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何為人類

在中心廣場打過卡后，兩個人緊接著便來到了童趣遊樂園。

票自然已經提前定好了，但繞是如此取票依舊花費了兩人一些時間。而且因為本就是假日的緣故，遊樂園的人也十分的多，無論想要玩哪一個項目都需要花費不斷的時間排隊。

不過好在無論蘇夏還是葉韓在某種意義上都是很有耐心的人，一邊排隊一邊聊天的他們也一點點不覺得無聊。蘇夏還在中途買了冰淇淋等零食，兩人吃著玩著，完全像是最普通不過的情侶。

旋轉木馬，碰碰車，水上樂園……再又一次從過山車上下來后，蘇夏微微揉了揉眉心，看了眼旁邊完全沒有異樣，反而對於剛剛的經歷意猶未盡的葉韓，一言難盡的道：「再排隊玩過山車就沒有太多時間玩其他項目了，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恩，沒錯，是時間問題。

真的不是他陪著葉韓坐了六次過山車后，扛不住了。

葉韓聞言眨眨眼睛，看了看旁邊略有些虛弱的蘇夏，一時間不禁有些心虛，乾脆就順著蘇夏的話道：「好啊！」

「說起來，我們都好久沒坐過摩天輪了，上次坐還是一年前。」葉韓掰著指頭算了一下。

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蘇夏和葉韓自然不是第一次來遊樂園了，摩天輪也坐過不止一次。

不過之前坐摩天輪的時候，她和蘇夏到底還不是正式的情侶，雖說也大差不差了，但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所有對於這正式交往後第一次坐摩天輪的事，葉韓還是很期待的。

畢竟這可是傳說中的約會三大聖地之一的摩天輪啊！

「是很久沒坐了，走吧！」蘇夏怎麼看不出葉韓在想什麼，他挑了挑眉，就拉著葉韓的手，牽著她往摩天輪的方向走。

兩人順順利利的穿過人群，來到了摩天輪處，經過一段時間的排隊上，成功搭上了摩天輪。

完全透明的小屋子裡，蘇夏和葉韓面對面坐著，隨著摩天輪的緩緩升高，地面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起來，整座豐城的美景也慢慢展現在兩人面前。

蘇夏的視線透過透明的玻璃，俯視著下方的城市。

已經成為了使徒的他對於這座城市從某種意義上應該稱得上了如指掌，但是通過豐城的眼睛去看，與自己親自去看，到底還是有區別的。

蘇夏承認，在這摩天輪之上，通過他屬於人類的眼睛所能夠看到的豐城比他通過豐城非人眼睛看到的，美麗的多。

沒有那麼冰冷，也沒有那麼讓人無所適從。

不，其實也不能說是無所適從吧……蘇夏不禁有些自嘲點勾起嘴角。

他明明對那雙眼睛適應的很好啊！

好到，讓人害怕。

讓他害怕。

甚至不敢在這方面深想。

「你在發什麼呆啊，蘇夏！」

晦澀的思緒突然被打斷了，蘇夏回過神，就看到葉韓過於靠近的臉蛋。

少女幾乎是半壓在他身上，雙手抓住了他的手，漂亮的藍色眼睛里是怒火，是……擔憂。

蘇夏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看到對方鼓起的腮幫子上那細細的絨毛。

這是一個不太安全的距離，也是一個會讓人生起某些人類最本能慾望的距離。

但蘇夏此刻卻並沒有升起任何這方面的心思，他只是抬手按在了葉韓的後腦勺，讓原本就半壓做他身上的少女整個人都跌到了她身上。

因為蘇夏提前偏過頭的緣故，兩人並沒有出現言情小說里那些常見的親在一起的情況，葉韓的腦袋是直接壓在了蘇夏的肩膀上。

蘇夏就這麼抱著他，神色莫名，眼神流動著光，似是脆弱，似是不安，似是期許。

「葉韓，」他輕輕的喚道，彷彿溺水的人想要找住浮木。

「你喜歡嗎？」

「唔……」腦袋枕在蘇夏肩膀上的葉韓發出疑惑又含糊的聲音，「你在說什麼傻話，我當然喜歡你！」

對於葉韓來說，表達自己對蘇夏的喜歡不是需要猶豫或者感覺到羞恥的事。

她喜歡蘇夏嗎？當然喜歡啊！

怎麼可能不喜歡！

十四年的相依相伴，十四年的形影不離，十四年的朝夕相處。

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四年呢？

蘇夏對於葉韓來說，早就成為了彷彿生活中的氧氣一般的存在。

無處不在，無法缺失，一旦失去無論是身體還是靈魂都會開始叫囂。

然後葉韓聽到蘇夏道：

「無論我是什麼東西，都喜歡我嗎？」

聲音如常，卻聽得葉韓心間一顫。

並非針對問題本身，而是她感知到了蘇夏的情緒。

迷茫而又不知所措，帶著巨大的不安……

蘇夏不是沒有懷疑自己的身份的。

之前就說過了他是極聰明的人，一個僅僅從隻言片語就能推斷出一系列的信息，繼而從容布局的傢伙，怎麼可能真的對自身的異常視而不見呢？

哪怕蘇夏一直抗拒著思考這方面，可是他的潛意識，他的本能依舊無視著他的抗拒，在迷霧中分析線索，將地圖一塊塊拼接。

洛溪說他是世界。

他對豐城的能力適應的彷彿他本身就有著類似的力量，而不像其他使徒那樣無所適從。

他能壓制所有非凡能力。

還有那早該察覺到異常的，不是普通人類該有的運氣……

所以他是什麼？

他真的是人類嗎？

他記憶里屬於前世的部分，真的是真實的嗎？

蘇夏不知道，太多的異常，太多的零碎信息干擾了他的分析，讓他無法得出一個答案，卻又讓他隱隱約約的掀起真相的一角。

而那一角的真相，讓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是地地道道人類的蘇夏，感到恐懼。

「蘇夏……」葉韓掙扎著抬起來腦袋，她看著蘇夏，看到是那平靜的表情下，眼底是深刻的不安。

她忽然輕傾身體，用額頭抵住蘇夏的額頭，認真的道：「你是人類。」

「只要你擁有人類的心，認可作為人類的自己，你就是人類。」

「所謂人類，從來都不是靠著身體與靈魂就能簡單判斷的。」

她知道，蘇夏此刻需要的不是她說一句甜言蜜語般的「無論你是什麼我都喜歡你」，他需要的是肯定。

關於身份的肯定。

有時候，腦袋不聰明的葉韓，敏銳到可怕。

人類的心么……

蘇夏低垂下眼眸，他回想著過去十八年的生活，還有那似有似無的前世，忽而用力的勾起了嘴角。

「你說得對，我是人類！」

說完他忽然一扯葉韓的腮幫子，說道：「不過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不要轉移話題。」

他當然是人類啊！

無論本質上是什麼，他都是人類。

這是他唯一認可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