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草

蘇陽在冰面上邁開腳，嘗試走出第一步，身體卻猛地前傾，幾欲摔倒。

低頭一看，腳上的鞋子早已被之前灑在冰面上的血跡凝固住，光滑的冰面上反射出蘇陽有些麻木的神態。

頭髮亂糟糟的，衣服髒亂，露出的肌膚上滿是灰塵，蘇陽瞟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呆在暗無天日的實驗室中蜷縮起來的自己。

為什麼會回憶過去呢？或許是因為現在不夠忙吧，腦子都空出來思考這些東西了。

擠出微笑搖了搖頭，蘇陽一步跨出，腳背撕破了凍結住的布鞋，再度邁開了新的一步。

腳底剛落，刺骨的冰寒便從腳心直衝大腦，寒意順著神經信號不斷傳遞，激得蘇陽眼皮一跳。

手錶的待機屏幕溫度顯示倒是很穩定：「-38℃」。

是個能把動物活活凍死的溫度。

蘇陽甩了甩腳後跟，把另一隻鞋從中間撕裂，兩隻腳脫離鞋子的束縛，就這麼赤著腳立在冰面之上。

他向上跳了跳，呼出一大口白霧哈氣，大步向著遠處走去。

背後被他鮮血浸染的冰面，裂開了一道縫隙。

蘇陽腳步不停，低頭看了一眼時間，眉頭一皺。

時間越來越緊了。

原本走路的姿勢一變，開始奔跑起來。

冰面上上一秒還在冰面邊緣的人下一秒卻出現在百米之外。

快，接近極致的快！

強烈的氣流壓迫著他的臉頰，周圍的景色在眼前一閃，幾顆長得有點特色的樹像紙片一樣迅速拉后，消失在眼中，蘇陽放開了肌肉，用力的奔跑了起來！

「滋滋滋滋————」高速轉動的眼珠忽然有了別的發現，蘇陽猛地雙腳向前躍起，狠狠摩擦著冰面試圖停下來。

白皙的腳裸插入冰層，超高速的慣性破開冰層一路前行，最終在厚實的冰面上停了下來，蘇陽渾身冒著摩擦產生的白煙，躍出碎裂的冰面表層，來到了他發現的「新東西」面前。

強大的氣壓壓的眼珠乾澀異常，面部肌肉稍顯僵硬，蘇陽眼珠不自覺的流出眼淚，冷靜地查看著倒在地上的、粉碎開裂的一具碎骨。

這大概是一具人類的完整骨骼，它身上披著金光閃閃的鎖子甲，幾道紅纓插在不知材質製作的金色獅子頭護肩上，腰帶和裙甲上飄著一股靈動之氣，經久不散，看起來靈動異常。

那骷髏眼睛望向前方，下顎大張，不知是在看著什麼，斷裂的手指往遠處扒拉，似乎要再前進一分。

他的骨骼有些部分白如美玉，大部分骨骼卻已經消失不見，完全搞不懂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不知道他在這裡死了多久了，但是他身上的寶甲倒是靈動異常，絲毫沒有任何褪色跡象。

蘇陽看著那閃著光芒的寶甲，抹了一把臉上的冰渣，沒有考慮撿起。

雖然他的每一個細胞見到這個甲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它們在這骷髏屍體面前歡呼雀躍，激動異常，腎上腺加速分泌，哪怕蘇陽並不知道寶甲上任何一點功能，但是卻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我的身體再告訴我這件甲的重要性。

想到這裡，蘇陽的眉頭反而皺的更深了。

連這具寶甲的主人都倒在了這裡，前面的路到底有多危險？

至於撿起這件甲然後穿上去？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透露著不尋常，這種不知深淺的東西可比樹林間色彩斑斕的蘑菇還要危險，走錯一步說不定就會命隕當場。

而我，沒有那麼多機會來試錯。

強拉著自己逐漸躁動起來的身體轉身，蘇陽往那骷髏指著的地方繼續走去。

這一回沒過多久，前面又見到了兩具屍體，他們倒在地上，互相撕扯著對方開裂的頭顱，頭顱骨骼隱約間冒著幽深藍光，他們倆如同天底下最凶最惡的仇敵一般，屍體上只剩了一地碎骨，似乎護身寶具也碎裂當場，倒是沒有留下像前面的寶甲。

當然，他們倒下時頭顱也正對著前方，似乎也在眺望著什麼遙不可及的東西。

月光下，那幽深的白骨眼眶對著遠方，不免讓看著的人頭皮發麻。

蘇陽加快了腳步。

前面出現了一具幼小的孩童屍體。

快步走過，前面又出現了三具自殺身亡的屍體。

再次向前走去……

一具拿著珠光寶筆的骨骼立在了冰面上，蘇陽感覺渾身的心臟似乎隨著毛筆的絲線舞動著；

一具裝著大盾的孩童倒在了冰面上，那通體紅色的大盾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蘇陽的目光；

一具骨骼漂浮的屍體懸在冰面上方，垂下的手臂骨骼上掛著的珠寶壓迫的蘇陽呼吸顫抖；

一具、兩具、三具……十具，百具……

蘇陽走過了無數屍體。

上面有的骨骼渾然天成，有的骨骼破碎不堪，有的不停冒著流光，有的自帶狂風陣陣……

它們無論身前有著怎麼樣的超絕功夫，有著怎麼樣的神異寶具，統統都、一個不剩的，死在了這偌大的冰面上。

人人平等。

而它們死前的姿勢驚人的一致，都拚命地、瘋狂地往向了前方。

那裡似乎有著什麼東西，值得這麼多人一個個的，前仆後繼的不斷死亡。

倒是這些屍體上的寶具和異常沒有隨主人的逝去而消散，經久不衰的閃爍著它們屬於自己的光芒。

蘇陽相信，這裡面的寶貝自己拿一個出去絕對都是書中不曾聽說過的絕世寶物。

但是他一樣都不敢碰。

哪怕其中有一件有一點點的防禦機制，就能把現在的他毫無疑問的滅殺當場。

萬一摸一下就被封印在這裡怎麼辦？

隨著時間推移，蘇陽眼前的屍體出現頻率越來越頻繁了起來，他甚至能看到不同方位的屍體密密麻麻的立在了冰面上，數十名超絕高手，都整齊一致的向中間的方向倒下，彷彿那中央有什麼東西。

蘇陽眯起了眼，瞳孔變大變小猛地聚焦，似乎要在這裡看看遠處的東西是什麼。

只見在視野的盡頭處，一座白骨凝結成的高聳小山，閃著各色金光，直愣愣的、突兀的立在了中央。

在白骨山下方，無數枯骨掙扎著向上爬，似乎上面有著什麼不尋常的東西。

蘇陽視線上移，望向白骨小山山頂。

待他看清上面的景象后，眉頭一挑，語氣有些驚訝：

「那是……一株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