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句真話好難啊
這兩天秋雨比較多,而且,都是晚上悄悄下一點,到了早上就沒了。
不過,這也方便了趙虎臣,南京城裡若是沒有大事,一般不會宵禁,但是,巡邏的軍兵總是少不了的,濛濛細雨之中,巡邏的軍兵們視線總比不得往常。
夜行中的趙虎臣可以輕易在夜雨中躲開這些巡邏的軍兵的關注。
裴園他依稀有印象,而加上城西這個詞兒后,他立刻就是想到是哪一個地方,夜色中,他悄無聲息的靠近這座黑乎乎的宅子,然後彷彿是一片影子一樣,融入了這宅子當中去了。
宅子里很大,但是,有亮光的地方不多,他稍微找了一下,就朝著後面的園子而去,只有在那隱隱約約有亮光,想來就是許白約見他的地方了。
那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幾間屋子,當中的一間屋子裡有著燈火,燈火下,有人坐在那裡,依稀就是許白。
他四周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其他人,這才露出身形,朝著屋子走了過去。
「上位,深夜召喚虎臣,可是知道出事了?」
燈下的人沒有動靜,依然坐在那裡,趙虎臣走近,人頓時一愣。
這哪裡是什麼許白,分明是一個套著衣裳的草人,草人面前,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壓著一支燃香,似乎剛剛點燃不久,燃燒著的香剛剛才燒焦紙條的一角,還沒有燒到紙條上留下的「吉祥大街,郭府!」這幾個字。
他猶豫了一下,燃著的香已經燒到「吉祥」二字,只是轉眼,紙面上就只剩下了「……大街,郭府!」,
照著這樣下去,他若是稍微來遲一點點,只怕就看不到紙上的訊息了。
他想都沒想,掉頭就退屋子,朝著外面而去,許白為了見他,折騰這麼多的花樣,即使什麼都不說,他也知道,只怕出的事情,比他和袁彬想象的還要大,大到許白都已經開始極其謹慎了。
一路上,他絲毫不敢耽擱,他不知道這一次有沒有時間限制,他只是怕不能立刻趕到紙條上的地址的話,只怕他再也見不到許白了。
吉祥大街,郭府!
大致是這宅子在街面上的緣故,比起那陰森森的裴園,這裡顯得有人氣的多,郭府的大門,居然還有兩盞燈籠,照得門前一片光亮。
他走進大門,伸手要去叩門,大門卻是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來。
大門後面,一個青衣漢子看了他一眼,他走了進去,大門在他身後慢慢的合了上來。
跟著默不出聲的青衣漢子往著裡面走,終於走到一個有著燈火的屋子前,青衣漢子停下了解腳步:「武器!」
趙虎臣一愣,青衣漢子眼皮耷拉了一下,指指他的腰間。他恍然大悟,將自己腰裡從來不離身的黃金小刀取了下來,遞給了對方。
「進去吧,上位在等你!」青衣漢子接過小刀,推開了屋子的大門。
「上位,你是信不過我?」趙虎臣進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桌前和人說話的許白,他目無表情的走到對方的面前,開口問道。
許白對他擺了擺食指,示意他稍等,轉過頭去,繼續聽那人說話。
「詩詩小築到現在除了他一人出來,再沒有人出來,裴園那邊的兄弟,也傳回了消息,沒發現其他的動靜!」
「從裴園到這裡一路呢?」
「無人跟蹤,也沒見他留下什麼暗記!」
許白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出去吧,這裡沒你的事情了!」
那人對著許白拱拱手,
默無聲息的走出門去,趙虎臣的目光一直跟隨他關好了房門,這才回過頭來,視線落在許白的身上。
「坐!」許白指指面前的椅子:「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不清楚!」趙虎臣沉聲說道:「不過上位顯然防備我防備得厲害!」
「虎臣,我聽說你有安遠伯家的血脈,如今安遠伯一脈,也就剩下你獨苗一支了吧!」許白緩緩的說道。
趙虎臣微微的頜首,算是承認了許白的問話。
「那麼,當初你一眼見到我的雲符,想到的是什麼?」許白看著桌上噼啪作響的燈火,眨了眨眼睛。
「不要說一直都是想著在等候著上差召見,等著將你這有用之身報效朝廷!」許白慢悠悠的說道:「有些話,說出來給人聽聽就算,我要聽你那不大想給人說的!」
「若是我胡說八道一通,看樣子我今天出不了這地方了!」趙虎臣朝著外面看了一眼,露出幾分譏誚之意:「不過上位,你這些兄弟不行,要留下我的話,怕是要付出點代價!」
「你可以試試的!」許白慢慢說道:「現在想聽一句真話,就這麼難嗎?」
「我不想試!」趙虎臣臉色一肅,正色說道:「我這一試,我趙家家門復興的指望,可就徹底斷絕了,實不相瞞,上位,見到您雲符的那一刻,我想到的是,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了!」
「哦?」許白臉上露出幾分饒有興趣的神色:「繼續說!」
「我趙虎臣本就勛貴子弟,朝廷柱石,我趙家一門效忠朝廷,前仆後繼,不求朝廷褒揚,但是,朝廷也絕對不應該將我趙家如用過的抹布一樣,用過就丟!」
趙虎臣冷笑了一下:「陛下不公,朝廷不公!我趙家的爵位,是先祖靠著性命賺回來的,因為趙家主支沒了,這爵位就沒了,我趙家人還沒死絕呢!」
「你說的是當今天子,並不是我們的陛下!」許白提醒道。
「沒錯,我說就是當今天子,太上皇乃是我朝正朔,太上皇若不是身陷囹圄,又怎麼容忍朝廷如此對待我們這些熱血忠勇之士!」
「所以,你想要的是一個公道!」許白問道:「你見過我雲符,就覺得,你有這個機會要回這個公道了!?」
「字字皆是我肺腑之言!」趙虎臣狠狠的一點頭:「太上皇必須重登大寶,我趙氏一脈才能有出頭之日!」
「這期間困難重重,你未必能活得到太上皇重登大寶之日!」許白瞟了一眼:「若是在這之前,你就死了,豈不是冤枉的很!」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趙虎臣振聲說道:「既然有幸身在隱衛,拱衛陛下,那自然是義不容辭,若是瞻前顧後,忘恩負義,就算我死了,又有何臉面去見我趙家世代先祖!若是僥倖不死,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太上皇又怎麼可能少了我趙家一份,少了我趙虎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