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劍舞
這人一身異域裝扮,頭上編著許多小辮子,耳垂上還戴了個浮誇的銀耳墜,眉毛濃郁,皮膚微黑,眼窩深邃,睫毛纖長,雖與太景男子不同,卻也是個美男子。
大皇子見眾人望向那男子,便起身走到那少年旁邊:「本宮來為諸位介紹一下,本宮旁邊這位,就是來我太景做客的甸越國五皇子烏籍。」
在場諸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後才心照不宣的舉杯敬了烏籍王子。
原來這就是沈將軍護送來的質子,紀准不動聲色的觀察著。
一個小插曲,宴會繼續進行。有世家小姐們想要出風頭,特意等到壽宴開始后才來為太后獻禮,鶯鶯燕燕,張袂成帷。
吏部尚書家的小姐現場為太后清歌一曲,葉惜蕊也上去彈奏了箜篌,太常寺卿和鴻臚寺卿家的兩位小姐一起編排了舞蹈。
太后很高興,給進獻才藝的小姐們一人一個錦匣,裡邊放著鏤空雙面牡丹金步搖。
葉惜蕊上前接過宮女遞過來的錦匣,叩謝了太后,回席時路過紀准,她有意無意的朝紀准揚了揚手中的錦匣,臉上是的喜悅和顯擺怎麼也壓不住。
太后趁著空檔,舉杯轉向烏籍王子,說道:「烏籍此次來太景,住的可還習慣?我國都的勝景可有游賞啊?」雖為質子,該有的禮遇還是有的。
「謝謝太后,烏籍很喜歡太景!這裡吃的好,用得好,有美景,還有美人!」烏籍起身回道。
在場的夫人小姐們聽了,紛紛拿出帕子掩嘴偷樂。果然是小國質子,沒見過世面。
烏籍對她們的舉動不以為意,他舉起酒杯,對太后說道:「太後娘娘,烏籍實在太愛太景了,烏籍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太后成全。」
太后饒有興趣的問道:「哦?小王子有什麼想求的?說來哀家聽聽。」
烏籍瞥了眼女賓席,然後說道:「我剛進京時,就聽聞,英國公府有一位漂亮的小姐,文武雙全,烏籍很傾慕,想求太後娘娘做主,將這位漂亮的紀小姐許配給烏籍。」
噗~咳咳咳……
席間一陣兵荒馬亂,四周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紀准能感覺在場諸人的眼神,都在不動聲色的觀察她,有同情,有可憐,但更多的是隔岸觀火,作壁上觀。
紀准將手中的調羹緩緩放下,又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只要太后不說話,她急什麼。
果然,這邊太后發話了:「烏籍王子,我們太景嫁娶之事雖然要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有時也講求個你情我願。你說你瞧上了她,你可認得她嗎?」
烏籍轉身面向女賓席,右手搭在左胸前,對著紀准這邊行了個甸越禮儀,「紀小姐,烏籍聽聞你的才名很仰慕你。」
如此一來,紀准便不能幹坐著了,她起身,先向太後行禮,然後沖烏籍說道:「烏籍王子,我和您都是第一次見,何來仰慕之說。」
烏籍整個人顯得有些興奮,「我以前雖不曾見過紀小姐,但我時常聽人提起英國公府的紀准,都說紀小姐不僅人美,還有武藝在身,今日見了,紀小姐果真如他們所說,很漂亮。」
烏籍的眼神在紀準的臉上轉了一圈,又說道:「不知道烏籍今日是否有幸,能夠欣賞一番紀小姐的劍舞啊?」
在場看戲的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烏籍王子什麼意思?這是當眾調戲紀准嗎?
紀准失笑:「看來烏籍王子當真是沒來我太景多久,對我太景還不甚了解。」
坐在下面看戲的人,見紀准出聲,也漸漸安靜下來,她們倒要看看紀准如何應對,會不會當場發飆,揍這烏籍王子一頓。
紀准站在那裡,不卑不亢:「在我太景,凡佩劍者,皆不以取悅他人為己任。而我們紀家上承天恩受陛下垂愛,世代行伍,紀家子弟的利刃更是不敢隨意出鞘,青鋒出鞘之時,捐軀報國之日。」
紀准用最平和的面容,最柔和的語調,說著最鋒利的話,像刀子一樣,狠狠地戳中了烏籍王子的軟肋。
出鞘之時,報國之日,說的不正是紀家在邊關抵禦甸越的進攻嗎。
他烏籍不就是那戰敗國的質子嗎,甸越國折在紀家軍手中的亡魂還少嗎。
紀准這番話當然有誇大的成分,但在場的少年公子們聽后,直覺得心口說不出的翻湧滾燙,雖然今日出席的大多數都是文生公子,但年輕人血氣方剛,誰還沒設想過『弓背霞明劍照霜,秋風走馬出咸陽。』
就這樣,在紀準的煽動下,這些少年郎們紛紛站邊紀准,在席間小聲的附和起鬨。
烏籍吃了個暗虧,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但他仍不氣餒,對紀准說:「既然如此,是烏籍唐突了,只是我想與紀小姐結秦晉之好的心是真的,聽聞太景的男子們都喜歡溫良恭儉的女子,烏籍不一樣,我就喜歡紀小姐這樣鮮衣怒馬的姑娘。」
紀准無置可否,反問烏籍道:「哦?烏籍王子口口聲聲說心儀於我,那請恕紀准無理了。若要談親事,我總得問清楚,烏籍王子有哪裡是強過我太景兒郎的?足以讓我心甘情願離了這太景盛世、萬里迢迢遠嫁塞外?」
烏籍被紀准一噎,他早就了解過,太景女子對於婚事,多是避而不談或者臉紅羞怯。他沒料到紀准竟敢站在殿前,站在這麼多人面前大談特談自己的婚事。
他今日雖然是受人指使來求娶紀準的,但此時也被紀准勾起了興趣。
烏籍負手而立,表情開始變得桀驁:「烏籍不才,也學過些文章,騎馬射箭更是不輸太景的公子哥兒們。」
紀准歪頭,流露出了一種與清冷麵容反差的嬌憨,故作驚詫狀:「哦?烏籍王子也會騎射?還能比得過太景兒郎?」復又換回一貫的淡笑:「我瞧著未必吧。」
紀准表情戲謔,話說的也有些不客氣。烏籍好歹也是在塞外長大的,騎馬射箭更是常事。
烏籍的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紀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堂堂甸越王子!還不如這些文弱書生嗎?!」
頓時,在場的公子中就有人拍案而起。
太后也微微皺眉,但她畢竟是一朝太后,總不能和彈丸小國的王子起爭執,就將目光投向了紀准,紀准朝那邊怒目的公子們抬手示意,讓他們稍安勿躁。
面上依舊平和,她回頭,不緊不慢地對烏籍說:「王子殿下息怒,紀准也是就事論事,並沒有想詆毀您,不過光說不練假把式,旁側就是演武場,紀准不才,願與烏籍王子比一回騎射,好叫王子知道知道,我所言非虛。」
烏籍早就被紀准激怒了,當下就點頭同意,他可不認為自己會輸給一個細皮嫩肉的太景女人、
「哼!美人相邀,烏籍恭敬不如從命了,我看不如再加個彩頭,若我贏了紀小姐,就請紀小姐心甘情願的嫁給烏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