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半血案
深更半夜,刑警大隊的嚴副隊長突然打電話給我,語氣十分急迫:「蘇偵探,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兇殺案,感覺有點古怪,我馬上把地址發到你手機里。」
我掛掉電話拿起鑰匙飛奔下樓,坐進車裡以後才看微信里的地址,百合路中段一家快捷酒店,猛踩油門趕過去。
我到的時候,警察已經做好基礎工作,鑒證科的人也都入場了,大門口接應我的警員想跟我說裡面的情況,我阻住,不讓他說,只叫他前面帶路。
我要自己看,自己去感受。
我的感官能力天生敏銳,能感受到一些普通人感受不到的東西,刑警大隊的嚴副隊長很看中我這點,所以每有刑案,只要離案發時間很近,他基本都會把我叫到現場。
因為時間隔得越近,兇手留下的氣息磁場越重,我越能有所發現。
聽上去似乎有點靈異,好像我是什麼「通靈偵探」之類的,其實不是,都有科學依據,鑒證科的王東升懂。
現場在四樓,我出電梯的時候,看見嚴副隊長、劉毅民、胡海蓮等人都在走廊里,沒看見付宇新和白亞豐。
我已經聞見空氣里的血腥味了,從濃度判斷,現場恐怕有點慘烈。
除了血腥味以外,好像還有點別的什麼味道,像中藥,有點苦澀,若有若無混在血腥味里,我急著看命案現場,就沒多留意這股有點不合常理的葯香味。
嚴副隊長把我領到發生命案的房間,王東升正好從裡面走出來,擰著眉毛特別嚴肅,看見我時露出嚇了一跳的表情,好像完全沒想到我會來,但他很快調整好狀態,退出門外,把現場讓給我。
我還沒跨進門,還沒仔細看清楚床上的屍體,就已經感覺到了震顫在空氣裡面的強烈情緒,是仇恨。
巨大的仇恨。
這是一場仇殺。
兇手是個體力很強、動作非常利落的男人,我站在門邊時,能感覺到他不久前打開這扇門離開現場,往樓道方向走。
是「走」,不是跑。
兇手一點都不慌張。
這點從走廊地毯上的血腳印也能分析得出。而且他行兇時沒戴手套,在門把手上留下了血手印,指紋十分清晰。
我想我明白為什麼嚴副隊長會在電話里說這件命案有點「古怪」了。
確實有點古怪。
屍體在床上,是個年輕女人,赤身裸體呈一個傾斜的「大」字型仰躺著,兩隻眼睛被挖出來扔在地上,胸口有傷,還在汩汩往外冒血,肚子被豁開,腸子什麼的淌了一床,私密部位被整個割掉,血肉模糊。
還有觸目驚心的一點就是:在床頭那面白色的牆上,靠近床頭櫃的地方,有一隻巴掌大的、筆觸簡單的、用血畫上去的眼睛,輪廓分明,但眼珠部分是空白的。
整隻眼睛還被打了一個巨大的X。
屍體的右手正好指向那隻眼睛所在的位置。我想,應該是兇手故意擺成這樣示意警察注意牆上的圖。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這隻被打了X的眼睛時,我的心突然狂跳幾下,有種很不祥的感覺。
旁邊幾個鑒證人員看我走進來,便都慢慢退到外面走廊里,並且關上門,把現場讓給我。
我以「顧問」的身份插手刑事案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他們都習慣了,知道規矩。局裡有些人管我叫「蘇偵探」,也會半調侃半認真喊我「蘇爾摩斯」,有些關係親近的,喊我「蘇姑娘」,再親近點的,像白亞豐和劉毅民他們,都直接喊我的名,後面拖個兒化音,妮兒,聽著像家裡人。
房間里只剩我和屍體以後,突然有種空曠肅殺的意味,無端端感覺耳朵背後有陰風,彷彿這女人死得不甘心,魂魄逗留著不肯走,想告訴我些什麼似的。
我定定心,慢慢走到床邊,仔細看屍體。
是個很年輕的女人,二十二三歲的樣子,一刀刺中心臟,當即喪命。
看得出這女人死前對自己即將要遭遇的厄運沒有分毫預見性,半張開著的嘴巴使她已經不完整的臉顯得更吃驚。
我看了一眼被兇手挖出然後隨隨便便扔在地板上的兩隻眼球,再看看床頭牆上那隻用血畫上去的眼睛,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可是想不明白緣由。
我能感覺到兇手留在房間里的強烈恨意,閉上眼睛用力捕捉,甚至能聽見那些情緒在噼噼剝剝作響,幾乎將空氣點燃。
絕對是仇殺不會錯。
兇手恨受害人恨到極致,所以才會在殺死對方之後,還把子宮和陰部毀得一塌糊塗。
這是咒人斷子絕孫永世不得超生的意思。
可是門窗沒有被破壞,現場沒有任何打鬥或者掙扎留下的痕迹,屍體上也沒有明顯抵抗傷。
也就是說,死者和兇手肯定認識,甚至很熟,兩個人來這裡開房間享受魚水之歡,結果同床異夢。
我能感覺到兇手為今天這一舉,預謀了不少時間。
抬頭再看一眼床頭牆壁上那隻血畫的眼睛,心臟又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彷彿那圖案跟我有關係似的,每看一眼都有一種驚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