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死不了
「你喜歡那個影子對嗎?你們過去關係很好吧。」我心裡有些泛酸,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嘆息了一聲,惋惜道:「他以前是個很好的人,曾救過我的命。但他不肯認命,違背了掌柜的規則,最後誤入了歧途。」
「他很單純,是這世上最單純的人,但這種人一旦邪惡起來,也會偏執的可怕。陳濤,答應我,假如有一天,他落你手裡了,給他條生路好嗎?」白素素看著我請求道。
看著她心痛流淚的樣子,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點了根煙咬在嘴裡,但沒點火,沉默了片刻我苦笑道:「如果我真有這本事,我答應你。」
白素素既然說這話了,肯定是有道理的。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我下了車頭也不回的往廠里走去。
邊走我脫下身上的高檔衣服,連帶裡面的襯衣,皮鞋、襪子一併扔進了路旁的草叢中,只穿了一條只屬於我的褲衩和秋褲,光著上半身在寒風中行走。
我聽到了白素素在身後喊了我一聲,但我沒有回頭,也沒應答。
我是想告訴她,這身行頭不適合我,我想要做的只是我自己。我不想成為下一個影子,這是我無聲的抗議,我相信她能懂。
回到廠里,我心情糟糕透了,拉著臉進了老宋的辦公室,讓他給我找了件衣服套上。
廠狗們自然是對我各種議論,無非是我被人甩了,小白臉沒當成灰溜溜的回來了。
人天性就充滿了妒忌,我也懶的去聽這些風言風語。
老宋還一副很懂的樣子安慰我,說跟城裡人談戀愛就得臉皮厚,被人甩了不要緊,回頭去道個歉,再追回來就是了。
我苦澀的笑了笑,沒有解釋。
在車間加班到九點多才散班,我這時候困的都不行了,也懶得去想白素素的事了,畢竟她又不是我的花兒,我憑啥浪費腦細胞老惦記著她。
路過菜市場的時候,乞丐哥正在路口東張西望,見了我,他沖我搖手打招呼:「濤哥,這邊,這邊呢。」
我只裝作沒看見,不就網吧聯機打過兩把遊戲,跟你很熟嗎?
乞丐見我不鳥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我道:「你他媽耳朵聾了,沒聽到老子叫你?還是當你南哥是空氣呢。」
我甩脫他的手,沒好氣道:「南哥是吧,先說好,爺可沒錢。」
「嘿嘿,這回你還真得放點血,昨天晚上別忘了是誰幫你擋了一劫。」乞丐沖我擠眉弄眼,笑嘻嘻的暗示我。
我想起來了,昨晚跟蹤阿蘭,差點讓她逮個正著。
還好南哥及時冒出頭給我頂了雷,現在看來他當時是有意為之的,怪不得沒上阿蘭的賊船跟她去三飛。
「哦,你說這事啊,那還真的謝謝你。」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連忙從口袋裡掏出十塊錢讓他去買包煙抽。
「開什麼玩笑,老子豁著命給你去頂缸,十塊錢就打發了?胖爺說了,事成之後你給我一張毛爺爺,你小子不會賴賬吧?」南哥不屑的抖了抖鈔票,冷笑道。
我說這傢伙咋出現的這麼及時,原來是胖子暗中安排的,看來胖子看起來挺糙的,但其實心思很細膩的。
估計他早料到,以我的智商會被阿蘭詐出來。昨晚要是讓阿蘭當場逮著,我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真不好說了。
一張毛爺爺買條命,這錢得給。
我摸出一百塊遞給南哥,他仔細辨認后,確定是真錢這才拍拍我的肩膀道:「老弟,你這人啊,看得出來心眼不錯,就是不怎麼大氣,不夠敞亮。」
我不爽的罵道:「滾你大爺的,我也想敞亮,問題得有銀子啊?」
南哥從口袋裡摸出一個信封,在手心拍了拍遞給我道:「我滾了,誰給你當郵差。下午有個小鬍鬚中年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我接過信封一看,封皮是黃色的,紙張很粗糙,是那種老式信封。
誰會莫名其妙給我寄信呢?
