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瘋丫頭

「大哥，昨天打虎的道長給你看病來了！」侯三一臉熱切的說道，裡屋的小娘聽見，挑開簾縫偷偷的看。

魁梧男子閉著眼睛，艱難的說了句：「有勞仙長了。」

「無妨」先給寨主把把脈，又問了幾句，柳箐點點頭，從急救包里找出一盒葯來，打開了，抽出一板，掰下兩粒，教侯三取一碗水來，送到寨主嘴邊：「當家的先把這葯吃了，等會看看效果吧。」

喂完葯，侯三喊裡屋的丫頭出來守著，和柳箐一起出來，「道長，你給大當家吃的那是仙丹吧！」侯三看著急救包，眼睛里放出詭異的光來。

「什麼鹹蛋變蛋的，就是普通的治病藥物罷了。」

「道長休要蒙俺，俺剛才可都看見了，那銀包魚囊里的丹藥紅藍相間，世間哪有此物。」

柳箐不置可否，扭頭看見不遠處曬著一張虎皮，許多人正在那裡熏肉條，旁邊一口大鍋上下翻騰，傳來陣陣肉香，鍋邊圍著幾個小孩子，正在那裡流口水，就和侯三一起走過去看熱鬧。

眾人見是柳箐來了，面帶敬畏，都一起行禮，柳箐笑著拱手回禮。

「可惜了！要不是虎頭破了，咱們山寨一年的糧草都有了，就這、也的賣十貫足錢。」侯三撫摸著虎皮感嘆，接著，目光轉向鐵鍋。

鍋里煮的全是下水，侯三拿根樹棍瞅準時機，一下挑出一節大腸，撕下腸頭，也不嫌燙就塞進嘴裡猛嚼，嚼的一臉陶醉，剩下的都給了急得直跳腳的小孩，完了，就蹲在那裡看大家熏肉，和柳箐閑聊。

「吱扭」寨主家的門開了，小姑娘出門左右一探，看見柳箐，一陣風似的跑過來，來到跟前，跪下就是幾個響頭「多謝仙師醫父之恩，父親已是能下地了。」

「我就說吧，道長你還不認。」一旁的侯三捋著幾根鼠須，洋洋得意。

慌得柳箐連忙把小娘扶起，連說「使不得」一看，這才看清，小姑娘也就十五六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赫然是個美人坯子，剛才真用力，額頭都磕紅了，心中憐憫，下意識的用手擦去小娘額頭上的灰土。

這下可了不得了，小娘一愣，臉一下紫到脖子根，遲疑一下，慌慌張張扭頭往回就跑，臨進門一個趔趄，差點絆倒。

好像做錯了什麼，柳箐撓撓頭皮，侯三卻看在眼裡，搖頭晃腦，若有所思。

又過了一會，小娘扶了寨主出來，眾人一起迎上去，寨主對柳箐抱抱拳：「山野愚夫韓某，謝仙長賜葯之恩！」

「舉手之勞罷了，頭領現在感覺如何？」柳箐還禮，問道。

「還有點頭暈，下地走動已是無礙。」

「好，這板藥頭領收了，一次兩粒，每日按時服用三次，大概三天就痊癒了。」

寨主雙手恭敬接了，先放在掌中反覆觀賞了好久，才命女兒拿回屋收好。

「躺了幾天，這身子骨都酥軟了，某果然是個勞碌窮命，如此，就陪著仙長在寨中走走，韓某也順便活動一下筋骨，如何。」

「小道也正要觀賞下寨中美景，頭領請。」

韓寨主散了眾人，只留侯三和女兒，陪著柳箐散步。

柳箐這才看清山寨中的情形，這是被一條山溪分隔成兩端的山谷，出口修了一排柵欄，兩旁十幾座石頭房子依山而建，整個山谷里到處長滿柿子樹，此時正一片火紅。

走了一會，寨主累了，坐在大石頭上歇息，小娘剛才裝正經了半天，正憋得慌，突然看見山溪中有隻螃蟹在那裡爬，本性一下就暴露出來，眼睛眯成月牙，不管不顧，直接挽起袖子就蹲在那裡捉。

