因為從他躍上巨石的身形中就可以看出，他的本事並不弱於年輕的小夥子，也許，還會比年輕的小夥子更厲害，如果他是一個「天極」高手的話。

他的武器也挺別緻，兩隻手分別戴著一隻五刃的鋼爪，五柄鋒利的刀刃，寒光閃閃，活動自如，就像手指一般靈活。

「這位老人家，你也想上來活動活動筋骨？你年紀這麼大了，小心別摔著。」江仲知道這是個高手，但也絲毫不給面子。

「年輕人，好重的殺氣，我知道你想殺了他，但是，今天有我在這裡，你休想。你還是乖乖的把人都找出來，束手就擒吧，我也好留你們個全屍。」殘老斗笠下的嘴一動一動的，要殺人卻好像在菜市場買菜那樣稀鬆平常。

「老人家，你就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啊。人我是不會叫出來，有種你自己進石林找出來就是。還有，這個人你要保他是吧，我今天偏要殺了他！」江仲看不慣這老傢伙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也不給半分客氣的說道。

「好，年輕人夠狂!我希望你等下還能這麼有力氣的叫喚。」殘老動了真怒，雙手一翻，鋼爪不斷的活動，發出恐怖的「咯吱」聲音，就像骨頭在不斷的響動。

「哈哈，老狗，就憑你還不夠！」江仲就是希望對方動怒，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有時候，你要對付一個人，也許，動手並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

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用謀略，打心理戰術，也許會取得更佳的效果。

江仲知道他真正的敵人並不只是杜殺一個，殘老才是威脅最大的存在。所以，必須用計才可以獲得更好的戰果。他在戰杜殺的時候，就在想要怎樣針對殘老的方案了，所以，他才要先敗杜殺，再不可一世的當著殘老的面放出狂言將其殺死，從而激怒殘老。如果能夠使一個人失去冷靜的話，這就是最好的攻擊手段，因為這樣，才可以使對手出現更多的致命弱點，從而一擊必殺。

「小子，吃我『金剛狼爪』一擊！」只聽到一聲巨大的呼嘯，矮小的殘老揮動了他的右手，鋼爪化為一隻體積碩大的狼爪，透著陣陣的黑氣，飛速的朝江仲的面門抓去，要是擊中了，必定會像西瓜一樣被抓得破碎開來。

「你老了，不行了。」江仲身形如煙雲一般，隨著殘老的鋼爪前進而輕輕的飄蕩，朦朦朧朧的，彷彿虛無，沒有傷到分毫。

又是「煙雲朦朦」。

煙朦朦，雲朦朦，煙雲朦朦。

在朦朦朧朧間，輕輕的，淡淡的飄蕩。

你的刀如山，我就是煙雲滿山，你的劍如風，我就是煙雲隨風。

煙雲如夢，煙雲似幻，虛虛幻幻之間，無影無蹤。

「好小子，躲過我一擊是吧，別得意的太早！『一爪斷江山』！」殘老吼道，氣勢如高山巨川，磅礴厚重。

五刃的鋼爪，猶如五座巨山，朝江仲壓將過去！彷彿能夠震斷虛空，速度卻是快速無比！

給人一股全身血管都要爆炸的感覺，血液亂竄，神魂不安。

這起碼是「天極後期」的修為，江仲踢到硬鐵板了！

「糟了！」江仲大驚，身形已是躲閃不及，「煙雲朦朦」這一招輕功雖然玄妙，但奈何自己卻只是「先天後期」的修為，實力相差太多。

「噗！」江仲狂噴出了一口鮮血，身體倒退，在空中飛舞，一下子撞上了身後的巨石，「砰」的一聲，巨石裂開，江仲仰天又吐了一口鮮血，血液在空中開出鮮紅的花朵。

「咳咳，天極之境，果然厲害！」江仲受了內傷，坐在地上，艱難的說道。

他胸前已經被巨爪給抓中，衣服破碎，鮮血直流，五道深深的爪痕甚為恐怖。

「我說了年輕人不要太張狂。這就是境界差別帶來的後果，你的輕身功夫再厲害，你也畢竟只是先天之境。」殘老的鋼爪上還在滴著鮮血，他用嘴舔了舔，隱約間，卻看到了一張滿是刀疤的臉，像一隻只的大蜈蚣爬滿了臉龐！

「殘老果然厲害！」杜殺在一旁拱手道。

「小子，你知道厲害了吧。」孔龍大聲喝到，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彷彿是他打敗了江仲一般，可是，迎來的卻是江仲不屑的笑容。

「你們還不出來嗎？」殘老朝石林內望去。「你們再不出來，我就殺了這小子！」

「哈哈。」卻是倒坐在地的江仲笑了起來。

他此時衣衫破碎，髮絲凌亂，嘴角還帶有鮮血，卻是張狂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杜殺喝道。

「不好！」殘老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身形一動朝江仲抓去，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