我也不好當著乞丐的面打開,萬一是張千萬支票,那還不得砸他手裡。
見他眼巴巴盯著我,我連忙把信封藏了起來,跟他打了個哈哈,轉身就走。
南哥在後面吐了口唾沫罵道:「我去,真不敞亮。」
回到出租屋,上樓的時候,我心又提了起來。
胖子說過阿蘭不是人,而且是比一般鬼更厲害的東西,一想著隔壁住著這麼個玩意,我感覺每天就跟躺在地雷上,隨時都有種要犧牲的錯覺。
萬幸,阿蘭沒在陽台上,我趁機趕緊進了屋,反鎖好了房門。
打開信封一看,不是鈔票,而是一張黃色的符紙。
上面不知道是用血還是啥玩意,寫了兩行猩紅色的字。
「有人要害死你,帶上金飾,明晚十點江畔北路夫子廟相會,是時候知道真相了。」
突然收到這麼一張莫名其妙的紙條,我有些慌啊。
事情越來越詭異了,先是冒出一個與我長的一模一樣,對我充滿仇恨的影子,而我似乎與白素素背後的組織有莫大關係。
最無奈的是,他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唯獨我像一個白痴,在中間被兩撥不同的人拉來扯去的。
我現在迫切的想知道,到底誰要害我,是誰挖空心思玩我。
我不敢說自己一定是個好人,但我敢保證,我沒得罪過誰,至少犯不著拿我的命來嬉鬧。
而且我沒有錢,沒有地位,不聰明,也沒有胖子那樣的本事,他們為何死死糾纏我不放?
也許這張紙條能給我答案,根據南哥的描述,寫這行字的有點像孫大玄。
這位被白素素、胖爺等人暗指為邪師的傢伙,原本已經被我認定為陷害我的真兇,但現在他卻突然提出要見我,並為我揭開真相。
我能相信他嗎?
其實從野馬村回來,我心裡默認了白素素是正義的一方,所以本能的把老孫當成了邪人。
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邪人,我並沒有把握。白素素是漂亮,對我也很客氣。但我感覺到她對我只是一種工作式的應付,誰知道是不是美人計的一種呢?
我決定明天還是跟這人見上一面,我受夠了這種貓捉老鼠式的遊戲,該到了撥開迷霧的時候了。
我燒掉了紙條,困意排山倒海一般襲來,我正要睡覺,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這麼晚了,誰會敲我的門?
一聽到敲門聲,我心裡就緊張,多半是阿蘭吧。
這婆娘肯定知道我回來了,躲是躲不過了,我乾咳了一聲問道:「誰啊?」
阿蘭在門外輕柔道:「小陳是我呢,我家鐵柱身子不大舒服,想請你過去幫幫忙。」
我趕緊打開門,阿蘭穿著蓬鬆的睡意站在門口,神色如常,淺笑而語。
「鐵柱哥了?」我問她,眼睛故意在她的胸口上掃蕩了一圈。
我琢磨過了,既然阿蘭已經懷疑我在跟蹤她了,我得表現的正常點,別讓她太起疑心。我平時沒少看她,要是這時候,突然躲躲閃閃,反而會讓她起疑心。
「他吐血了,哎,你幫我勸勸他,去醫院看吧,他這人死倔的很,好說歹說就是不聽我的話。」阿蘭柳眉緊蹙,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
要不是知道她三更半夜跟劉平去賓館開房,我還真不敢把她往蕩婦上想。
也真夠能裝的!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李鐵柱趴在床上,嘴角不停的咳著血。我見到他的時候,心攢成了一團,暗自嘆息了一口氣。
他的氣場已經呈灰白色,與胡奶奶一樣是大壽將至的兆頭。
「鐵柱哥,你還能撐的住嗎?要不我現在送你去醫院。」我走到床頭刻意用身子擋著阿蘭的視線,用力握著李鐵柱的手。
他的手一直在抖,死灰色的瞳孔有了些許光澤,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期許。
我知道他不想死,但是阿蘭看他太緊,我甚至懷疑是她刻意不讓李鐵柱去看醫生的,她就想活活耗死李鐵柱。
「鐵柱兄弟,你就聽阿蘭的好好去醫院看病,有啥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吱聲,我一定會儘力幫忙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瞅他這架勢是快撐不住了,趕明兒我得趕緊找胖子想辦法。
李鐵柱顫抖著嘴唇,發出含糊不清蒼老的聲音:「小陳,你說,說,我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陽嗎?」
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為啥對他如此重要,他都快要死了還念念不忘。
我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告訴了他答案,「能,一定能,我看過天氣預報了,明天是大晴天,所以你肯定能見著太陽。」
瞬間,我感覺他整個人的精氣神一震,臉上也有了些許血色,他笑了起來,握著我的手感激道:「謝……謝,能見到太陽就好,我,我死不了啦……」
我轉頭往阿蘭看了過去,她抹掉眼淚滿臉的欣喜,但笑容怎麼看,都像是藏著無數把鋒利的刀子,虛偽做作的厲害。
「哎喲喲,死不了了!」李鐵柱撫摸著自己的胸口,閉上眼哼哼了兩聲,安詳的睡了過去。
我很納悶,為啥我說他能見到太陽,他就認定自己死不了?我還怕他這一覺睡下去,明兒就起不來了呢。
我走出了門口,阿蘭緊跟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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