「她娘去世的早，一個瘋丫頭，沒人管，整天在山上野，不懂事，讓仙長見笑了。」

「哪裡，令愛這才是天真爛漫，是那些世俗之輩沒法比的。」柳箐陪寨主坐著，饒有興緻的看小娘在那裡玩水。

二位頭領對視了一眼，寨主見侯三遞個眼色，就對抓魚的小娘開口道：「英子，去把樹上的那兩隻雀兒打了，晚上給仙長下酒。」

「哎」小娘左右一張，見遠處半山腰紅葉林里正有兩隻老鴰在枝頭啄柿子吃，就在河灘撿了兩塊卵石在手裡拈著，慢慢走上河灘。

小丫頭孩子心氣，有心賣弄，到了山腳，忽地施展身形，靈貓一般點著山石揉身而上，片刻到了半山，借著紅樹掩護潛到離老鴰十幾步的距離，窺個親切，手一揚，兩個卵石疾風般飛出，「啪」直打得羽毛四濺，倆只老鴰先後跌落下樹。

小娘撿了雀兒，飄然下山，來到三人跟前，用袖子抹一下紅撲撲的小臉，得意洋洋的說：「仙長，給。」

「英子好俊的功夫。」柳箐豎起了大拇指贊道：「跟誰學的。」

「石子是爹爹教的，輕功是跟候大哥學的。」小丫頭一臉自豪。

柳箐朝二人拱拱手：「兩位頭領果然深藏不露。」

「小把式小把式，讓道長見笑了。」侯三笑得眼都快睜不開了。

「來英子，道士哥哥獎勵你個好吃的。」柳箐伸手入懷，掏出兩塊士力架，遞給小丫頭。

韓英小娘有點惶恐的接到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不知道這個好看的東西怎麼吃，看到邊上二位伸長了脖子瞪著大眼看，也一人給了一塊。

「撕開口就可以吃了，這邊撕開。」

小娘撕開包裝，見是一塊黑不溜秋的東西，很好聞的樣子，就試著咬了一口，「哇」韓英只覺得自己的魂都要飛了，我的天吶，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美妙的食物。

那兩位有樣學樣，都撕開了包裝，一口就咬掉半拉，大嚼幾下，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茯苓餅？」韓老大小聲問侯三，侯三搖搖頭，「不像。」

「那是？」

侯三趴到老韓耳邊悄悄地說：「我覺得是龍肝鳳髓。」

「啊！」韓老大悚然而驚，「那不是神仙吃的東西嗎。」

侯三捻著幾根斷須，深沉的點了點頭。

「那啥，你們吃著，我去洗把臉。」柳箐憋住不笑，急忙借口躲得遠遠的。

侯三兩口吃完了自己手中那塊，意猶未盡，開始準備小丫頭手中沒吃的那塊。

「英子，英子」兩聲召喚終於讓小丫頭魂歸魄內，「做什麼，候大哥？」

「那啥，哥哥剛才吃的急了點，也不知道那玩意的到底是酸是甜，要不把你手裡那塊沒吃的給哥哥了吧，哥哥這次一定細嚼慢咽，好好嘗嘗味道。」

小丫頭一聽瞪大了眼睛，把士力架緊緊護在手裡，「不給，你騙人。」

「行了老三，你丟人不。」韓老大看不下去了，「老三啊，你說，咱們這次是不是真遇到了神仙？」

「大哥瞧你問的，能放旱雷打虎，吃的是龍肝鳳髓，人間有人能做到嗎，最不濟，也是得道的天師之類。」侯三老神在在的分析。

「賢弟言之有理，你我需小心行事，不可得罪了神仙。」韓老大深以為然。

不一會，柳箐洗把臉回來，韓寨主小心翼翼問道：「不敢動問仙長何處修行？」

「啊，我啊，跟師父在後山明月嶂學道，最近師父說我學的差不多了，就趕我下山入世。」柳箐按事先編好的理由說。

「我的天，竟然是張真人門下高徒，怪不得法力如此高妙。」老韓和侯三聽了肅然起敬。

「晚間請仙長喝一碗村酒，山野之食粗鄙，莫要見笑。」寨主邀請道。

「哪裡，後山之食也是如此，首領客氣了。」柳箐拱拱手。

到了晚上，就在山寨空地，男女老少團團坐定，擺了幾罈子水酒，一人一碗下水，幾個菜糰子，喝酒吃肉。

柳箐和兩位頭領碗里各放一大塊虎肉，酒過三巡，寨主言道寨中缺鹽，琢磨著要把虎皮和虎骨拿到縣城賣了，換取些鹽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