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尾巴
紀准到時,薛媽媽正服侍著祖母喝養氣血的補湯。
寧氏見是孫女來了,將剩了大半碗的補湯推回薛媽媽手中,口中說道:「你看,橫姐兒來了,今兒就省下這碗湯藥吧。」
薛媽媽不贊同的看著她:「您這都今兒喝明兒不喝的,藥效就該沒了。」
寧氏求助般的看看紀准
紀准記得前世祖母的身子骨一直康泰,想來一頓不喝也無礙,而且是葯三分毒,就對薛媽媽說道:「我瞧著祖母氣色愈發好了,想來也是這湯藥確實有效,但補藥也是葯,吃多了總歸不好。身心舒暢才是正經。」
薛媽媽見紀准都如此說了,又瞧見寧氏閃躲,苦笑了下,將葯盞拿下去了,又給兩人上了廬山雲霧。
紀准欠身落了座,回身從姚媽媽手中接過錦匣,放在寧氏面前的小几上:「祖母,這是孫女之前提過的《香山九老》玉雕,今天鋪子上的掌柜送來了,拿來給您過目,您瞧瞧可還妥當?」
寧氏打開錦匣,拿出玉雕左右端詳,雕刻打磨的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她又將腕上的翡翠鐲子退下來,和這玉雕輕輕相擊,傳來了清脆悅耳的玉鳴之聲。
「這玉也是好玉,橫姐兒這賀禮並無不妥。」
寧氏重新將玉收回匣子,紀准讓姚媽媽先將東西送回添星院,自己則留下來陪祖母說話。
直到掌燈時分,紀准才領著丫鬟們回了院子,在催雲的服侍下草草的用了晚膳。
天氣炎熱,紀准命催雲開了窗扇透氣,她自己則捧了書,借著燭光讀起來,屋中的鎏今瑞獸香爐中燃了淺淡的熏香,用來驅趕蚊蟲。
她的動作雖然是在看書,但心裡卻一直揣著事情,有些心緒不寧。
她抬頭間看見屋中掛著的海棠紅幔帳,只覺得胸中更加憋悶,說不清道不明。紀准嘆了口氣,叫來姚媽媽:「媽媽,勞您去庫房中找找,有沒有顏色清爽的帳子,速速換了來。」
現在都已經掌燈了,小姐還要換幔帳,姚媽媽抬頭看看紀准,但見她神色鬱郁,便沒有多言,轉身招來小丫鬟去了庫房。
不多時就捧來了一套湖水藍的紗簾幔帳,紀准也知道現下不是弄這些的時候,就對姚媽媽說:「天色已晚,先把西梢間和西次間的換了吧。」
她自己則起身避去東次間,免得她們幹活時礙手礙腳。
紀准也沒要人伺候,只在案几上點了一支昏黃的蠟燭,她則斂衣躺在了東次間臨窗的榻上。軒窗半敞,紀准偏頭望去,夜風習習,星河瀚瀚。耳邊聽著丫鬟們拆換幔帳的聲音。心中想著李銳城今早的回話。
她今天一直在為這事憂心,所有的線索到了席家這裡就全斷了,席文林除了逛過一次瘦馬府邸,再沒有其他事情發生。為今之計她只能從席念瑤身上下功夫了。
她正兀自想著,就聽見那邊丫鬟們的談話聲。
只聽見一個丫鬟說道:「這套湖藍色暗花雲緞的帳子可真好看,燭光這麼一晃,金粼鱗的。」
另一個丫鬟也回說:「是呀,咱們小姐的東西真是好,這帘子一垂,打遠處看去,我瞧著比東海龍宮也不差。」
紀准聽完失笑,垂下帘子就是……
紀准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榻上坐起來,垂下帘子!垂下帘子就是龍宮!
紀准翻身下榻,快步來到西次間,西次間里拾掇的丫鬟們見小姐進來了,忙止住話頭。
屋中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紀准就對姚媽媽說:「已經換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媽媽你帶她們先下去吧,每人都重重有賞。」
姚媽媽領命,小丫鬟們雀躍的跟在姚媽媽身後離開了,屋中只剩下喚月她們近前服侍。
紀准就對喚月說:「你明早回去一趟,將你哥哥找來,我有事要交待他。」
第二日一早,李銳城得了信,知道紀准找的急,跟著喚月徑直來到添星院。紀准正坐在書房裡等他。
「小姐,您有急事找我?」李銳城抱拳行禮。
「李大哥,我是想到一事,我記得你昨天說,那瘦馬府邸有很多轎子進出。」
「是的小姐,那府邸不小,平時進出的轎子也多。」
「那這些轎子上可有什麼標識,或者各家族的徽記?」
李銳城搖頭:「都是尋常的軟轎,小姐是覺得……」
紀準點頭:「轎簾垂下,誰也不知道進去這瘦馬府邸的都是什麼人,我恐怕他們是假借著揚州瘦馬的掩護,那席文林早就幕後之人見面了,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
李銳城聽完,也覺得確實有這種可能,那日這府邸有很多轎子往來。他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情況,連忙起身:「小姐,是在下失職,是在下辦事不利。」
紀准擺手:「這不怪你,他們若是那麼容易被逮到才叫奇怪。現在好在我們知道了他們可能有過接頭,而不是捨棄席家不用,這就好辦了。只要緊緊盯住席家不放,他身後之人就算是狐狸也總要露出尾巴的。那養瘦馬的府邸在哪裡你還記得吧?」
李銳城點頭:「記得,就在小石橋衚衕,門口挑了盞紅燈籠的就是。」
「還要辛苦大哥走一趟,查查這個府邸是誰開的。另外再打聽打聽,席家的三小姐席念瑤平時都會做什麼?最近要出席什麼宴會?」紀准說道。
李銳城已經漸漸地有了自己的關係網,打聽這些事還不算太難。
李銳城告辭離開,著手去辦這件事了。
又過了些時日,宮中便下了懿旨,邀請英國公府長房嫡女紀准參加聖壽節,因著聖壽節所請之人重多,一般一府只請一到兩人,紀雅紀雌不必出席,崔氏也樂得兩個女兒不去,但她又放心不下紀准,掌燈時分親自去了添星院。
有小丫鬟通稟二夫人來了,紀准放下書,起身迎了出去,挽了崔氏的手,挨坐在榻上。
崔氏先打量了一圈屋子,紀准屋中的紗簾幔帳都換成了湖水藍的暗花雲緞,冰鑒里還鎮著時新的瓜果。
「橫姐這套錦帳我瞧著好,看著就清清爽爽的。」崔氏說道。
紀准盯著那錦簾幔帳笑笑:「確實是好帳子,幫我解惑了。」
「嗯?」崔氏沒聽懂紀準的話。
紀准自知失言,連忙轉移話題說:「叔母來我這裡可是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