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偷聽
席念瑤不知道前世種種,只當是紀准在誇獎自己,「紀小姐過獎了,我也是說的心裡話罷了。」說完還笑了笑,一副謙虛的樣子。
紀准也沒忘記此行的目的,「我在京中鮮有閨友,今日和席小姐略略聊了幾句,頗為投緣。」
席念瑤聽紀准如此說,那就是要將她當成朋友了,想到此處,她不由得心臟狂跳,臉上因為激動有些麻麻的,手也微微顫抖著。她躲在帷帽后,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幾息之後才開口道:「能結識紀小姐,實是我的榮幸,如果紀小姐不介意,以後叫我念瑤就好。」
紀準的主動示好,怎麼能令她不激動呢,上次質子案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從羅姨娘口中得知了。父親和姨娘因為這件事爭執了很久,父親為此還搬去了正房的院子住了幾日,倒叫正房裡住著的娘仨好好撲騰了一回。
後來姨娘將父親哄了回來,她也因此對英國公府的事上了心,每當父親來找姨娘談話時,她就去牆根兒底下偷聽。她聽父親說,質子的事之所以出了差錯,無非兩點,要麼是鞏六子反了水,要麼就是被英國公抓了現行。
她們家著實驚慌了幾日,但國公府並沒有任何針對的舉動。羅姨娘就猜想,應該是鞏六子被抓了現行,只可惜他未撐到招供就被打死了。
姨娘還派人去打聽過鞏六子,國公府進出的僕役回答的都挺含糊,只說可能是被送去莊子了吧。
後院里的女人都清楚,說送去莊子都是託詞,大多是被打死了,又怕傳出去不好聽罷了。
可因著事關重大,懸一懸就會牽扯出他們家,父親猶自不放心,特派了幾個門客喬裝改扮,去國公府在京郊的莊子上探訪。回來的人都說,沒有查到鞏六子這號人。
父親和姨娘這才安了心,可是他們想在國公府再培植自己的眼線便有些難。
不成想今日偶遇紀准,紀准這草包美人還將她認做了好友,這要是讓各府小姐們知曉了,仗著英國公府的背景,別人豈不是得高看她一眼。她要是能從紀准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興許父親一高興…還會送她一整套的金絲髻草蟲頭面呢……
紀准雖然不知道席念瑤此時所想,但她知道,席念瑤有一掛九轉的腸子。
她笑了笑,開心道:「好啊!那我以後就叫你念瑤。」
席念瑤也熱絡起來:「那我以後稱呼您紀姐姐可好。」
紀准狠狠咬了咬后牙,才又「開心」道:「當然可以。我方才聽你說,你兩個姐姐今日沒來,是被拘在家裡綉屏風?」
「嗯,是的,母親一向重視姐姐們的女紅……」席念瑤的話中透露著一股子委屈。
「哦?那你怎麼沒有一起學女紅?」紀准問她。
席念瑤低下頭,「因為我笨手笨腳…母親一向不喜歡我,怕我弄壞了去。」
席念瑤嘴上是這樣說的,可事實上,嫡母是同意席念琪和席念瓔來參加廟會的。
只不過席念瑤的生母羅姨娘使了些手段,給席文林吹了枕邊風,暗戳戳地說她們兩個不敬長輩,背地裡說自己父親的壞話。席文林本就不待見正房,連帶著兩個嫡女也沒多喜歡。
聽聞長女和次女背地裡說自己的不是,心中惱火,就拘她們在家綉《女戒》,好好磨磨她們的性子。
兩個姐姐為了這次出遊準備了好幾日,事情泡湯了,還無緣無故被父親責罰,兩人就告到了嫡母處,今早正房的人和姨娘的人起了衝突。
而她今早之所以來遲了,是被席念琪潑了茶水,匆匆換了衣裙,這才耽擱了時辰。
紀准和席念瑤聊著聊著,就走在了眾人身後。
紀准突然提議道:「念瑤,我倒是走的有些乏了,咱們不如回到庵中討杯茶吃吧。」
席念瑤從晨起開始一直忙忙碌碌,巴不得能坐下歇歇,自是欣然同意。
紀准就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寶鶯啊,你去同田小姐說一聲,我們先回庵中了。」
寶鶯應聲去了,紀准領著席念瑤回到庵中。
兩人在小廳中落座,小尼姑上了茶水。
紀准端起茶盞,正在淺啜時,寶鶯已經辦得了差事,剛巧從門外走了進來。
席念瑤少不得被寶鶯吸引了注意,她此刻看清了寶鶯的模樣。待她看清后,面上就是一僵,而此時寶鶯臉色也有些古怪。
紀准借著茶盞的遮擋,將二人的神情看在眼裡。
喝罷了茶,紀准對身後的催雲喚月說道:「我方才看見集市上有賣橘紅糕和熱栗子的,你們去買些來嘗嘗。」
催雲喚月出去后,紀准也起身,對席念瑤說:「念瑤,你先略坐,我前去更衣。」紀准回身招了槿陽,出了小廳。
此時,屋中就只剩下了席念瑤和她的大丫鬟,外加一個寶鶯……
紀准帶著槿陽三轉兩轉,悄悄繞到了小廳的后牆處。她回身,對槿陽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又指了指腳下,讓槿陽注意不要踩到枯枝。
槿陽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家小姐這是要做什麼,只得躡手躡腳地跟在紀准身後。
紀准走到後窗邊,和槿陽掩住了身形,側耳細聽。
屋中卻遲遲沒有動靜,紀准一度以為自己猜錯了的時候,裡邊的人終於說話了。
席念瑤的聲音傳來:「茹喜,去門口守著。」
腳步聲后,席念瑤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怎麼在這兒?!母親不是讓你隱藏好嗎!」
這裡的母親,指的自然是她的生母羅姨娘。
「小姐,奴婢記得姨娘的囑託,可奴婢剛被安排進府里時,就被招去了大小姐的院子。前日她說想來瞧瞧慈雲寺的廟會,奴婢記得您也經常來這邊進香的,就哄了她帶我同來,也好找機會和小姐碰面。」是寶鶯的聲音。
「你在她的院子里,為姨娘做事還能方便嗎。你趁早想個法子,調去外院。」席念瑤斥道。
寶鶯費心費力的在紀准身邊熬得了一席之地,如今聽了席念瑤的話,心裡少不得要彆扭,嘴上卻說道:「是,全聽小姐安排。」
席念瑤又瞧瞧寶鶯身上穿的戴的,她頭上簪著一點小油金簪,耳上戴著對銀丁香,腕上纏著石榴石手串。都是些新東西,不似母親往日賞她的。
席念瑤幽幽說道:「這人哪,可別學那起子眼皮子淺的東西,做了吃裡扒外的事,天黑了走路可就留神了。」